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福林:政府要让百姓有钱花敢花钱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2-14 05:07 来源: 新京报当前,世界经济的发展不确定性明显加大,中国的经济转型面临更为复杂严峻的挑战。在这个特定背景下,中国经济的未来之路该如何去走?
12月10日,由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举办的第七届中挪社会政策论坛在海口开幕,着重对中国经济转型与收入分配改革等问题进行了探讨。
在本届论坛上,本报记者对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迟福林进行了专访。
收入分配不改革 需求释放难解决
新京报:在当今殴债危机和国内经济发展不确定性的大背景下,有人说这和上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很类似,你如何看待国内外经济现状?
迟福林:有人说目前的经济形势与上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相似,主要源于出现了生产过剩现象,如倾倒牛奶、蔬菜等。但我认为有着根本不同。美国的大萧条是由于社会需求乏力、生产力过剩引起的,而我国的内需很旺盛,比如教育、医疗等方面有很大的需求。
至于目前国内的经济现状,不确定性很强,受欧美经济危机影响,以出口为导向的增长方式不可持续。总体来说,处在消费主导的经济转型的拐点,只要今后的政策得当,我们就能保持较快增长的势头。 新京报:2008年,当世界经济危机全面爆发时,我国推出了四万亿经济刺激政策,至今仍有人认为这也引发了通胀加剧和房价上涨等一系列问题,对此你怎么看?
迟福林:通胀,主要是成本推动,而需求刺激并不是主要动因。2008年的措施是一个短期政策,有短期效应。当时投资主要集中在“铁公基”,拉动的是钢铁、水泥、建筑等行业增长,项目三五年就造完了,政策效应就明显下降了。但是如果老百姓收入水平提高的问题得不到解决,不加快推进城乡一体化,那么消费需求的长期提升是困难的。
还有一些地方发放“免费券”,当时我对此就不赞成。为什么不改革收入分配格局?没有中长期政策跟进,不把收入分配解决得好一些,就很难有效地解决需求释放问题。
政府让利民富优先 让百姓有钱且敢花
新京报:那怎样才能有效解决问题呢?
迟福林:破题的关键在于推行收入分配改革,而且应当加快改革。当下,我国正处在消费主导的经济转型的拐点,我们要从投资主导的模式转变为消费主导的经济增长模式。以前人们吃饱肚子就好了,现在肚子吃饱了就要追求更高的生活质量。让老百姓敢花钱,有钱花。这种释放出来的城乡居民消费潜力,足够支撑未来10到20年我国经济年均8%的增速。
新京报:老百姓的收入追不上物价的上涨,大家都在为教育、医疗、养老等拼命攒钱,怎么办?
迟福林:所以要改革啊,要从两个方面来做。第一要让老百姓富起来,民富优先,让老百姓有钱花。第二要加大公共产品投入,给老百姓足够保障,敢花钱。
比如,在初次分配时政府少拿些,降低税收。让企业有更大的获利空间,能够承担劳动力成本上升,又无需转嫁给消费者。
现在政府每年的财政收入成倍于GDP增长,而老百姓收入的增速却低于GDP增速。
再者,就是政府要调整财政支出结构,压缩“三公”等经费支出,加大对医疗、教育、保障性住房等公共产品的投入。解决老百姓的后顾之忧,让大家敢花钱。另外,对上述领域的投资在短期也会刺激经济发展,对于保增长是有实际意义的。
财产公开很重要 政府官员要带头
新京报:你刚才提出了减税的观点,可目前一些人正在通过各种方式避税。如果实施减税,会不会让他们越减越富?反而扩大了贫富差距?
迟福林: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关注到了。现在有些企业老板为了避税,把自己的消费都打入企业成本,有些官员还有灰色收入。税收制度是什么?就是界定谁收入合法,谁该交税,该交多少税,税收制度的基础就是要知道每个人有多少收入。也就是说,要建立全社会个人财产公开制度,并要官员带头。
新京报:官员财产公开已经说了好几年了,可至今还没有形成制度,你认为难点在哪里?
迟福林:有人说,没形成制度是技术问题。我认为这件事情,并不是技术条件具不具备的问题,而是取决于对改革的判断和是否有改革的魄力。
高福利风险不存在 体制性腐败须严防
新京报:你强调政府要加大对社会福利领域的投入,但有人认为,欧美经济危机的根源在“高福利和过度消费”。就此,你怎么看?
迟福林:我国由生存型阶段进入到发展型新阶段,公共产品短缺取代私人产品短缺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突出矛盾。
在这个特定背景下,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既需要解决好初次分配的问题,也需要高度重视再分配的问题。总体上说,我国的再分配还有相当大的改革空间。
欧债危机以来,有学者把问题的根源归结为这些国家的高福利上,并提出我国需要防止高福利风险。我认为,我国仍处于较低的福利阶段,所谓的“高福利”风险并不存在。加快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进程,不仅不存在“福利陷阱”的风险,而且有利于实现社会公平与可持续的发展目标。
新京报:你谈了很多,焦点都集中在政府应让利于民,政府职能应由主导变为服务等方面,这是否指的就是“小政府大市场”呢?
迟福林:小政府的背景是在启动社会和市场时谈的,是与计划经济时代政府的无所不包所对比。市场化改革后,政府相对市场、相对社会总是小的,政府的职能是监管和服务,这样有利于推动大市场,建设大社会。
大小是相对的,不是规模问题,是政府转型问题。坚持这个方向,在充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上,充分发挥政府作用。
新京报:也就是说如果政府在自身建设和改革方面不突破,一切都是空谈了?
迟福林:正如有专家指出,政府主导“做蛋糕”,又主导“切蛋糕”。如果政府的自身利益问题不解决,又不置于社会监督之下,政府自身在“切蛋糕”中的份额就会越来越大。这样,会不可避免地带来体制机制性腐败。
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加快建立完善的公共治理结构。例如:健全信息公开、听证、检举等公共参与制度;建立各类群体与政府、公共领域的沟通渠道,使之成为各利益主体进行利益协调的主渠道;吸收不同群体代表加入各类公共组织,在公共政策的制订和执行中,保证其话语权和参与权。
也就是说,只有在社会参与监督下建设“阳光政府”,才能有效地约束政府的自身行为,更好地发挥公共服务的作用。
邓小平同志晚年曾指出,富裕起来以后的财富分配比解决发展起来的问题还困难。对此,他强调“要利用各种手段、各种方法、各种方案来解决这些问题”。
今天,靠修修补补的政策调整和局部改革,是难以解决积重难返的矛盾和问题的。当下,迫切需要改革的顶层设计、改革的顶层协调,以实现改革的重大突破。
■ 人物简介
迟福林
研究员、博士生导师,第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兼任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中国行政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中国企业联合会副会长。海南省政府咨询顾问、上海市人民政府决策咨询特聘专家。
多年致力于经济转轨理论与实践研究,围绕我国改革开放进程中的重大经济、社会问题,在政府转型和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等方面进行深入研究。在上述研究领域,共出版中英文专著三十余本,公开发表学术论文七百余篇,主笔或主持研究形成研究报告六十余本,提交了大量政策建议报告,在决策和实践层面产生了积极影响。
B09-B10版采写/本报记者 崔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