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灯》是如何点亮的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3-14 00:00 来源: 中华工商时报作者: ■马艾
按照晋西北丧葬习俗,人倒头咽气后,需要点一盏灯,这盏灯放在逝者头前,逝者入殓后,这盏灯就放在灵柩前。在灵柩停放期间,这盏灯要一直点燃,直到灵柩入土为安。
这不是一盏普通的照明油灯,制作比较特殊。用一个海碗,碗沿裱糊一个纸筒用来防风,碗里置放一个用四根芨芨草棍绑成的“井”字架,“井”字中心放一枚铜钱或一片萝卜切片,萝卜切片中心钻孔,孔中穿棉线做的灯芯,灯就做好了。为什么称之为“水灯”?因为点灯的油比较特殊。在注入灯油(晋西北食用的胡麻油)前,要在碗底先注水,然后再倒油。因为水和油的比重不同,也因为水和油不溶融,这盏注入了水的灯也能点燃,老百姓称之为水灯。这盏灯在灵柩停放期间是不允许熄灭的,有专人照看,发现灯油不足时,就要加油。当然,这盏灯还有实用的功效,那就是做引燃纸钱的火源。
水灯就这样点亮了。
一个人走了,亲友为他点燃一盏灯。这盏象征生命之火的灯,下面是水,中间是油,上面是光明。在小说《水灯》中,这盏灯就是小说主人公人格、精神的象征。小说《水灯》之所以能够点亮,就在于它成功塑造了一个“清白如水,烛照人间”的、代表着中国广大正直、清白、善良的农民形象的人物。
小说是塑造人物的艺术。一部小说的成功,主要在于为文学的画廊塑造了什么样的艺术形象。《水灯》成功地塑造了一批晋西北农民形象,里边各色人等都有,但最耀眼、最成功的人物,就是农村干部仉鼎盛。作者倾力塑造了一位具有英雄品格的好人。
他不是英雄,没有举起爆破筒冲向敌阵的壮举。他也无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圣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自然的。在岁月的长河中,在人生的波折中,他谨守着做人的原则——清白做人;他在任何时候都愿意去帮助别人——烛照人间。他是农村干部,是解放前入党的老党员,他没有高深的理论知识。但就是这些共产党的基层干部,担当起了共和国大厦的基石。
在中国现、当代文学画廊中,农民形象层出不穷,农村干部形象也是比比皆是。仉鼎盛首先是一位农民,其次才是一位农村干部,与以往的那些文学形象最大的不同,在于它集中体现了中国农民或者说是中国人的人生价值取向,即勤劳善良、吃苦耐劳、不畏强暴、热爱自由。当历史需要中国农民充当主力军的时候,这样的字眼就会不断地出现在社会大众面前。
仉鼎盛能够一辈子“清白做人,烛照人间”,就在于他坚持自己做人的原则。与人为善,让他在利益面前能够不为所动,在责任面前能够勇于承担。这是一个大写的中国人,这也是中国大多数人的标杆,这就是鲁迅所言的中华民族的脊梁。《水灯》让我们再次感受生命的高贵。
《水灯》是如何点亮的,在于点燃了一盏认识历史的明灯。
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巴尔扎克认为:“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马克思同意这种观点,并且认为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系列小说中关于法国波旁王朝社会经济的描述,比同时期经济学家描述的要准确。
沿着外长城一线,每隔三十里就会有一个军堡。这些军堡在四百年前随着明王朝的覆灭就被废弃了,这里的居民大多是戍边将士的后代。塞外的黄沙赋予这里的人们坚强不屈的品格,走西口的故道上,往来的客商也曾为这里带来过繁荣的商机。《水灯》从抗日战争一直写到改革开放,运用现实主义的白描手法,对一个山村的变迁和人物、事件做了深入细致的刻画。中国大地在这半个多世纪中所发生的大事,都折射、投影、反映在这个破堡村。小说的描写从抗战中期开始,这里是晋绥根据地,是老解放区,从这里走出去的有名有姓为民族解放事业牺牲的英烈就有三千多人。小说家用生花妙笔为我们描述了这里五十年的变迁,我们可以通过小说来解读历史。
《水灯》是如何点亮的,在于艺术上的突破和收获。
任何文学作品的成功,首先是语言艺术的成功,这是文学艺术的物质基础。《水灯》很好地继承了我国现实主义的传统,在人物形象刻画上充分使用白描手法。小说的时间跨度很长,这样长的时间,写这么多的人物,作者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如何在稀释了的时空里,做到使人物形象个性分明,形象生动?作者给了我们一个巧妙而圆满的解答——驱遣语言,让人物自己站出来说话,让人物自己来展示人物的内心,让读者从人物的表现来认识人物。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灯》是一本浓郁的地方性小说,小说人物形象的成功,就在于小说人物语言的地方性。这是这部小说最独特的地方。在人物语言的描写中,大量方言、俗语、俚语的使用,使我们对人物形象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语言是人类文化的核心载体,时代不同,语言不同。要研究某一个时代,语言的研究最能接近那个时代。靳春老师写作《水灯》,在语言上是下了大工夫的。我以为,《水灯》的成功正是在于它语言上的成功。那么多的地方性语言使用,这些语言因为小说的环境而很好地保留了下来,为语言学做了很好的搜集整理。
“山药蛋派”是山西作家的骄傲,地域特色是“山药蛋派”最大的特点,而地域特色的重要体现,往往就是语言。著名文艺评论家郑恩波认为,小说《水灯》是继承和发扬了山西“山药蛋派”文学的艺术特色,是一个新的收获。无论是评论家还是普通读者,都会对《水灯》在语言上所取得的艺术成就给予高度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