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德·科恩：吟游诗人的老想法

　　周舒

　　暌违8年，莱昂纳德·科恩终于又推出新专辑，也要展开新一轮的巡演。1月31日，他的专辑《Old Ideas》将全球首发，不久以后，2006年出版英文版的诗集《渴望之书》也将正式在大陆出版。大陆版译者与此前台湾版的不同，由诗人北岛和小说家、译者孔亚雷共同翻译。这些诗乃是他在美国加州、希腊伊德拉岛、埃及西奈、加拿大蒙特利尔等很多地方写就，集中的是他上世纪90年代到本世纪前几年之间创作的诗歌。书中除了诗，还收入散文和科恩的很多画作。

　　写作犹如身陷蜂巢

　　这位77岁的老人经常被称作吟游诗人，这并非只是比喻——他是一个字面意义上的诗人。《渴望之书》并非他的第一本诗集，之前他已经出版了《让我们比较神话学》、《一位女士的男人之死》等诗集，著名的加拿大文学评论家诺斯罗普·弗莱曾经为他的诗集写过评论，对他作了比较审慎的夸奖。而加拿大另一位文学评论家罗伯特·韦佛则称，他“可能是加拿大目前最好的英语年轻诗人”。这些评价都是上个世纪60年代初的事情，2011年，他获得了西班牙阿斯图里亚斯王子文学奖。这是西班牙最为重要的文学奖之一，很少颁给西班牙语世界以外的作者，甚至还有“小诺贝尔奖”之称。而每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赔率名单上，也经常出现科恩的名字。

　　科恩的写作深受惠特曼、加西亚·洛尔卡等诗人和亨利·米勒等小说家的影响，他甚至把自己的一个女儿命名为洛尔卡。除了诗歌，他也写作小说，比如《美丽的失败者》、《最喜爱的游戏》。对于科恩，写作“就好像是一头熊栽进了一只满是蜜的蜂巢：我一头撞了进去，动弹不得，那真的很美味，那真的很恐怖，我就在其中，那不是太体面，那非常糟糕，又非常痛苦，然而，它又有些什么似乎是无法避免的”。他的小说处女作《最喜爱的游戏》写作于1959年的伦敦，他曾经回忆道，当时如果没有他在汉普斯蒂德的女房东，这本书可能永远也写不出来，“她威胁我说，如果我一天写不了三页纸，就把我从窗户里扔出去”。

　　不过，正如译者孔亚雷所言，“他作为歌手的光芒如此耀眼，以至于他的诗和小说很容易被忽略”。但2006年《渴望之书》的发行仍然充满了各种戏剧性的场面，这本书首先由加拿大多伦多一个零售商在网上提供签名本预售，提供给前1500名，几小时之内1500本就被一抢而空。科恩在多伦多一家书店举行的新书发布会，是他13年来首次在公众面前露面，引来了3000多名观众，这家书店周围的道路为之拥塞。

　　在那之前的13年中的5年，科恩隐居于加州洛杉矶的波帝山禅修院。1996年之后，他有个法名叫“自闲”，剃掉了头发，跟随杏山禅师修行，《渴望之书》里很多诗都在那期间写成。他并没有因为禅修而丢掉自己的犹太教背景，《渴望之书》的很多插画，同时描绘了犹太教的六芒星标志和他的汉字印鉴“自闲”。

　　孔亚雷认为《渴望之书》里的多幅手绘插画，正吐露着科恩的秘密：“占据前三位的主题依次为：自画像（大多很丑），裸女（丰乳肥臀），老师（样子很跩）。只要稍加观察，你就会发现，相对应地，那是这部诗集最重要的三个主题：自我（丑陋的），欲望（旺盛的），禅宗（严厉的）。这三个主题是相互关联的。”

