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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王跃“火星”归来后的日子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1-17 06:00 来源: 中国日报网站

  

  

专访:王跃“火星”归来后的日子

“火星500”项目中国志愿者王跃接受《中国日报》专访

  中国日报网消息:1月12日上午在北京航天城中国航天员科研训练中心, “火星500”项目中国志愿者王跃接受《中国日报》独家专访。2011年11月4日, 王跃在俄罗斯出舱,12月6日回国进入恢复期。在这段时间里, 王跃是否已经从密闭520天的环境和不断重复的106个试验项目中恢复?他是否感受到有趣和痛苦的经历呢?在这次2个小时的专访中,王跃披露了之前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讲述了在忍受人类生理、心理所能承受极限时候的真实故事。

  “出来后最想吃米饭面条, 一个月重了10多斤”

  见到王跃的第一眼, 就感觉这个出生在1982年7月的年轻人精神头足。他穿着冲锋衣,背着双肩包, 好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回国已经一个多月,王跃笑着说最过瘾的事情就是又能吃到妈妈做的饭菜, 这短短一个月, 王跃重了10斤。他的父母从老家赶来,精心照顾王跃的饮食。“回国后最想吃的就是米饭和面条一类的主食, 在舱内经常想, 如果给我一碗白米饭, 我什么菜都不需要,”王跃谈起船舱内的食品, 就面露惧色。经历了520天的舱内生活,王跃瘦了整整20斤,肠胃也受尽了折磨。

  为期520天的“火星-500”试验, 除了失重和宇宙辐射外,不仅从时间、 环境以及通讯模拟了宇航员从地球到火星往返的所有内容,包括饮食等有限的生活必需品, 也完全模拟了整个过程。在试验的前半程,王跃和其他5位志愿者偶尔还能吃到土豆, 可从“火星”返回的后半程,他们只能兑着热水吃粉末状的脱水太空食品。

  这些特制的太空食品, 对于王跃来说根本谈不上美味,而只是维持生存的需要,每个粉末食品的塑料袋上都写着鸡肉或者蔬菜等标签, 可王跃说其实尝起来都一个味道。

  其中有一种食物,王跃每周都会吃一次。他仍然记得这种食品的俄文发音, 但一直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就是这种让王跃印象深刻的食物, 每周都让他的肠胃受尽折磨,可是他别无选择。每天, 王跃还要服下6片左右的药片, 以补充维生素和不饱和脂肪酸等微量元素。“美食是我们6个人最爱谈论的话题, 我给他们介绍了中国南方的一些美食,他们都很好奇,”王跃说。俄罗斯的3名队员则最喜欢聊伏特加酒,可以想象这520天的禁酒对他们来说多么难熬。

  “不喜欢去喧闹的地方, 忘记了如何睡眠”

  从常理来体会,“与世隔绝”520天后,王跃应该向往“人气”很旺的地方,排遣长久封闭的压抑寂寞。而事实恰恰相反,王跃说这2个月出舱后的生活,他最不适应的就是周围喧闹的环境。休息程度和身体疲劳反应的平衡被打破,让睡眠也成了王跃的问题。

  中国航天员科研训练中心充分体贴王跃的感受,最近安排去昆明度了一次假。度假期间,王跃最享受的事情就是在阳光下安静地躺着看书,或者写这次项目的总结报告。他没有回老家南京,也没有接受媒体的采访和其他外界的干扰。“现在我最想享受的就是生机勃勃的自然、阳光和绿色,”王跃说。除了环境,王跃这段时间受到了睡眠的困扰。长达520天的不见天日,王跃的生物钟紊乱,回国后他很难入睡,半夜会起来很多次。“在船舱里,我们有严格的起居时间。但由于没有自然光线的变化,所以完全按照钟表的时间。回国后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晚上我觉得应该起床了,可一看表才凌晨2点,”王跃说。长时间旅行对宇航员生物节律的影响,是这次试验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科研训练中心的领导和心理医师给了王跃必要的精神疗法,去改善他的睡眠和体能的平衡。中心领导白延强对王跃量身定做了精神恢复疗法, 航天员选拔训练研究中心主任吴斌也帮助王跃尽快恢复对周围环境的适应程度。

  为了让王跃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中心还把王跃的父母接到了航天城, 照顾王跃的饮食起居。王跃每天除了要接受必要的心理恢复, 还要做游泳和理疗等项目。

  “写书法,打CS, 看动画片猫和老鼠”

  王跃说,在别人看来他是一个性格外向的人,平时爱说爱笑,喜欢和人交流。但他自我感觉还是一个喜欢安静,容易控制自己情绪的人。然而,长时间密闭在550立方米的空间和3.4平米狭窄的卧室,对王跃来说,也是巨大的挑战。

  在舱内模拟试验的520天里, 和其他5个来自俄罗斯和欧洲的队员一样, 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下,王跃经常忍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波动. 除了和外界保持联络外, 相互之间的沟通和闲暇时候的娱乐, 成了他们缓解心理精神压力的通道。

  众所周知,王跃把中国文化带入了团队。他写书法,抄佛经,介绍传统中国节日和文化。但有时候,文化的差异本身也是有趣的话题。“比如我说中国的企业里,加班是很正常的事情。而队友们就对此很困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工作带回家里。” 王跃回忆到,还有一次,意大利人迭戈在和他谈论“美女”的时候,“夸奖”王跃:“你很会调情”,王跃说“调情”在中国文化里并不是一个夸奖的词,而迭戈说意大利人却很受用。

  闲暇的时候,王跃偶尔会和队员们打游戏CS(反恐精英),更多的时候是聚在一起看电影。“一开始我们什么都看,后来就都喜欢内容轻松搞笑的喜剧片,比如卡通片《猫和老鼠》。”王跃说。平时他喜欢看类似《达芬奇密码》之类的悬疑片,可在模拟舱里,王跃更多时候看《哆啦A梦》等卡通片。

