中国巴菲特的中国式离婚：影响股价伤害股民

　　因“20亿离婚纠纷”而导致的股票损失，投资者只能选择“惹不起躲得起”。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姚冬琴|北京报道

　　“巴菲特·赵”，真名赵丙贤，中证万融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中证万融”)董事长，只不过，他的真名远没有其“江湖诨名”来得声名远播。

　　20多年来，浸淫在投资领域的赵丙贤一直把“股神”沃伦·巴菲特当作偶像。2007年，他在大连第一次见到巴菲特，之后每年5月，他都会前往美国参加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全球股东大会。2009年劳动节那天，赵丙贤在巴菲特的办公室又见到了偶像真身。

　　作为巴菲特的狂热追随者，赵丙贤被中欧国际商学院CEO班的同学们戏称为“中国的巴菲特”，《华尔街日报》则直接称其为“巴菲特·赵”。

　　赵丙贤一直致力于在中国实践巴菲特的价值投资理念。2000年以来，赵通过中证万融前后帮助同仁堂科技(1666.HK)、登海种业(002041.SZ)、沃华医药(002107.SZ)、罗莱家纺(002293.SZ)、广电电气(601616.SH)登陆资本市场，不仅赢得了名气，也为其积累了可观的财富。

　　“20亿元人民币”——这是“中国巴菲特”的巨额财产。但最近，巴菲特的这个“中国徒弟”可能要让他失望了。赵丙贤与陆娟的“中国式离婚”已经影响其控股的上市公司沃华医药，股价一落千丈，而半数财产的流失，可能会让赵头上这顶“巴菲特冠冕”应声滑落。

　　“永不到庭”的赵丙贤

　　威胁？阴谋？一场场大戏轮番上演

　　这起涉及巨额财产分割的离婚案，似乎注定是漫长、曲折、甚至“离奇”。

　　2010年4月，陆娟称发现赵丙贤通过“伪变造”签名等手段将夫妻名下资产转移，首度提出离婚。陆娟称，赵丙贤持有数家上市公司股权，总资产超过20亿元人民币。

　　《中国经济周刊》据不完全统计，以2010年4月30日收盘价计算，赵丙贤夫妇持有的沃华医药及罗莱家纺股票(当时广电电气还未上市)价值18.18亿元。2011年11月21日案件再次开庭时，沃华医药股价已由去年4月30日的19.04元跌至12.77元，导致赵丙贤夫妇资产缩水5.17亿元。以当天的收盘价计算，赵丙贤夫妇持有沃华医药、罗莱家纺、广电电气股票价值17.89亿元。

　　据陆娟称，赵丙贤还持有港股同仁堂科技股权。但记者在同仁堂科技2010年年报大股东名单上未见到赵丙贤的名字。

　　2010年7月初，陆娟在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第一次起诉离婚，但多次开庭，赵丙贤拒不到庭，导致司法程序无法进行。

　　陆娟对这段时间是这么描述的：“他一方面总是躲着不见，多次开庭拒不到庭；一方面他抓紧时间采用伪变造我签字等卑鄙手段转移我们名下的共有财产；他还通过多种途径威胁恐吓我，说因为我提离婚使股价掉下来了，他及他的朋友利益受损，他要让黑社会灭掉我，让公安的朋友把我关起来……”

　　2010年11月底，自称为了逼赵丙贤出现，陆娟前往中证万融，试图将一个保险箱抱到法院，但未及出门就被公司员工拦下，并有警察介入。此法并未奏效，后来，在法官的劝说下，陆娟撤诉。按规定，再起诉必须等6个月以后。

　　2011年8月9日，陆娟向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第二次起诉离婚。赵丙贤称出国，未接到开庭传票。

　　陆娟称，8月25日，她因之前涉嫌抢夺公司保险箱被拘留。9月28日晚，她才因为“证据不足”被“取保候审”释放出来。

　　此后一段时间，陆娟一直通过博客发文、网站发帖等方法，积极与外界沟通。她每发一条消息，几乎都能引发强烈关注，引起沃华医药股价波动。而另一方面，赵丙贤一直没有露面，也没有公开对外发表任何消息。但据陆娟称，“自2011年5月中旬以来，赵丙贤花钱雇人在网络上、报刊上大力宣传我们夫妻和好了，沃华医药的股价要上涨了……”

　　11月21日，赵丙贤、陆娟离婚案在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开庭。而这回，赵丙贤还是没到庭，庭上表述的原因是广电电气董事长去世。案件仅在上午审理，中午时分便已休庭。

