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乌旧村改造：村民质疑村官中饱私囊

作者: ■本报记者夏淩

　　

最近，一份来自浙江省义乌市大塘下村股份经济合作社部分村（股）民的“驳义乌市稠城街道办事处信访事项答复意见书”摆在了记者的案头。这是一份按满指印的实名举报材料，血红的指印看着让人揪心。

　　“在大塘下旧村改造中，存在村干部非法凑间、串标、弄虚造假、违规承包土石方工程等重大问题，可这份义乌市稠城街道办事处信访事项答复意见书和事实却根本不符。”实名举报人之一的朱跃贤表示，“说朱有云已辞去理事长职务，不再履职，并不真实，因为村里的事还是他说了算。”朱跃贤告诉记者，其实，他家在这次大塘下的旧村改造中，200多个平方米的旧改指标早已审核完毕，不多也不少。

　　“不是因为个人利益，实在是不能眼看着国家利益、集体利益被这样无法无天，肆意造假，给好处办事，不给好处打压的糟蹋。”虽然，因为举报曾被村干部报复殴打至头破血流，但朱跃贤们至今却依然选择了坚持。

　　这份义乌市稠信（2011）126号信访事项答复意见书，义乌市政府稠城街道办事处此前也曾送达本报。记者比对两份材料，发现其中所涉及的18个问题，说法大都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村民质疑旧改统计表

　　义乌市大塘下股份经济合作社旧村改造历经了漫长的过程。期间频发事端，村民举报不断。

　　据义乌市稠城街道相关人士介绍，2007年义乌市委派驻工作组进驻，帮助指导大塘下村旧改。2009年4月村里进行了换届选举。新一届董、监事会产生后，在工作组的指导下旧改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至2009年上半年，旧改前期的准备工作已基本完成。举报村民也认可，在工作组驻村期间，旧改工作有条不紊，但当工作组逐步撤出，权利移交至董事长朱有云手里时，情况就变得非常不同了。

　　村民们实名举报大塘下村股份经济合作社董事长朱有云，称其在旧村改造过程中滥用职权，利用集体土地采取一房三报、虚报造假等方式中饱私囊。其中的一房三报是最初举报的核心问题，便是朱有云利用职务便利将本家一处44.6平方米的房屋以哥哥、父亲和爷爷的名义三次上报确权审批，并全部得到了批准。据村民们介绍，按照每平方米土地3万元的现价标准，粗略计算三次上报总获利将高达400余万元。其中后两次申报因违规明显，引起了村民们的强烈不满。

　　经过村民的信访举报，义乌市国土局查证，朱有云重复申报作证问题确实存在，义乌市国土局随即发文撤消了错误确认。

　　“但是，在大塘下村旧改选位投标中，朱有云又以手中的权力，把已经撤销的建房平米计算在自己名下投标选位。”举报村民们如是说。

　　在大塘下2011年6月公布的旧改统计表与2011年9月公布的旧改统计表中，记者比对发现，在朱有云调剂情况一栏，密密麻麻的凑间与调剂数字和安置地块均没有改变。而有改变的是，6月统计表显示高层房是大4（即大套162平方米户型）小5（即小套108平方米户型）；店面324平方米；排屋108平方米。而9月初统计表则只有小2和排屋108平方米的字样。

　　“这显然是在做文字游戏，所有的凑间和调剂米数没有任何变化，单单只是减少了房屋间数，难以取信于人。”举报村民们表示，何况政府已决定，店面、大小金子、垂直房、定位竞投结果并不改变，这是利益勾结使然。

　　记者在一份由义乌稠城街道发布于2011年9月的“大塘下旧改问题处理意见”第三条中也看到：店面、大小金子、垂直房、定位竞投结果不变，经审核公示无异议后，收取定位竞投费。

　　按照村民们的理解，2011年5月份在没有任何政府相关人员到场监督的情况下进行的、完全由村干部说了算的旧改安置竞拍，涉嫌违规，应该纠正。而旧改统计表的前后不一则是典型的掩耳盗铃。

　　记者赶赴义乌市稠城街道了解情况，据其相关负责人解释，大唐下的旧村改造在2011年包括分户用地审批已经基本完成并进行了定位报名。2011年4月对店面、大小金子、垂直房、排屋报名情况进行了公示。2011年5月13日-18日是对店面、大小金子、垂直房、排屋进行定位竞投。由于竞投之后老百姓有反映，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稠城街道即于6月14日派出指导组进驻。之后，对大塘下村的分户报批、高层报名、垂直房调剂以及定位竞投情况进行了全方位梳理，并第二次出台了大塘下村旧改情况统计表。

