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磊股份IPO前夕陷入债务危机 不过会8成将破产

　　本报记者 陶喜年 发自浙江诸暨

　　宏磊系企业的债务总额，高达25亿元之巨

　　“宏磊股份如果上会没有通过，宏磊控股现在八成已经破产。”12月13日，与宏磊股份打过多年交道的一位诸暨企业家告诉时代周报(微博)记者。

　　10月26日，位于浙江诸暨的浙江宏磊铜业股份有限公司(002647.SZ，下简称“宏磊股份”)过会。12月19日，宏磊股份将在网上发行，并计划在元旦前挂牌上市。这将是继步森股份、万安科技、露笑科技、申科股份之后，诸暨今年挂牌上市的第5家企业。

　　就在宏磊股份过会3天后，10月29日，新华社发布消息，郭树清出任中国证监会新一任主席。宏磊股份能赶上末班车，在这一时点过会，被业内人士认为“公关能力超强”，当地甚至有宏磊股份通过某单位疏通上层关系的传言。

　　在诸暨，宏磊股份女老板戚建萍向以出手大方著称，有人称其曾用金碗送礼。“戚建萍确实很大度，一般的男老板都比不上她。”当地政府一位人士如是评价。

　　在宏磊股份注册地诸暨市大唐镇，有关宏磊股份董事长戚建萍旗下企业资金链紧张的消息，已经流传了许久。有消息称，包括银行贷款在内，以浙江宏磊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下简称“宏磊控股”)为核心的宏磊系企业的债务总额，高达25亿元之巨，其中包括大量民间借款；宏磊股份过会前的八、九月，因为债主逼债，宏磊控股一度濒临绝境。但此消息未得到宏磊股份证实，公司董秘方中厚拒绝透露宏磊控股的债务情况，仅表示“公司有债务很正常”。

　　家族企业身影

　　宏磊股份以铜加工为主业，利润率并不高。但戚建萍家族名下还有大量企业，其中又以房地产公司为主，宏磊的综合实力在诸暨市大唐镇排名第一。

　　宏磊股份是一家典型的家族控股企业，公司的核心控制人为戚建萍及其妹妹戚建华、弟弟戚建生、儿子金磊和女儿金敏燕，5位家庭成员分别持有公司50.50%、12.38%、9.23%、7.02%、7.02%的股份，占公司本次发行前总股本的86.15%。在公司董事会5位董事中，戚建萍、戚建华、戚建生、金磊占据了四席，仅公司副总魏浙强一人非家族成员。为了使家族成员的人数不至于超过董事会人数的一半，公司特地设立了4位独立董事，才勉强符合要求。

　　虽然姐弟三人都在宏磊股份持股，但戚建华、戚建生并未在宏磊股份担任管理职务。公司董事长、总经理，都由1964年出生的戚建萍担任。因为在江西有大量投资，戚建萍目前担任江西省人大代表，户籍亦转到了江西鹰潭。

　　戚建萍持有宏磊控股85.73%股份，并间接控制宏磊控股旗下6家子公司。今年上半年，宏磊控股的净利润，仅9308万元，并有多家子公司亏损。这些利润几乎全来源于浙江宏磊东南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

　　戚建萍与丈夫金某已经离婚多年，两个孩子都跟随母亲。

　　戚建萍的儿子金磊，1988年出生，今年只有23岁。但已经担任了宏磊股份关联企业东南房地产副董事长、总经理，卓越投资执行董事、总经理，绿洲置业董事长、总经理，遵义宏磊副董事长，绿苑物业执行董事、总经理，耀圣工贸执行董事、总经理，金宝庄贸易执行董事、总经理等一大串要职。

　　戚建萍的女儿金敏燕，1984年出生，曾担任宏磊股份董事半年多，今年7月辞职，11月底刚刚结婚。其控制的企业有浙江诸暨智脉源和投资有限公司、诸暨市耀圣工贸有限公司、浙江卓越投资有限公司3家。

　　戚建萍的妹妹戚建华、弟弟戚建生两人名下，亦有大量公司。其中戚建生控制的企业共有3家，包括浙江诸暨东都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诸暨市万里铺新型地砖厂、诸暨市鑫天机电有限公司。2010年度和今年上半年，这3家企业全部亏损。在诸暨，戚建生主要以房地产开发知名，目前担任诸暨市马店新村村委会主任。

　　戚建华名下企业包括浙江宏森园林建设有限公司、浙江宝鼎典当有限责任公司、浙江鼎尚实业有限公司三家，其中鼎尚实业连续亏损。

　　据一位当地人士介绍，戚建萍姐弟三人的关系，一度并不是很好。2010年，戚建萍曾遭遇一场严重车祸，此后姐弟三人转好。戚建萍亦改变了一些人生观念，标志之一即是买了一辆豪华的劳斯莱斯轿车改善生活。在宏磊股份办公楼的大厅正中央，还赫然摆着一尊佛像。

