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汽车"从何而来?

　　

　　在中国，“大众汽车”早已是知名度最高的汽车品牌，“上海大众”是中国最著名的汽车合资企业，但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大众汽车”和“上海大众”的中文名称是怎么来的。这两个名字看似简单，却来之不易，涉及文化、政治等诸多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说，大众与中方合作伙伴的沟通是从这里开始的。

　　德国《世界报》驻北京资深记者约尼·埃林(JohnnyErling)曾经在2003年的一篇报道中谈到外国汽车品牌的中文名称问题。他的看法是，多半的汽车厂在这方面比较草率，也不尽心。他引述了当时在北京的一位译名专家约翰·毕约克斯腾(JohnBjorksten)的观点：“令人惊讶的是，很多大企业似乎并不在意中文的译名，常常交代他们的中国女秘书去处理，而她们则找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单字放在一起音译出名字。”他们两人都认为，早些时期的译名颇费心思，比如Opel翻译成欧宝，BMW译成宝马，DaimlerBenz译成奔驰等，都既有中文意义又接近德语原文的发音。埃林还特别举出“大众”为例，认为这个来自Volkswagen被简称为VW的译名一来容易上口，二来含义也好，有正面“大量”的意思，是一个非常成功的译名。尤其是“众”的造型，酷似VW的三个“V”字母的花体字。毕约克斯腾的看法也很相似，认为“很不错，在中国，没有其它名字像‘大众’那么受欢迎。”他还补充说：“一个合适得体的名字配上相得益彰的产品在中国无疑可以节省上百万的广告费。”

　　当我在报上看到这篇文章时不无小小的骄傲，因为“大众”这词儿正来自我这个小时候作文成绩不怎么样的工程师。

　　VW是Volkswagen的Volk和Wagen两个字的第一个字母。希特勒上台之后，为了解决当时的就业问题和发展经济，在1934年假柏林举行的“世界汽车博览会”上宣布，轿车将不再是贵族和富人的专用品，一款为广大人民群众制造普及型家庭用车即将问世，它就是Volkswagen。德文Volk的意思是人民，Wagen的意思是汽车，也就是“人民的汽车”。

　　当我在1978年第一次接触到来自中国的代表团并充当翻译时，就琢磨着应该怎样翻译“Volkswagen”这个名字。在当时的台湾和香港，Volkswagen并不是陌生的产品和字词，两地不约而同的采用Volks的发音译成“福斯”和“福仕”，全称就是“福斯汽车”和“福仕汽车”。我觉得这样的翻译虽然含义不错，但不够平民化；尤其是“福仕”，难免使人联想到“绅仕”一词，洋味很重，又太接近美国的“福特”，不明就里的人恐怕还以为两者是姊妹品牌。

　　我记得七十年代在香港发行的中文版“读者文摘”里曾经有篇文章介绍甲壳虫汽车，于是找出来仔细再看一遍。这篇文章把Volkswagen翻译成“国民汽车”，我觉得也不合适。Volk的正确翻译应该是“人民”，比方说“人民共和国”官方正式的德文译名是“Volksrepublik”。在中国，到处可以见到“人民”的字，像人民政府，人民银行，人民日报，为人民服务等等。难道我们Volkswagen也要加入庞大众多的“人民”行列，译成“人民汽车”吗？

　　众所周知，在中国起个名字是件大事，要起个好名字并不容易，既要通俗，容易认识，容易上口，容易记忆，还要有风格，有意义，能雅俗共赏。再说政治色彩和时尚感也不能太浓，否则今天很时髦，明天可能就不流行了，有时更会使人讨厌。所以名字要有长远性和耐久性，更要有独特性，不能同其他名字太接近，以免混淆。字典里的Volk译成人民，民族，人群，人们，人民群众等，用在Volkswagen上我都认为不合适，真让我伤透了脑筋。直到有一天突然想到“大众”这两个字：“大众”的意思不就是广大的人民群众吗？

　　我是德国大众厂里唯一会说中文的员工，当然无法同德国人讨论中文名字，于是我自已就这样决定采用了“大众汽车”的译法。后来我将“大众汽车”的译法正式介绍给中方谈判小组并且说明了我的理由，他们也同意我的说法。从此以后大家都用“大众汽车”作为Volkswagen的正式中文译名。

　　在正式为上海合作项目命名时，德方主张延用大众在其他国家的模式，冠以国家的名字，就像VolkswagenofAmerica(美国大众)，VolkswagenofSouthAfrica(南非大众)等，在中国采用VolkswagenofChina(中国大众)。可是中方表示：中国政府不允许非国有企业使用国家名字“中国”，而且一般的企业一定要冠上地方名称。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德国大众与上海的合作项目也只能用ShanghaiVolkswagenCo。Ltd。(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之名，简称“上海大众”。日后“一汽-大众”的命名更为复杂，情形又有不同。

　　（责任编辑：刘阳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