　　指导组对于确权的全部资料挨家挨户重新进行审核，包括调剂情况。“总共266户人家，我们核对了249户，有17户人家因为各种原因没来核对。”上述负责人表示，其实对于大塘下的现状相关领导也已在考虑造成如此局面究竟应该怎么办的问题。

　　而村民们对此解释却并不认可，他们要求将根本没有旧改资格的朱有云的全部调剂、凑间等真实情况公开、公示。“对于旧村改造，政府有明确规定，就是要公平、公开、公正。而朱有云这些调剂来的面积细心核算，数目根本对不上，而这其中很多弄虚作假的面积根本不存在。”举报村民认为，身为董事长的朱有云的情况更应该彻底公开。

　　旧改工程在举报中定点放样

　　在村民们的不断举报中，大塘下旧村改造工程定点放样迎来了正式启动的日子。热闹的现场一条“热烈庆祝大塘下村改造于2011年10月28日定点放样”的巨幅标语高高地悬挂在月牙形的充气拱门上，消息由当地媒体发布后，引发了广泛关注。

　　“光是鞭炮当天就放掉了几万元，对村干部来说，这是件大喜事，标志着在旧村改造工程中，遭遇实名举报的村干部非法凑间、串标、违规承包土石方工程等问题，将由于上级政府的默许而变成合法的了。”据举报村民介绍，现在主要放样的是店面房和垂直房，在已经定点放样的100余户村民中，被举报的村干部也在其中。

　　“对于大塘下，政府给出的是最为优惠的政策。”稠城街道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早一天定点放样，早一天建成新房搬进新家，反映了老百姓的共同心声。

　　这与举报村民的初衷并不相悖。其实，新农村建设，旧村改造真正的受益者应该是广大的老百姓。“但是现在，旧改却成了村官敛财的阵地。正是因为价值巨大，才不能让公然造假和欺骗蒙混过关。”村民们认为，某些官方人士与村干部的利益勾连已经非常明显。专业人士也指出，地方政府与基层干部的利益勾连值得重视。在农村等基层和地方形成的一张无形的腐败之网，正在侵蚀党的执政根基。

　　记者在大塘下村旧址地块上也看到了空旷的平整好了的土地上，已经有村民在打井。在这块距离义乌国际商品城仅有两公里之遥的寸土寸金的土地四周，宽敞的道路一马平川，“只剩下这块金疙瘩地块了，待新房建成之后，其价值将会进一步凸显。”知情人士如是说。

　　违规承包土石方工程未解决

　　“大塘下土地石方工程根本没按义乌市招投标管理中心中标确认书进行施工，私自改变施工图纸，工程量减少，反而还追加了78万元左右的工程款。按照投标中心的标高要求，目前大塘下新村建设的用地标高并没有达到。”据举报村民反映，大塘下违规承包土石方工程问题尚未得到解决，而直接的影响是，老百姓造房子无形当中一间房要多付出价值不菲的费用。

　　原来，大塘下村用于新城建设的两个地块，分别位于城北西路的不同地段。由于地表凹凸不平，其中一地块有大面积土坡，要进行新城建设，就需要对土地地表进行平整——把超过马路水平线的土石运出，把低于水平线的坑洼填平。

　　“按照工程要求，要把高出水平线的土方全部运出，但实际上村干部在做工程的时候，是把另一地块多余的土方和这一地块高出的土方都填到了低洼的地方。”

　　资料显示，大塘下土石方工程于2010年10月在义乌市招投标管理中心招投标，招标人为义乌市稠城街道大塘下股份经济合作社。中标人为浙江稠城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总工程款为218.48万元。之后，浙江稠城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将该工程转包给了村干部理事会理事朱荣尧。

　　举报村民表示，这样一来，招标的是大塘下村股份经济合作社，中标施工人是村干部，完不成工程量也没事，这是明显的违规行为。“最终，调查小组对该违规转包问题的处理是：对稠城建筑公司第一分公司经理作党纪立案处理，没收工程非法转包所得工程款1.5%共计32772元，对稠城建筑公司列入招投标违规黑名单3个月，对朱荣尧罚款1万元。

　　举报村民表示，现在，旧村改造定点放样已经开始，在村民可以盖房子的同时，违规承包土石方工程以及工程量和标高没完成的问题也将随着土地现状的改变而被彻底被掩盖了。

　　“既然有关部门一再表态会公开、公正认真查处，我们强烈要求政府能让村干部和我们坐到一起当面对质，还一个事实真相。”举报村民们表示，不管困难再多、阻碍再大，也要将反腐败举报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