　　在宏磊股份员工看来，戚建萍是个典型的女强人和工作狂。据称除了出差，戚建萍经常早上8点上班，晚上11点才离开公司。

　　宏磊控股的债务危机

　　诸暨一位当地人士透露，宏磊股份早在2009年就图谋上市。但因为2008年发生金融危机，铜价大跌，公司业绩因之受到影响，遂被迫中断上市进程。

　　因为铜价波动巨大，宏磊股份跟海亮股份等铜加工企业一样，需要通过期货套保，但诱惑随之而来。有熟悉宏磊的人士透露，宏磊曾在期货上栽过大跟头，据称数年前曾亏损数亿元。加上宏磊系另一主业房地产受宏观调控影响，今年宏磊系企业资金吃紧，大有大厦将倾之虞。在诸暨，有一个“7家濒临倒闭企业”的名单广为流传，宏磊控股即在该名单之内。这批企业大多为诸暨的骨干企业，债务总额有数十亿至上百亿之巨。

　　“按照流行的说法，宏磊控股的债务有20多亿。10月26日宏磊股份过会，才让戚建萍暂时度过了危机。很多债主都以为，宏磊股份上市后，戚建萍肯定就有钱了。他们不知道，宏磊股份IPO募集的资金，有严格的募投项目，并不能用来偿还关联企业的债务。”诸暨一位商界人士称，“有趣的是，宏磊股份一过会，戚建萍一下成为各路资金的黄金客户了，现在谁都想把钱借给她。”

　　一位对宏磊知根知底的企业家则认为，宏磊控股债台高筑，企业运行一天，就亏损一天，“宏磊控股已经资不抵债，虽然宏磊控股和宏磊股份看起来没有隶属关系，但都由戚建萍控制。正常情况下，就不应该让宏磊股份上市。”

　　事实上，宏磊股份本身，亦有不小的资金压力。《招股书》显示，宏磊股份“所属行业属于资金密集型行业，对于资金需求较大，目前本公司融资渠道相对单一，主要依赖于有限的银行贷款和自身滚存利润的积累”。

　　宏磊控股是否真有民间盛传的25亿元债务？是否已经资不抵债？时代周报记者曾致电宏磊股份董秘方中厚，方称其对非宏磊股份的其他企业情况不予置评。此后记者多次致电，方再未接电话。

　　如果宏磊控股确实债台高筑，戚建萍会否通过宏磊股份弥补资金漏洞？2011年2月10日，戚建萍承诺：“未来不以任何方式直接或通过其关联方间接占用宏磊股份资金。若因其本人或其所控制的关联企业曾占用宏磊股份资金，导致宏磊股份被相关主管部门处罚造成损失的，由其本人承担连带责任。”同日，戚建华、戚建生、金磊、金敏燕等公司股东出具了类似承诺。

　　蹊跷注销的集体企业

　　宏磊股份的前身为1998年7月设立的浙江省诸暨市宏磊铜业有限公司，此后分别更名为浙江宏磊铜业有限公司、浙江宏磊集团有限公司、宏磊集团有限公司。2007年12月，宏磊集团整体变更设立为宏磊股份。

　　但耐人寻味的是，在1998年7月宏磊股份前身浙江省诸暨市宏磊铜业有限公司成立前，还存在过一个与之同样名字的企业。

　　招股说明书显示：浙江省诸暨市宏磊铜业有限公司成立于1996年7月1日，系由诸暨市大唐镇人民政府主管的大唐镇原集体资产经营公司与戚建生(即戚建萍弟弟)共同投资设立的有限责任公司，设立时注册资本为300万元，其中大唐镇集体资产经营公司以货币出资160万元，占注册资本的53.33%；戚建生以货币出资140万元，占注册资本的46.67%。

　　但蹊跷的是，公司成立后两年，一直“未开展生产经营”。1998年7月，浙江省诸暨市宏磊铜业有限公司注销。

　　按照《招股书》的说法，大唐镇集体资产经营公司实际未向宏磊铜业有限公司投入任何资金，其出资实际由戚建华(即戚建萍妹妹)缴付，相应的股权系由戚建华所有，因此大唐镇集体资产经营公司不参与公司注销时的债权债务及财产分配事宜。

　　浙江省诸暨市宏磊铜业有限公司注销前拥有的资产主要包括面积为19,682.65㎡的土地使用权及其自建的建筑面积为3,970.37㎡的房产。戚建生、戚建华签署《协议》，约定将公司的房屋归戚建华所有，土地使用权归戚建生所有。

　　十多年后的2010年12月、2011年7月、8月，诸暨市大唐镇集体资产经营公司、诸暨市人民政府、浙江省人民政府分别出具文件，“确认”该公司设立、注销与资产分配不存在纠纷。按照当地人士的说法，通过成立、注销浙江省诸暨市宏磊铜业有限公司的过程，戚建生获得了宝贵的土地资源。