　　陆娟代理律师班华全向《中国经济周刊》表示，由于案件处于审理过程中，他不方便透露细节，也不予置评。但一般在离婚诉讼中，如果一方当事人始终拒不到庭，那么会有相应的法律程序，法院会采取相应的措施，比如“拘传”，一定要保证当事人到庭。上海沪家律师事务所创办人贾明军律师告诉《中国经周刊》，在一般案件中，法院的确可以采用“拘传”等手段保证当事人到庭，但离婚案作为“人民内部矛盾”，法院一般不会采取上述强制措施。

　　富豪离婚为何那么难？

　　拒不到庭法院无奈，财产分割很难理清

　　贾明军指出，从法律角度来讲，“难就难在目前离婚诉讼的规则。因为赵丙贤不出现或者不同意，陆娟的诉讼，就不符合法定判离的条件。”

　　贾明军代理过多起富豪家庭离婚案，比如土豆网创始人王微和杨蕾的离婚案、赶集网创始人杨浩然和王宏艳的离婚案。其中，后者也出现了当事人杨浩然拒不到庭的情况。

　　“风投能找到他，企业家能找到他，商会能找到他，但是，法院就找不到他。这种情况令人无奈。目前，法院的对策似乎力度不足。”贾明军说。

　　贾明军根据他以往代理案件的经验建议，类似的案子，弱势一方一定要及时采取股权保全措施。“对于国内上市公司、在国内注册的公司，股权保全是很容易的。前往法院，在受理案件的法官那边就可以办理。需要提供相应的担保——一般是与想保全的股权同等价值的财产，不一定是现金。”

　　财产分割，正是陆娟离婚的另一个难点。她在最初提出离婚时就已表示，目前正在遭受名下财产转移。

　　“2010年4月我提出离婚后，赵丙贤立刻成立由他司机、秘书等亲信员工为股东、注册资本只有100万元人民币的‘北京特格特管理咨询有限公司’，采用伪变造我签字等方式，将我们名下价值近10亿元的共有财产，没有任何对价转让给特格特。”陆娟公开指出。

　　在中证万融，赵丙贤持股80%，陆娟持股20%，但由于他们是夫妻，法院在判决时很可能不考虑持股比例，而是判决对半分割。这可能是赵丙贤将资产转入其他受其控制的人名下的原因。

　　“对于这个案子来说，陆娟思路不够清晰，对于案子处于什么阶段，接下来该怎么办，认识得也不清楚。她提离婚诉讼，对方不同意的话，她肯定打不赢。在对诉讼的把握上，她远不如赵丙贤一方。”一位自称在北京见过陆娟并与她有过沟通的律师说。

　　这位律师还指出，赵丙贤一方的代理律师“貌似是个老手”，对于“哪些官司会赢，哪些会输，把握得很清楚”。“对于肯定要输的官司，(他就把)转走的股权又转回给陆娟了。而对陆娟来说不好打的官司，他则坚决把握。”

　　对陆娟来说，哪些是不好打的官司？该律师表示不便透露。记者查询赵丙贤和陆娟旗下一家公司——北京本杰明投资顾问有限公司(该公司目前持有罗莱家纺2.81%的股份)的资料时发现，该公司由中证万融以现金出资80 万元，占注册资本的80%，赵丙贤以现金出资20 万元，占注册资本的20%。虽然法定代表人为陆娟，但赵丙贤显然拥有该公司2/3以上的投票权，如果要将该公司资产转移，并不需要通过陆娟。

　　投资者不能索赔只能“跑”

　　沃华医药不对婚姻关系负责，股民只能“惹不起躲得起”

　　“赵丙贤夫妇，你们要为自己，为大小股东负责。”在某网站的沃华医药股吧，股民道出了自己的无奈。赵丙贤夫妇离婚案已不只是他们的家事，而实实在在地成了“市场行为”——影响股价，“伤害”股民。2010年4月以来，沃华医药已从24.98元跌到12元左右。

　　Wind资讯数据显示，沃华医药目前在A股46家中药公司中，不少指标均处于下游，甚至垫底。截至11月18日收盘，沃华医药一年涨跌幅在行业内名列第31，弱于行业指数，弱于上证指数；沃华医药流通市值9.33亿元，在行业内名列第40，低于行业平均水平，低于市场平均水平。根据最近四个季度财务数据计算出的摊薄每股收益，沃华医药为-0.2716元，名列行业内倒数第一。

