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俄之间敌意到底有多深?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2-15 10:01 来源: 中国经济网
“俄美关系就像骑自行车,速度越慢,倒下的可能性就越大。”美国《洛杉矶时报》12月9日在谈论由俄罗斯国家杜马选举引发的美俄关系不睦时,做了这样的比喻。美国总统奥巴马2009年上台后,向俄罗斯伸出过“重启”关系的橄榄枝,但这些年影响俄美关系的因素实在太多,陷入僵局的北约欧洲导弹防御系统、伊朗核问题、巴以关系、制裁利比亚、叙利亚等。难怪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学者强调,“俄是目前唯一能对美国构成震慑的国家”。苏联解体20年后,俄罗斯的确一直都没有忘记心中的“大国梦”,也始终无法消除与美国之间的相互敌意。中国俄罗斯问题专家杨成对《环球时报》记者说:“俄罗斯更多的时候是不惜用越来越激烈的方式体现自身的存在,这反过来又刺激了西方内心对俄的隐性恐惧。”正是美俄双方在利益和战略上有难以调和的矛盾,让双方骑的这辆自行车沿着惯性外交的思维,继续滑行在敌意难消的老路上。
俄美敌意带来彼此竞争
俄罗斯国家杜马选举引发的不仅是俄罗斯国内“挺普派”与“倒普派”的对峙,还有新一轮的俄美相互攻击。意识形态因素再次制约俄美接近的限度,当美国认为俄在走向专制时,美俄之间又开始了新矛盾和新冲突。俄罗斯地缘政治研究院第一副院长康 希夫科夫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的俄美关系可以用“不睦”一词来形容。希夫科夫说:“俄国家杜马选举还没正式公布结果之前,美国国务卿就横加指责,在国际法中,这简直就是粗暴的做法。在这种情况下,你想俄美关系能好吗?”他认为,从2007年普京在慕尼黑发表讲话开始,俄美两国关系实际上开始变坏,而未来俄美关系将向更坏方向发展,这完全是由双方不同的利益造成的。
相对俄学者的不满,旁观者或许看得更清楚。曾在1995年到2000年任英国驻俄大使的安德鲁 伍德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希拉里国务卿开口一说,俄杜马选举既不公平也不公正,奥巴马总统就该意识到,他上台以来一直苦心经营的美俄‘重启’关系又得重新修补了。”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俄罗斯和欧亚项目副主任马修 罗杨斯基在美国媒体上预测,随着美俄明年都进入大选年,双边关系将每况愈下,双方的善意几乎已释放殆尽,但大选结束后,两国关系或将有所缓和。
俄美关系修修补补无疑严重影响着俄民众对美国的认知。“谁是俄罗斯的敌人和朋友?”这是俄罗斯各大民调机构经常提出的问题。俄列瓦达中心5年前公布的民调结果显示,33%的俄罗斯人视美国为最大的威胁。俄社会舆论基金会今年最新公布的民调显示,仍有26%的俄罗斯人认为美国是俄最主要敌人。在回答“哪个国家对俄罗斯最不友好”时,高达24%的被调查者选择了美国。他们表示,美国是俄罗斯永远的敌人,美国想保持世界强国地位,因此一直在削弱俄罗斯,在美国政府中有越来越多的俄罗斯敌人。
(责任编辑:林秀敏)
有意思的是,美国皮尤公司12月5日公布的调查报告称,苏联解体20周年后,俄罗斯人对美国持正面看法的比例高达56%,持否定看法的人只有34%。但在盟友和威胁方面,俄罗斯人认为最亲密的盟国分别为白俄罗斯、中国和德国,而对俄威胁最大的分别是美国、格鲁吉亚、乌克兰。
从以往来看,美对俄批评、打压最多的时候,也是俄民众反美情绪最盛的时候。无论是科索沃危机,还是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南联盟,俄民众都对美表现出敌意,认为美随时对俄罗斯构成威胁,一直在阻止俄罗斯的重新崛起。俄罗斯《生意人报》曾援引北约-俄罗斯理事会美国协调员艾拉的话说,“2003年以后,俄罗斯政府一直把西方视为俄罗斯的死敌,并培养一种对抗西方的情绪”。
随着敌意而来的还有竞争。美国学者詹姆斯 福洛斯在1991年9月9日,也就是苏联解体前不久,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以“敌人:一个爱与恨的故事”为题写道:“对美国这样具有多样性的国家来说,只有外部的各种挑战才能使其团结起来。苏联是有用的敌人。美国相信,不仅要和苏联在军事力量上竞赛,还要和其成就竞赛,这是一种显示优越性的竞赛,没有苏联的空间计划,美国人就不可能那么快登上月球。”“冷战”给美国国力发展很多刺激,但却使苏联逐渐衰落。谈到苏联解体后的俄美关系,俄政治观察家弗拉基米尔 西蒙诺夫在《独立报》上分析说,俄罗斯曾一度转向西方,从而有了短暂的“蜜月期”,但后来俄罗斯人发现自己被“忽悠”了,开始明白西方国家是不可信的。