　　12月13日，记者找到大唐镇一位主要领导，欲了解其中隐情。该领导称此事久远，他并不知情。虽个中原因不得而知，但此次操作存在的瑕疵，则是宏磊股份的保荐人和发行律师亦公开承认的。《招股书》承认，浙江省诸暨市宏磊铜业有限公司在注销过程中仅公告一次，不符合当时《公司法》“在清算组成立之日起六十日内在报纸上至少公告三次”的规定。此外，宏磊股份前身诸暨宏磊设立时，戚建生、戚建华以房屋及土地使用权向诸暨宏磊出资时，未经评估作价，不符合当时有效之《公司法》的规定。

　　另一疑点为福利企业性质。1998年10月，经诸暨市民政局批准，宏磊股份取得社会福利企业资质。但到2004年，宏磊股份未参加福利企业年检，“自愿取消了福利企业资质”。

　　宏磊股份演变史

　　宏磊股份前身诸暨宏磊成立后，经历过多次股权转让和业务变更，其中最重要的一次，发生在2007年。“为了集中发展公司主业，调整投资结构”，2007年9月22日宏磊集团(即后来的宏磊股份)召开股东会，将所持东南房地产等10家非主营业务子公司的股权全部转让给浙江宏磊投资有限公司。自此，宏磊股份成为一家专职做铜加工的企业，并延续至今。

　　而宏磊投资于此前一天成立，股东为戚建萍、戚建华、金敏燕和宏磊集团。2007年9月22日，宏磊集团将其持有的宏磊投资1.00%的股权计66.68万元出资额转让给戚建萍。股权转让完成后，宏磊集团不再持有宏磊投资股权。一个月后的2007年10月25日，宏磊投资更名为浙江宏磊控股集团有限公司。

　　一个疑点随之而来，既然成立第二天就将股权转让，宏磊集团为何要入股宏磊投资呢？此类谜团，在宏磊股份的演变史上，还有很多。

　　宏磊股份旗下公司，还存在虚假外资的嫌疑。2003年11月21日，宏磊股份子公司浙江宏天铜业有限公司成立。宏磊股份前身宏磊集团认缴出资975万美元，马来西亚公民陈启文、余锦元分别认缴出资262.5万美元。

　　但两位马来西亚人在认缴期内并未认缴出资。2004年3月28日，陈启文和余锦元将其持有的宏天铜业525万美元出资转让给自然人刘群(女，身份不明)全资所有的香港新富源国际集团有限公司。此时，香港新富源刚成立不到一年，法定股本仅为港币1万元。

　　2010年11月20日，香港新富源将其持有的宏天铜业1,300万美元出资全部转让给另一家港资企业新天地(投资)控股有限公司，转让价格为人民币10,733.92万元。

　　有趣的是，新天地投资的法定股本亦为港币1万元，股东为何容艳、杨培明。股本仅1万港币的两家公司，何以拿出数千乃至上亿资金，受让宏天铜业股份。宏天铜业股东变动频繁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答案不得而知。

　　此间，还出现一家神秘公司诸暨宏磊铜材厂。2004年9月28日，距香港新富源入股刚好半年，宏天铜业增资，诸暨市宏磊铜材厂出资575万美元成为股东。到2005年11月28日，宏磊铜材厂又以原价将其持有的宏天铜业575万美元出资转让给浙江宏磊集团。

　　按照《招股说明书》，宏磊股份的历史上，从未出现宏磊铜材厂。这个宏磊铜材厂是何来历、宏磊股份是否隐瞒了相关情况？记者联系到曾在该厂工作的一位高层，对方确认，宏磊铜材厂与宏磊股份就是一家。

　　此外，不知为何，戚建萍等人控制的北京天星河置业有限公司、遵义宏磊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浙江虹利达再生资源有限公司、诸暨市耀圣工贸有限公司、浙江卓越投资有限公司等大量公司，成立多时都“尚未开展实际经营业务”。

　　与股权频繁转让类似，过去三年，宏磊股份的高层，亦多有变动。

　　2007年12月28日，宏磊股份召开创立大会暨首次股东大会，选举戚建萍、戚建生、戚建华、沈伟家、魏浙强为公司第一届董事会董事。仅4个月后的2008年4月28日，沈伟家即“因个人原因”辞去董事职务。

　　2010年12月27日，宏磊股份董事会换届，戚建萍儿子金磊、女儿金敏燕同时当选为公司董事，家族5位成员一起在董事会聚首。因家族成员比例过高，2011年7月24日，金敏燕突击辞去董事职务。

　　财务总监的变动则更为频繁。2008年4月10日，顾根良“由于年龄及个人身体健康原因”辞去副总经理职务，公司聘请吴伟文为财务总监。但仅仅4个月，2008年8月25日，吴伟文即“由于个人职业规划原因”辞去财务总监职务。到2009年8月15日，财务总监职务才由俞晓光接任，财务总监一职，竟然出现1年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