  让王跃记忆深刻的是,有一次其中一个队员放了《阿波罗13号》,结果看了以后大家郁闷了好几天。“这一切都是长时间封闭产生的效果,在那种环境下,我们都不想去增加额外压抑感。”

  独自一人的时候,王跃更多地是看他感兴趣的历史书籍和他的专业领域航天员生理方面的书籍,并不是为了学习,而是能更快地进入从而让时间过得快一些。

  “后半程最难熬;写信埋怨女友”

  “火星-500”项目在与地球的通信方面也完全模拟了现实。在试验开始的前50天,由于模拟飞船在地球轨道附近飞行,虽然有来回40分钟的延迟, 以及模拟太阳风暴和陨石雨的磁场干扰,队员们仍可以与“地面”通话,而之后,只能通过电子邮件联络。与亲人朋友的信件,是王跃释放压力,缓解负面情绪的最有效途径。

  王跃和母亲通话,最喜欢聊的就是母亲做的饭菜。之后他每周会写一封邮件,在邮件里他会问家里的亲戚和朋友的情况。即使在心情低落精神压抑的时候,王跃也尽力克制自己的负面情绪,不让父母感觉到。“火星-500”项目,让王跃掉了很多头发。

  和心理学家预期的一样,“火星-500”项目最难熬的是结束火星登陆返回地球的后半程,这后半程的240天,是对王跃和队友们巨大的考验。“原因很复杂,但最主要的是后半程只是重复前半程所做过的一切试验,每天都枯燥充满压力。”王跃说。

  长时间的封闭,王跃的脾气有时候会变得急躁和焦虑。在给同样在航天员科研训练中心工作的女朋友写信时,王跃有时候会埋怨女友为什么不经常给他来邮件,有时候甚至会发些小脾气。“以前我根本不会和女朋友无理取闹,但在封闭隔绝的环境呆久了,人的情绪还是会很大波动的,” 王跃说。

  对于王跃来讲,最大的放松就是每隔10天一次的洗澡。“每次洗完澡,就开始倒数下次洗澡的日子,这样才能让我觉得时间走得快一些。”王跃说。

  “让人崩溃的试验;模拟动力故障的黑暗”

  为了收集研究宇航员长时间飞行的生理心理变化数据,520天里,王跃和队员们每天都需要采集自己的尿样,称体重,量血压,填心理调查问卷。 而更加痛苦的是,不断重复的106个试验。其中的一些试验,用王跃的话来讲,更像是折磨。

  最让王跃痛苦的,是一个来自意大利的试验:需要用海绵吸收盐水盖在头顶,然后把有电极的网状线路勒在头上,即使在睡眠里也要戴着。这种试验根本让人无法入睡,因为通过太阳穴的电流会不时带来刺痛感。另一个研究生物节律的光刺激试验,会在白天持续用波长400的蓝光刺激王跃的面部,晚上则需要带上橙色眼镜遮挡蓝光。

  还有一种试验,王跃需要一直盯着一台显示器一个小时,显示器上的图形是16个圆圈包围着一个圆圈。试验里,16个圆圈其中一个会不停地随机发亮,而王跃需要操纵鼠标立刻把中心圆圈拖动到发亮的圆圈上。更困难的是,鼠标的控制方式也会随机改变,有时候向上拖动,而圆圈则向下移动。

  另一个让王跃备受折磨的是每两个月就要做一次,每次长达两天的试验。试验里,显示器会不停显示各种内容的图片,有时候是风景,有时候是人群。王跃要做的,就是不停地用英语和母语描述这些图片所显示的内容,并且记录下来。

  2011年2月14日,模拟火星登陆的日子到来。根据飞往火星期间的表现,王跃被选为模拟登陆火星的三人之一。在登陆火星的前三天,王跃就需要进入封闭的模拟登陆舱。期间为了适应火星的重力,王跃需要穿着35公斤的宇航服,头朝下倒挂着睡觉。“因为头部充血,根本无法睡着。”王跃回忆说。

  除了试验外,模拟飞船还要模拟可能出现的故障。有一次,整个舱内忽然黑暗,原来是飞船模拟动力系统故障,照明和通风系统停止。

  “亲密的朋友;未来的计划”

  “你能想象从今天起,我们就不在一起生活了吗?” -----出舱的那刻,意大利的迭戈对王跃说。

  在520天的相处中,这个6人团队一起接受了巨大的身心挑战,并且成功地完成了“火星-500”项目。之后的一年里,他们所采集的科学数据都将会为今后人类的长距离宇宙飞行提供宝贵经验。

  阿列克谢?希特夫是“火星500” 项目的01号指令长。这位俄罗斯加加林宇航中心的首席工程师有着出色的心理素质。王跃说,他是一个头脑冷静,善于分析解决突发事件的优秀指挥官。在平常的交流中,希特夫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和领导者。王跃和来自法国的工程师罗曼.查尔斯以及家乡在中俄边境附近的另外一名俄罗斯队友关系比较亲近。

  出舱后这两个月,王跃还和其他五位队员保持着联络。“他们现在都在度假,最近还和两位俄罗斯队友联系过,他们正在黑海钓鱼呢!”王跃笑着说,他们之间更像是家人的感觉。

  作为航天员教员,王跃在这次项目中收获很多。他谦虚地说自己所掌握的有限知识还无法解释很多在520天里出现并且困扰他的问题,他希望有机会能去继续深造,未来为中国的航天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如果还有类似‘火星-500’项目的机会,我愿意继续参与。当然,绝对不是现在。”王跃说。(中国日报记者   王儒   编辑   裴培   吕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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