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冬天之后是更长的冬天

　　秦朔

　　在世界的大部分国土上，冬天之后，就是春天。

　　但在经济意义上，冬天之后可能是任何季节，甚至是更冷的冬天，更长的冬天。

　　这一次，如果冬天之后是更长的冬天呢？

　　天时更替，四海动荡，转型转轨，分化迷茫，我们其实无法预计四季的次序和时长。但我们知道，无论是过度投资的兴旺还是资产依赖的繁荣，无论是福利主义的透支还是负债消费的狂热，总有消停下来的一天，它们共同的归宿，就是冬天的萧条。

　　寒冷是最好的医生，它总能检出风和日丽下不易检出的毛病。

　　这是萧条的季节，但并不是无力的季节。只要你不抱怨，而像冬泳爱好者一样，你也可以在冷和麻的强刺激下，从不适应到适应，从适应到喜欢，再到游刃有余。

　　当然，这需要一种新的精神和意志，也需要新的眼光和做法。

　　熊彼特曾说，企业家在自己熟悉的循环流转中是顺着潮流游泳，“如果他想要改变这种循环流转的渠道，他就是逆潮流游泳。从前的助力现在变成了阻力，过去熟悉的数据，现在变成了未知数”，因此，他“需要有新的和另一种意志上的努力，去为设想和拟订出新的组合而搏斗，并设法使自己把它看作是一种真正的可能性”。

　　探索和实践“新的组合”，这就是创新。而创新，是企业家的使命。

　　假如不是把外部变化看成实现新的“真正的可能性”的机会，如熊彼特所说，“如果一个企业不是经常改造自己，使自己不断地适应新的任务和情况，而是平平常常地经营管理下去，哪怕这种经营管理也很认真，那么，这个企业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失去意义，最终就会消失。”

　　在冬天，大雪会覆盖平时清晰可见的路，逼迫人们寻找新路。找新路，和沿旧路而行，虽然都是路，本质却不同。积习和惰性不断复制和传承，变成了一种下意识，“几乎是没有摩擦地传递下去”。而“作为一种新的事情，不仅在客观上比做已经熟悉的和已经由经验检定的事情更加困难，而且个人会感到不愿意去做它，即使客观上的困难并不存在，也还是感到不愿意”。

　　这不只是企业的问题，个人也常常如此，国家也常常如此。但回避变化，回避压力，回避挑战，回避变革，也就失去了通过创新脱胎换骨的难得的机遇。

　　在这个季节，对企业家来说，必须有一种要求，也就是“离开火炉边席上的舒适安逸去遭遇磨难”，“必有强健的筋骨，强健的脑筋”，必须“寻找困难，为改革而改革，以冒险为乐事”，必须成为“典型的反享乐主义者”。（桑巴特，熊彼特）

　　对变化和困难的态度定义了什么是领导者。面对困局，如果领导者连自身都无法激励，那么他喊出的再多口号也如同哑语。无论是商业领袖还是政治、社会的领导人，现在都是考验他们的远见、意志力和决断力的时候。

　　一场真正的冬天，既然来临，就不会是匆匆过客。“莫问收获，但问耕耘”是恰当的立场；积极的心态，坚强的意志，创新的冲动，强健的体魄，谁拥有这些要素，就能活得更健康。不抱怨，不逃避，当内在的活力与动力提升，冬天会带给世界意外的回馈。

　　在严寒的大地上，刻下痕迹并不容易。但答案的种子，种得越深，未来的收获就会越大。

　　（作者为本报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