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的大选方略

　　

　　华东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主任 冯绍雷

　　与去年杜马选举之后的形势相比，人们会发现这三个月中俄罗斯政治格局似乎又发生了一次戏剧性的变化。当时支持普京的统一俄罗斯党得票连半数都未过。但是，本周公布的民调显示普京支持率高达66%，几乎所有媒体都预言普京第一轮胜出无疑。是什么因素导致这样迅速的变化呢？看来，普京的选战方略大有讲究。

　　强国理念的巨大威力

　　既是前苏共改革派学者、又是美国智库资深专家，曾在瓦尔代会议上与普京多次对话的著名评论家尼古拉·兹罗平在选举之前对普京的政治理念有一个评价，他认为普京既不是保守派，也不是改革派；既不是自由派，也不是民族主义者；既不是民主主义者，也不是专制主义者；既不左，也不右；普京就是普京自己。我以为，兹罗平讲对了一半。确实，一位富于弹性的威权式政治领袖的基本特点就是尽量淡化意识形态的倾向，以求取得最大限度、最广谱的选民支持。但是，从普京这几天的表白来看，一个体现得最为清晰的政治立场，就是他的强国理念。

　　普京在一周之前发表的“俄罗斯和变化中的世界”长文中说：“俄罗斯只有在强大和独立自主之时，才能够得到尊重”。我记得2007年普京在瓦尔代会议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使命就是为我的国家恪尽职守”。同样的爱国话题，在久加诺夫的表述中还是停留于“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反对全球垄断资产阶级”的范畴；日里诺夫斯基的发言听来还总是带有民族主义情绪；而在公正俄罗斯党米罗诺夫的竞选演说中，始终还停留于欧洲式传统中左派的批评；至于右翼反对派的言论，则始终未能摆脱休克疗法使国家地位衰落这样的烙印。但是，普京的爱国情怀不仅表现于他在对外事务中的清晰而坚定的政策立场，而且也反映于他历经十余年磨砺对于强国富民的各项政策异常熟悉。虽然抗议运动使普京的政治地位受到了前所未见的挑战，但近来各阶层选民的普遍表达是：普京才是你的真正保障者。

　　面向未来的发展战略

　　去年中东局势动荡，作为重要应对手段之一，普京把当时正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的关于 “2020年经济发展纲要”作为一个积极推广的正面话题，他期望通过对于俄罗斯未来发展战略的讨论，化解和抵消突如其来的外部干扰。这次总统选举，普京同样是通过重磅炮弹式地连续发表有关俄未来政治民主发展、经济建设、民族问题、社会政策以及对外政策等七篇重要文章，通过深思熟虑的发展战略和政策介绍，包括广泛动员国内外力量对此进行评论宣传，来吸引选民的眼球。

　　比如，关于民主政治建设，针对前一阶段反对派和社会舆论对于民主状况的不满，普京在并不放弃直面批评反对派的同时，明确主张积极推进民主政治改革，并要求大大加强通过网络来推进民主建设。他提出，如有十万网民提出政策建议，那么议会就有必要将之列入议程。关于未来经济发展，普京顺应变化，把发展中产阶级的生存空间和利益放在相当突出的地位，强调要通过经济的多样化发展，根本上改变能源依附模式的现状。在对外政策领域，普京罕见地把发展与亚太地区，特别是与中国全方位合作关系置于首要地位，先于对欧洲和美国的政策阐述。特别是普京多次强调将重新开发远东与西伯利亚，并将此与俄罗斯亚洲政策相互联系。这些富于新意的政见，显然引起了广泛的议论，成为选战的主题，大大凸显了普京团队的执政治理能力。

　　有趣的是，这次选战中还特意发起了一场对于“没有普京的俄罗斯前景”的大讨论，引导选民一起来思考。二月份的一段时间里，人们描绘了假如没有普京存在，那么就会像上世纪90年代前期那样一下子出现一百多个名目繁多但不敷所用的政党；民族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将会起来为瓜分政权而搏斗；车臣恐怖分子又会卷土重来，这与正面宣传普京七篇文章的施政纲领的效果相得益彰。

　　宽容应对反对派挑战

　　12月4日之后一连串抗议运动冲击了政局，但普京团队在这次选战中显出特别宽容灵活的姿态。对于抗议活动基本上是依法放开，不抓不捕；普京通过其政治盟友梅德韦杰夫，甚至通过刚刚脱离政府、也加入反对派行列的前副总理、财长库德林与反对派深入展开交往。

　　2月20日由梅德韦杰夫总统出面，邀请了一批右翼反对派的政党领袖，其中包括元老级的人物涅姆佐夫和雷日科夫等人。虽然，名单中既没有右翼党领袖前总理卡西亚诺夫，也没有作为反对派的前总书记戈尔巴乔夫，但这是普京时期以来第一次梅德韦杰夫作为国家元首与右翼反对派领袖的对话。所以，就这次会见本身而言，就已经表明了执政力量的妥协态度。在这次会见之前，实际上反对派已经受邀参与了议会举行关于未来政治改革方案的讨论，这份方案本身被认为是向反对派让步的一个重要信号。而在这次当面会见中，梅德韦杰夫让反对派领袖提供了一份37名“政治犯”的名单，虽坚决抵制了反对派要求按此名单进行大赦的要求，但是他答应逐个立案核查；出乎舆论意外的是，梅德韦杰夫表示支持就限制俄罗斯总统任期进行讨论。因为，现有的宪法规定俄总统只能够连续担任两届，但是并没有限制不连续担任总统的次数，而普京这次恰恰是可能第三次当选总统。因此，在这一敏感话题上梅德韦杰夫的爽快表态，以及整个会议的安排使得这些反对派领袖也不得不表示满意，而且，会见当天，这一安排被媒体到处传播，大大吸引了选民眼球。

　　总之，普京选战方略的精心运筹将会为胜选提供坚实的基础。

　　（责任编辑：杨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