　　更低沉的吟唱

　　新的音乐和写作一样，延续了科恩一贯的主题，“性”、“死亡”和“救赎”。这也能从他的唱片内页——依然是他的手绘作品——看出来：一个裸女与一个骷髅。多年来他的声音一路向下，越来越低沉，这张唱片再创新“低”，很多歌曲都是低声吟诵。“这是因为我戒掉了烟，和人们平常所想的很不一样吧。”接受采访时，科恩这样说。已经77岁了，但他有一颗老骥伏枥的心，仍然记挂着80岁以后还要继续巡演，“我想我该在80岁的时候重新开始抽烟，这样我巡演的时候就能在路上抽烟了。”他开着玩笑道。

　　对于写歌，他的态度和他对写作的看法差不多，“你只是用你得到的东西来努力。我总觉得我好像在使劲地刮桶底，来把一首歌写出来。我从来也没有那种站在自助餐桌面前，想选择什么就选择什么的感觉。我写歌的感觉就好像叶芝以前说过的那样，有一颗‘卖破烂东西的铺子似的心灵’”。他认为写歌这件事，包含了“坚忍、汗水同时还有一种优雅和启迪”。

　　两年前他在西班牙的一次巡演当中，曾经因为食物中毒而晕倒在舞台上，让人们甚为忧心他的健康状况。而随着新专辑的出版，他还会展开新的巡演。上一轮巡演，科恩一共演出247场，他认为自己从中“获益良多”。该轮巡演是在人们对他的经济状况的担忧中开始的，在那之前他起诉了自己的前经纪人，指控他在自己禅修的几年间从他那里盗走了280万英镑的退休基金。因此，很多乐评人曾经认为他的上一轮巡演，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经济损失。他自己却对此不予置评，只认为上一轮巡演催生了自己的新专辑，“巡演结束的时候，我没有觉得应该就此停止，于是我写了这一张专辑”。

　　那一轮巡演之前，他有15年没有巡演过了，“我有点像晚年的里根，他记得自己有过一个好角色——在电影里扮演总统。我则勉强还能想起来自己曾经是个歌手。回到路上，真的让我有重新进入世界开始工作的感觉，那真是非常美好的感觉”。对于曾长期抑郁的科恩，这是颇具抚慰效果的事情，他在加州禅修院的修行，正是为了解决自己的抑郁问题。在很多访谈中，他都不讳言自己抑郁的精神状态。

　　他的和尚造型曾经登上过一些灵修杂志的封面，他对于精神的探索也让他的歌词充满了玄学意味，犹太教与禅宗的结合带来不可言说的感觉。有些乐评人将他的歌词称作“忏悔的颂歌”，科恩对此并不赞同，“老实说，我不确定那意味着什么。是对上帝忏悔还是对人忏悔呢？我从来没有指出过这个。”纽约时报广场现在正悬挂着他新专辑的大幅海报，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剃了平头、一头花白短发、身着僧袍的形象，他戴上了标志性的礼帽，悠然自得，造型甚至有点像一个黑社会老大。

　　去年2月份，科恩叫做洛尔卡的女儿，和炙手可热的歌手鲁福斯·韦恩赖特生了一个孩子。但科恩并不愿意和自己外孙的父亲同台演出二重唱，“他唱歌一点都不走调，这对我太不利了”。

　　莱昂纳德·科恩

　　1934年出生于加拿大，诗人，小说家，歌手。至今出版9本诗集，包括《让我们比较神话学》、《诗歌自选集：1956~1968》、《渴望之书》等；2本小说，《美丽失败者》、《最喜爱的游戏》；17张音乐专辑，包括《Leonard Cohen的歌》，《来自一间屋子的歌》等等，即将出版第18张专辑《Old Ideas》。科恩在各领域获得的赞誉无数，如有人将其称为“摇滚乐界的拜伦”，亦有书评家在《美丽失败者》出版后评论道“乔伊斯若在人间，他以科恩之名在蒙特利尔生活，他以亨利·米勒的角度书写。”《美丽失败者》亦将很快推出中文简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