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姬的纯粹与孤独

　　吴小曼

　　 “我们无法想象，在宇宙诞生之时，还有比这种称之为‘原初的’混沌更宇宙化的事物。什么是它的实体？怎样构成？密度如何？什么是它的色彩？”这是法国诗人萨拉·斯泰蒂埃在明姬画作《北园》中读到的讯息，一种宇宙之初的本真状态，让我们想起庄子的宇宙观，“气似质具而未相离，谓之混沌”——《易乾凿度》，看似混沌无序的宇宙秩序中，其实蕴含着力量，这或许是很多中国诗人喜欢明姬画的原因，自然亲切，一种血缘的同宗。

　　作品为德维尔潘收藏

　　 日前，旅法韩国画家明姬画展在北京皇城艺术馆开幕，12月15日结束。出于对明姬绘画的喜爱，诗人们特为明姬举办了诗会作为揭幕仪式，法国前总理多米尼克·德维尔潘远道北京，特为明姬献上了《火》的诗篇。德维尔潘不仅仅是位政治家，也是一位诗人。1986年，明姬在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举办个展，在西方艺术界引起轰动，自此他们结下友谊。德维尔潘收藏了不少明姬的作品，还亲自为明姬作品配诗，他们合作出版了诗画集《诗与画》。

　　 　　不知是受德维尔潘的启发，还是明姬画的诗意性，很多诗人主动为明姬画作配诗，如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的《给明姬的问题》，“明姬从哪里来到她的东方？她真的来自西方？还是……”显然，明姬是西方绘画，却有东方的哲学思考，而东方哲学就是自然和诗意，所以她的作品受到诗人追捧。尤其是中国诗人，有很多她的粉丝，他们无非是找到了一种气质上的知音。诗人车前子就觉得她的画既不是抽象画，也不是具象绘画，它是心象，全由画家的内心而存在。这就是中国文人画的最高境界，心口如一，心手如一，这种道德准则作为一种日常生活的标准也为中国诗人所乐道，所以他们有一种气质上的相遇。可对于普通大众来说，明姬的画还是“不太好懂”，比如《星空》系列什么都没有，一种极简化了的宇宙感悟，可对于大众来说，它什么也不是。其实这也是明姬这么多年的困惑，她独行在西方抽象画的世界，总想回归东方。这其实也是很多非西方画家的困境，我们可以学习西方绘画技法，却无法像西方人一样思考，所以很难得到西方主流的认可，更多是作为“他文化”的存在。尽管明姬和她的先生林世泽在1972年就定居法国，他们早已加入法国国籍，也在蓬皮杜艺术中心举办过多次展览，而真正喜欢明姬画的多是亚洲人，成名也在亚洲。

　　用心灵作画

　　 明姬1947年生于韩国，毕业于汉城国家大学美术学院，从小喜欢星星和天空，据说16岁时的作品就有了日后大师的影子。不过，明姬给人的印象是精细、刻板，不像艺术家所有的激情奔放，而倒有些科研者一丝不苟的严肃，她说话的声音很细柔，看来这是集合了男性刚毅和女性细腻的女画家，我们从她的作品中就可以看出，一种来自大自然的美，有着后印象派塞尚对造型严苛的印记，但她又多了女性的敏锐与感性，所以，在她笔下的自然就多了一份宁静而少了一份狂躁，很多人会想到中国画的意境，所以自然把她看成中国传统的继承者，加之是西方油画，这种中西文化碰撞就获得了很高的礼遇。据说她的作品市场价单幅已在30万美元左右，其个人排名在世界油画100家之列，但她的作品遭致诟病的地方也比较多，有不少人觉得她的画缺少空间感和层次，画面太过于平面，色彩也不够炫丽，这些批评多来自评论界和绘画界，因而对她来说更为重要，也让她倍感孤独。她说她一直在用心灵作画，尽管还不为很多人所知。

　　 她喜欢自然，她把她的房子就放在了大自然中，依山傍水的大木屋，可以就着月光作画。她说她喜欢自然的宁静，去过世界很多地方，非洲、智利、戈壁，“我这一生，有很多时间花在旅行上，在旅行中感受自然，发现自然，然后回来把心里积淀的感觉在画布上表达出来。”

　　 这也是明姬愿意把她的画看成是写生画而不是创作的原因，这却让很多人看到了她的画的自然纯粹。于明姬却是自然的另一种书写，这是感悟中的自然，也是内心的一种情绪和意识。所以，很多人觉得她画的是一种抽象画，也有人觉得她画的是一种“具象”画，一种眼睛看到，用色彩组合后的具象表达，因为这些石头、沙子、树，都是具体存在的，不管是用线条还是用色彩表示。

　　自然大美与人的小美

　　 “师法自然，随心所欲”成了明姬画展的主题，被很多媒体引用，这也是中国先贤的最高追求和个人生活目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大家都希望在自然中心性完美。所以，在明姬看来，我们不能单纯地把“自然”看成是“大自然”，人也是自然的产物，人本身也有自然的美，自然是一种大美，人是一种小美，但大与小是互相包容接纳的。我们从她的画中能感受到一种自由和洒脱。

　　 　　为此，很多媒体界的朋友拿明姬与赵无极相比，他们同来自东方，都长期居住在巴黎，而且从事的都是抽象油画，最后又不约而同地回归东方精神。看似有它的相似性，但他们的成就却不一样。赵无极是站在西方绘画的高度，把东方精神融入到他的创作中，而找到了他对宇宙的阐释，这是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追求。哲学，甚至人的终极归宿，可以从画中读出，让人心颤。无极作品意境深远、层次丰富，空间错落，有一种大气磅礴之美，而明姬的画是一种自然的朴素再现，她用内心感悟，再用自然的色彩表达出来，是一种自然呈现，而且颜色不够圆润，有诗人说她《北园》的绿是一种爱情绿，在我看来，它是一种世俗的绿，并没有超越我们对常识的判断。《北园》之所以取胜，在于它的尺幅，5米乘以5米，看起来很壮阔，明姬计划将来在中国创作一幅7米乘以7米的大作品。这与她热爱中国古典绘画有关，她说她尤其喜欢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这是中国画的代表，影响着历代的文人画家，明姬的创作也受过黄公望的影响。所以明姬的东方其实是中国想象，她的自然大美其实也是来自庄子的哲学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