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2.5阴霾：地方官员政绩观作怪

　　据周嵘分析，之所以要等到2016年全面实施，另一个原因是，我国对于目前严重的大气污染问题并没有相应的解决方案。

　　近两个月，美国大使馆的一台空气监测机器迅速走红。它以通俗的方法描述北京空气状况使得“PM2.5” (大气中直径小于或等于2.5微米的颗粒物)这个专业词汇迅速普及。另一方面，北京多日的雾霭弥漫引起各界的关注和批评，尤其是环保部门以PM10为标准得出空气质量优良的结论与公众感知的糟糕的空气污染形成巨大反差。

　　一位接近环保部的学者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其实环保部3年前就开始推动PM2.5的测量，学界更早，但是地方阻力很大，因为这和地方政绩考核是挂钩的。这几年，地方政府的强烈反对使得国家环保部始终没有将PM2.5纳入空气质量标准监测。”

　　而此次，公众意识的觉醒推动了我国《环境空气质量标准》的修订。北京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环境与经济研究所所长张世秋判断，大气污染联防联控将成为未来中国解决空气污染防治的突破口。“这已是被欧美等多个国家证明过的有效的治理大气污染的手段。”

　　而据上述学者透露，大气污染联防联控的“十二五”专项规划预计最早将在2012年初获国务院通过。届时，PM2.5的指标有望纳入该规定中。但是否具有法律效力和是否与地方政府考核挂钩目前还是问号。

　　PM2.5监测阻力来自地方

　　在公众的压力下，国家环保部开始就《环境空气质量标准》、《环境空气质量指数(AQI)日报技术规定》再次向公众征求意见。12月6日，国家环保部公布得到的反馈是：普遍赞成将PM2.5作为一般评价项目纳入空气质量标准;根据不同地区的实际情况分步实施，部分污染重、有条件的地区应在2016年1月1日前提前实施。

　　“现在推进PM2.5的核心障碍不是监测技术和环境标准问题，而是地方政府官员的政绩考核观。为了缓解来自群众的压力，有些地方政府把霾天说成是雾天，这是严重错误的。”中国气象局广州热带海洋气象研究所、广东省气象局首席专家吴兑表示。

　　如其所说，在我国各级地市监测站工作人员都由各地方政府环保系统任命，没有第三方监测机构，而空气质量又与地方政府政绩挂钩，这让外界始终对官方所监测的数据存疑。“这些监测部门必然要对上级负责，这里面体制有一定问题。对于监测部门来说，最大的担心来自政府成绩单变得不好看。因为地方政府不愿意如实披露信息。”绿色和平气候与能源项目主任周嵘表示。

　　这些年，很多大城市都设定了自己的“蓝天目标”或“蓝天计划”，具体指城市空气质量为二级以上的达标天数。北京在2008年奥运会召开的推动下，曾经每年大幅提高蓝天目标。而2011年设定的目标是全年274天，比2010年增加了8天。

　　据了解，我国对于空气质量的评价依据来自API(空气污染指数)，只要API值在100以下，当天的空气质量即可称为“蓝天”。拿北京地区来说，它是从几个特定监测站所收集数据计算出的平均值。这些监测站的选择兼顾了不同特点的地区，如交通流量高的地区，以及居民区、商业区和工业区等。

　　2006年，现居北京的环境顾问安雪峰以“普林斯顿在亚洲”项目成员的身份来到北京，之后开始长期研究中国的空气污染问题。据他对北京市空气监测站点的多年跟踪发现，“2006年，北京市政府关闭了当时两个空气污染最严重的监测站，2008年又将监测站搬到六环以外，远离市中心15到20公里的地方。”这之后，北京的蓝天数开始增加，空气质量报告中的污染浓度也显著下降。

　　对于安雪峰所说的2006年北京申奥前后更改监测点一事，记者翻阅1998年与2008年北京市空气质量监测点的报告时，发现监测点在2006年和2008年确实发生了改变。北京市环保局对于《中国经营报》记者发出的采访要求，并未给予回复。

　　上述情形是在北京环保局一直只监测PM10数据的情况下发生的。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是，如果把PM2.5列入到监控范围中并实施，各地的空气质量成绩都将大幅下降，同时带来的环保达标压力也将大为增加。北京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院长张远航对媒体透露，如果按照世界卫生组织对于发展中国家的相关要求，即PM2.5定的每日不超过75微克/立方米，年平均不超过35微克/立方米，70%到80%的城市都会超过这个标准。3123>>

　　据周嵘分析，之所以要等到2016年全面实施，另一个原因是，我国对于目前严重的大气污染问题并没有相应的解决方案。

　　据了解，PM2.5的主要来源是化石燃料的燃烧(如机动车尾车、燃煤、挥发性有机物等。)而中国科学院自行监测的结果显示，过去的10年中，北京的PM 2.5浓度实际上以每年3到4个百分点的幅度增加。PM 2.5能进入人的肺脏和血液中，因此也被认为是对人体健康伤害最大。“灰霾对人体的伤害并不会立即显现。我拿上个世纪60年代至今的灰霾曲线图和肺癌死亡率曲线图进行对比发现，这之间存在‘7年之痒’——出现灰霾严重的年份后，第7年就会出现肺癌高发期，灰霾可能会取代吸烟，成为头号致病因子。”吴兑研究发现。

　　原美国夏威夷大学环境专家董良杰则担忧地说：“现在中国根本不存在技术和人员问题，但还是把时间拖延到2016年。虽然环保部现在说，鼓励地方提前实施PM2.5监测，但这是把球踢给地方。让地方看着办，因为实施者还是地方环保局。各地方政府现在必须权衡究竟是要保住自己的成绩单还是要保住对民众的满意度和诚信度?”