俄既有大国情结,又有“堡垒心态”
英国《卫报》12月1日以“普京为俄罗斯帝国发起反击做准备”为题评论说,作为有可能任期到2024年的俄罗斯总统,普京有一个压倒一切的目标———创建一个继沙皇和苏联之后的俄罗斯第三帝国。文章说,尽管在杜马选举中备受指责,但无论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认为,上世纪90年代叶利钦领导的俄罗斯经历了10年的风雨飘摇,是普京使俄罗斯重新站稳脚跟。普京恢复俄罗斯大国地位的策略正逐渐浮出水面,重要内容就是与其传统敌人美国抗衡。前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的曾外孙女、美国新学院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尼娜 赫鲁晓娃说过:“近年来,俄罗斯社会的反美情绪越来越严重,令人吃惊。华盛顿曾希望俄罗斯成为一个顺从的合作伙伴,但后者却变成了咄咄逼人的对手,这主要是由于俄民众仍抱有浓厚的大国情结。”
华东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副主任杨成认为,在俄美关系2009年“重启”之前,双方确实存在难以根除的深深敌意。因为受到美国的打压,俄罗斯总感觉“自己做了那么多,但却没收到应有的回报”,因此经常陷入“亲西方—反西方”的循环。如果从俄罗斯自身找原因的话,也离不开俄罗斯的“堡垒心态”———当社会内部出问题时,俄会习惯性地强调外部强权力量带来的挑战。杨成认为,俄罗斯将自己定位为世界的“核心”大国,但西方认为,俄罗斯无论是在西方文明中,还是现在的国际事务中,都只能扮演“边缘”角色。这种“核心—边缘综合体”效应给俄罗斯带来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责任编辑:林秀敏)
在这样的背景下,为了获取西方对俄切身利益的关注,俄罗斯更多的时候是不惜用越来越激烈的方式体现自身的存在,这反过来又刺激了西方内心对俄的隐性恐惧。杨成说,从沙俄至苏联然后到后冷战时期的俄罗斯外交的逻辑都基于此。直至今天,在俄罗斯作出了这样巨大的努力、付出了这样巨大的代价后,欧美国家的政治精英,包括民众,依然基本上将俄视为异类,从而使西方对俄政策更加抗拒。
同样,俄罗斯人也对欧美充满警惕。加拿大学者埃里克 沃尔伯格近日在澳大利亚“世界新闻”网撰文说,普京打造的俄罗斯外交路线已非常明确,俄罗斯不会以“屈从的后现代国家”加入西方阵营。埃里克说,尽管大多数俄罗斯政治经济精英把财产存到国外,把子女也送到外国,但美国逼迫俄罗斯丧失政治地图上的大国地位的企图从未成功,因为即便最亲西方的俄罗斯人也不愿看到这一点。
地缘环境不会让俄美彻底翻脸
英国前驻俄罗斯大使伍德说,俄罗斯在向民众解释美俄关系时的表达方式存在很大问题,很多俄罗斯当权高层者的惯性外交思维,成了重塑俄美关系的最大障碍。但让俄罗斯放心一点的是,毕竟冷战时期两大集团对峙的时代已经过去,英法德等其他西方国家不会还像过去那样,与美国抱团来对付俄罗斯。美国最大的心病就是担心俄罗斯会借助能源外交,和更多的西欧国家走到一起,因此分化俄与欧洲国家关系是美国最重要的外交政策之一。他认为,美国与其说是忌惮俄罗斯成为“大国”,不如说是担心俄罗斯有朝一日会拉拢欧洲国家,“这种情绪一直笼罩在华盛顿,为两国间长期营造了对立情绪”。
美国战略预测公司资深分析专家劳伦 古德里奇近日在接受英国媒体采访时表示,俄罗斯的最终目标是通过对欧洲战略能源供给权的控制重新获得对欧洲的影响力,这将不可避免地促使俄美再次陷入对抗状态,使奥巴马所谓“重启”对俄关系无果而终,因为俄罗斯在欧亚大陆的势力存在,是对美国保持全球影响力的最直接威胁。
俄美敌意难消,俄罗斯该如何与美国对抗?这是俄媒喜欢谈论的一个话题。俄罗斯“新大陆”网站11月27日一篇题为“美国的噩梦:中国和俄罗斯团结”的文章说,60多年来,只有苏俄与中国的战略团结让美国人恐惧,因此,二战后美国历届总统都尽量避免与莫斯科和北京同时发生正面冲突。俄地缘政治研究院第一副院长希夫科夫对《环球时报》记者说,俄领导人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要和中国、印度等亚洲国家加强伙伴关系。
“俄是目前唯一能对美国构成震慑的国家。”这是希夫科夫的观点。也有学者认为,俄已不是美国的“最大敌人”。对于俄美关系的复杂性,杨成认为,还不能说,奥巴马上台后“重启”美俄关系的做法似乎就此成了空头支票。这一关系调整的最基本逻辑在于全球权力转移的新格局。随着中国等新兴国家的发展,美国会继续拉拢俄罗斯,借助俄谋求新的力量平衡。而俄也希望能充当不可避免地日趋冲突的中美之间的“平衡器”,从而谋求利益最大化。 (●本报驻俄罗斯、美国、英国特约记者李亚龙 丁雨晴 纪双城 ●柳直)
(责任编辑:林秀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