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基金会搭建全流程 私人银行富人慈善生意揭秘

　　范璟

　　眼睛一闭，在捐赠支票上签上大名，然后不闻不问；或带着沉沉的现金及捐赠物品远赴山区，到处“撒钱”，亲力亲为——除了这两种极端的方式外，慈善是否还有别的选择？

　　全球著名管理大师大前研一说，“专业，是唯一的生存之道”。在梳理国内慈善人士的行为时，记者发现，成立基金会，以及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已然成为富人慈善更为理智的模式。

　　以牛根生为例，他将境外的蒙牛股权资产全部捐赠给一家名为Hengxin的境外信托，该信托在老牛基金会的指导下，通过海外专门团队管理运作。

　　Hengxin信托下属于瑞士信贷信托公司。其实，类似的专业慈善服务在国外非常常见，摩根大通、法国巴黎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瑞士私人银行Reyl&Cie均有慈善服务，内容包括帮助参与建立家族慈善信托架构、为客户的捐赠方向和方式提供建议，以及指导海外捐赠事宜等。此外，美国还设有慈善评级机构，对慈善组织的运作进行评估；英国对于慈善组织信息披露的要求不亚于上市公司。

　　陈氏家族慈善样本

　　2010年的一天，著名香港商人陈家辉(化名)来到瑞士银行(UBS)财富管理慈善服务北亚区主管董黎滢的办公室，“我想做慈善已经很久了，但一直没有时间，你能帮帮我吗？”

　　恰巧此时瑞银一年一度的慈善论坛即将开始，于是董黎滢邀请陈家辉参加。

　　在论坛上，陈家辉了解到欧洲的慈善如何进行，并看到家族慈善能够给家族带来的整体凝聚力。此前，陈家辉的家族成员一直为了利益纷纷扰扰，让家族成员通过一个共同的目标和睦起来，也是他做慈善的目的之一。

　　不久，董黎滢为陈家辉的家人准备了一个工作坊(workshop)，陈说服了部分家族成员参与。工作坊的活动围绕为什么要做慈善、如何开始慈善展开。“你们的目标是什么？”董黎滢问。家族成员们七嘴八舌，每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和想支持的范围。通过交流，董黎滢帮其拟定了共同的目标：为香港和内地的教育、环保和扶贫类项目提供资助，并为此成立一个基金会。

　　基金会有各种架构，陈家辉家族最终选择了捐出一笔钱作为不动用本金，使用本金产生的投资回报进行捐助的模式。陈的家族亦明确，捐出的这笔钱一定只用来做慈善，不管家族发生了什么，基金会都会一代代传下去，即使基金会关闭，本金也会全部捐出。

　　“我帮助他们理清了基金会的架构，譬如谁在其中可能担任何种职务，并帮助家族成员了解捐给基金会钱就拿不回来了。”董黎滢说。

　　但这依然是雏形。基金会应当如何进行管理，从哪里找到项目，如何进行项目选择等一系列问题紧随其后。

　　“我帮助他们准备了第一次家族基金会的会议，并针对他们感兴趣的项目，邀请了一些慈善机构进行介绍。他们可以考虑从中选择哪些项目给予支持，下一次开会就可以评估支持的项目运作得如何，再决定是否继续支持。”董黎滢说。

　　“慢慢地他们以后就可以自己做了。”董介绍，现在是其帮助管理，但她建议以后他们请一些全职的人才管理。

　　在私人银行服务的慈善服务中，家族慈善是最普遍的一种，而陈氏家族获得的服务正是众多私人银行慈善服务的典型代表。董黎滢说，今年以来其所在的团队至少已为超过100位客户提供了服务，而且此类需求越来越大。

　　三类慈善服务

　　美林的一份报告显示，2007年，11%的高净值人士和17%的超高净值人士参与了慈善事业。

　　私人银行正日益把慈善事业视为一个机遇。以瑞银为例，其慈善服务主要包括三种。一是咨询服务。咨询内容包括，慈善捐赠规模、慈善类型、想自己做还是通过别人做，是否要成立一个慈善架构(如慈善基金会或慈善信托)。对于想成立架构的客户，瑞银还会提供进一步的咨询。