　　PM2.5的经济账

　　据媒体公开报道，京津两地PM2.5环境综合监测站正在建立。该监测站由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与天津市气象局合作，设在北京和天津之间的天津武清县，距离北京约70公里，距天津市区25公里。其监测内容很丰富，其中包括京津地区低能见度雾霾天气监测与预报研究、京津城市群发展对空气质量影响机制及区域防控技术研究。

　　据张世秋团队测算，在不同PM2.5控制情景下，降低PM2.5浓度到不同的水平，京津冀地区能够实现的潜在健康效益的保守估计为1259亿元，占到京津冀地区总GDP的3.41%;而相应的对京津冀地区能见度改善亦极为显著，能见度提高水平可达到500~2000米不等，能够有效减少低能见度出现的频率(天数)，对交通延误、景观价值和居民舒适度均具有较大的改善。

　　而国际上较公认的数字来自1997年世界银行对中国水污染和大气污染的测算，其中显示中国环境改善所带来的效益将占GDP的7%~8%。中国环保部2004年的研究数据则是3%左右。

　　“对于环境投入的投入产出比，在国外算的更为精确，国内还没有更好的研究。比如美国加州，如果要进行联防联控，它会测算各个区域的影响，真正去算加州的空气质量怎么受到其他州的影响。之后，美国环保署再依据大气污染所有区域相互影响的数学模型，提出各个州各减多少才能有一个好的效应。继而做一个很详细投入产出评估。”周嵘说。

　　据媒体报道，北京空气污染对健康和经济的影响正在加大。北京大学曾有研究环境的学者研究显示，仅在2002年，北京25000人的死亡就与颗粒物污染有关。

　　董良杰建议：“基于此，我们强烈建议尽早公开PM2.5数据。”据介绍，“国外通常有两个根本要素保证空气监测和发布的科学性和公信力;第一是实时检测，不管布多少点，取最高浓度值，不搞平均;第二、有很多学术机构和NGO也在检测和发布，政府机构不敢造假。中国也应该允许NGO发布监测信息。”

　　联防联控是突破口

　　据周嵘分析，之所以要等到2016年全面实施，另一个原因是，我国对于目前严重的大气污染问题并没有相应的解决方案。“PM2.5并不是关键，核心还是如何解决问题。目前业内集中的观点是中国解决这一污染问题至少需要30年。”

　　此次PM2.5引发的热议，可能使得长期以来各方都在积极推进的大气污染联防联控专项规划进一步加快实施步伐。据一位接近环保部的学者告诉记者：“大气污染联防联控‘十二五’专项规划预计最早将在2012年初获国务院通过。届时，PM2.5的指标有望纳入该规定。列入规划的三区九群(包括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三大地区及辽宁中部城市群、山东半岛、武汉及其周边、长株潭、成渝、海峡西岸、陕西关中、山西中北部和乌鲁木齐城市群)将可能最先被要求披露PM2.5值。”3<<123>>

　　据周嵘分析，之所以要等到2016年全面实施，另一个原因是，我国对于目前严重的大气污染问题并没有相应的解决方案。

　　“这个规划是由中国环境规划院牵头，各地区环保部门合作完成。它基于一个研究，拿出具体指标。其中包括中央地方各个区域需要下降的指标，其中包括PM2.5下降的指标。包括煤炭消耗总量的指标。现在正在报批阶段。这也是中央和地方政府沟通的过程。整个过程既有前面科学研究的过程，也有跟未来‘十二五’整个指标平衡的一个过程。”一位参与调研的人士告诉记者。

　　据了解，三区九群联防联控措施近来一直被业内专家积极呼吁。“这是已经被欧美等多个国家验证过的有效防止大气污染的方法。”张世秋介绍。“大气是互相流动的。现在的科学研究证明污染物不仅与本地排放有关，同时污染物的流动性使得每一个地方的空气质量污染强度与周边地区的污染排放和污染物的相互影响密切相关。我们有必要提出彼此相互有影响的一些区域形成一个共同治理的模式，来实现区域环境质量的改善。”张世秋是国内提出多个区域联防联控治理污染问题的专家。据她介绍，PM2.5将是未来监控的重要指标。

　　12月5日，绿色和平向环保部提交公开信，建议将《标准》的实施时间提前：全国范围内的实施时间提前到2013年~2014年，三区九群的实施时间提前到2012年。3<<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