　　随着赵丙贤夫妇离婚案的发展，沃华医药也变成了一只“敏感”的股票。陆娟一出口，沃华医药就得抖三抖。

　　2011年7月11日，陆娟在博客中发表《赵丙贤居然认为找小三是时尚、是需求、更是交易》、《为什么不肯见子女》，次日，沃华医药股价下跌1.88%。

　　8月17日，陆娟发表《与“中国巴菲特”离婚的艰辛路》，次日，沃华医药股价下跌4.23%。

　　此后，关于《婚姻法》新司法解释的报道，似乎也会影响到赵丙贤所持有的股票。8月23日，《中国经济周刊》刊发关于《婚姻法》新司法解释的文章《企业家离婚要趁早？》(详见第33期)，沃华医药次日股价下跌1.60%。

　　“由于中国企业大部分属于‘人合’和‘资合’双重性质，如果因为离婚而导致企业股权(或财产)发生分割，则必然影响企业的‘人合’特质，非常容易产生矛盾和纠纷，则此时受到伤害的一定是企业了。”风险管理专家、北京市智维律师事务所主任陈晓峰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虽然赵丙贤夫妇并不是沃华医药的直接股东，但其共有的中证万融是沃华医药控股股东，如果因离婚使得控股股东股权结构发生变化，给公司发展带来变数，影响公司股价，也是可以预料的。

　　那么对于赵丙贤和陆娟的离婚官司，沃华医药需不需要发公告？股民的损失，又能不能要求赔偿？

　　贾明军表示，因为中证万融才是沃华医药的股东，中证万融作为公司主体并没有发生变化，因此对于这种情况，上市公司不需要公告。

　　虽然“婚姻关系”的确客观影响股价，但根据2007年证监会颁布的《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管理办法》，“婚姻关系”未明确列入上市公司信息披露义务范围。

　　贾明军表示，既然上市公司不需要公告，那么就不存在上市公司未尽公示义务，股民索赔就没有明确的法律依据，只能是“投资需谨慎”。

　　事实上，从公司管理层到普通投资者，已经在采取“惹不起躲得起”的办法了。

　　2010年11月26日，沃华医药董事、副总裁田开吉辞职。3天后，田开吉减持沃华医药10.3万股，每股成交价格为16.99元。事实上，这种做法甚至违背了证监会发布的《上市公司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所持本公司股份及其变动管理规则》——上市公司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在离职后半年内不得转让所持的公司股份。

　　Wind数据显示，截至2011年9月30日，沃华医药A股股东总计26804户，相比上一季度减少2094户，降幅为7.25%。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

　　第九十二条 人民法院对于可能因当事人一方的行为或者其他原因，使判决不能执行或者难以执行的案件，可以根据对方当事人的申请，作出财产保全的裁定；当事人没有提出申请的，人民法院在必要时也可以裁定采取财产保全措施。

　　人民法院采取财产保全措施，可以责令申请人提供担保；申请人不提供担保的，驳回申请。

　　人民法院接受申请后，对情况紧急的，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作出裁定；裁定采取财产保全措施的，应当立即开始执行。

　　第九十四条 财产保全限于请求的范围，或者与本案有关的财物。财产保全采取查封、扣押、冻结或者法律规定的其他方法。人民法院冻结财产后，应当立即通知被冻结财产的人。财产已被查封、冻结的，不得重复查封、冻结。

　　如果巴菲特闹离婚

　　“股神”巴菲特先后有过两位妻子：已过世的苏姗·巴菲特和艾丝翠·孟克斯。“如果巴菲特闹离婚”，当然，这是一个无意冒犯的“如果”玩笑。

　　拒不到庭

　　事实上，美国是可以单方离婚的。巴菲特不亲自接传票，太太的律师可以跟法庭要求，将传票登报。登报时间过了巴菲特还不出现的话，法官就会准许单方离婚的诉求了。

　　财产分割

　　美国各州对于离婚的财产分割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共同财产”法，也就是对半分。巴菲特目前的个人财产是450亿美元，如果离婚，太太孟克斯就能拿到225亿美元。不想分？学默多克讨价还价，但最终，“大量出血”也是不可避免的。另一种财产分割是“公平财产”，即婚姻期间夫妻财产各自所有，离婚时“公平”分配。事实上，在实际操作中，“公平”就是“不能对女性不公平”。分割财产主要考虑的因素包括，离婚后未来赚钱的能力、对家庭非金钱类的贡献、结婚时间长短等等。所以，按照这种分法，太太获得家产的比例没准比巴菲特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