　　在这类服务中，瑞银提供咨询，但并不会派人直接参与有关慈善组织的运作，因此服务对象也不限于当地的私人银行客户。

　　同时，瑞银也定期举办慈善论坛和研讨会，其中最大的项目是每年一次的UBS慈善论坛，至今已进行了九次。

　　第二类服务是瑞银Optimus基金会服务。Optimus基金会是瑞银在1999年创立的慈善捐款基金会，基金会的所有行政费用由瑞银承担。客户可通过基金会向感兴趣的地区和项目捐款。捐款基金会的资金主要投资到与贫困地区孩子有关的项目上，包括教育、保护和医疗。目前该基金会在全世界65个国家、230个项目上均有投资。

　　对于刚开始做慈善，没有经验也没有时间的客户而言，基金会是不错的选择。“基金会可帮助客户做尽职调查，而且会定期报告。如果客人不想资助孩子，而是老人或环保类项目，我们也可以帮助组织。”董黎滢介绍。

　　此外，瑞银还提供一种“基于价值”的投资产品(value-based investments)。其核心是，在传统的慈善和捐赠外，探索一种用商业进行慈善的模式。这类投资需要兼具经济回报和社会回报。

　　具体而言，投资倾向于将资金投入到对发展中国家社会发展有帮助的项目中，如教育、医疗、基础设施建设等。“不是投资在慈善机构中，而是投资到会对当地有帮助的项目中，通过项目帮助当地发展。”董黎滢说。

　　零收费服务模式

　　不同慈善深度的客户会有不同的慈善需求。

　　“刚开始慈善的新客户，我们会为其提供咨询服务，了解他的需要、动机，进行慈善组织架构方面的策划。客户也可以通过Optimus基金会捐赠，开始学习慈善。已很有经验，做慈善很多年的人会喜欢参加慈善论坛。他们需要和世界上更多做慈善的人碰面，向别人学习，还可以合作。慈善事业上，大的问题一定是互相帮助。这些人对价值投资也非常感兴趣。”董黎滢说。

　　瑞银的服务并不收费。“因为我们觉得，这是提供给客人附加的价值。我们不希望通过慈善赚钱。”董黎滢说。

　　这也是私人银行的慈善服务和外界慈善机构相比的优势之一。

　　在国外，通过慈善机构捐赠可能要缴纳一些费用。因为虽然慈善机构不赚钱，但需一些费用维持基本支出，一些慈善机构收取的费用可能达到捐赠费用的10%。

　　基金之外，也有一些慈善中介机构(有时基金会充当这一角色)为顾客寻找慈善项目，提供项目的计划书，定期汇报，并且在客户有实地考察需要时给予协助。这些服务，通常也要收取一些费用。

　　董黎滢解释零收费的目的：“因为很多慈善是一直进行下去，所以对维护客户和银行的关系很有帮助。而且这也是银行回报社会的一种方法。”

　　“就瑞银来说，这一业务大约10年前从欧洲开始，6年前拓展到亚洲，业务规模越来越大。”她回忆，最开始时亚洲团队只有1个人，现在有4名员工，而全球团队已超过30人。

　　而且，私人银行的慈善咨询团队通常非常专业。比如董提到，成熟的基金会会把每三年的平均盈利捐出，这样如果某一年产生亏损就可以得到弥补。此外，其所在的慈善团队中有一名成员专注于儿童教育，在该领域已工作了20年。

　　不久前瑞银和欧洲工商管理学院共同发布的《亚洲家族慈善调研报告》就提到，亚洲地区家族慈善的专业化和体制化起步较晚，发展步伐还没赶上该地区慈善增长速度。总体来看，利用专门的法人实体或专业人士专责管理亚洲地区的家族慈善活动，还是很新的现象。

　　中国更是如此。在中国，不仅注册慈善、公益机构和非政府组织非常困难，即使注册成功，也很难实现跨地区或跨行业运营。此外，政府禁止大多数非政府组织和私人基金会在国内公开募集资金，因此大多数捐款流入政府的下属组织，郭美美事件更是让中国慈善事业深陷信任危机。

　　《中国慈善家》首席执行官王立伟认为，预计未来两至三年，中国可能会颁布一部综合慈善法律。

　　在这之前，慈善专业化或成为解决这一问题的契机。董黎滢介绍，越来越多的客户在香港成立慈善基金会，然后捐赠到内地，这样可以缓解在内地成立难、运作难的问题。

　　美中不足的是，各家私人银行的慈善服务主要针对本行的高端私人银行客户，以瑞银为例，只有超高净值客户可以享受此服务，门槛为5000万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