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元青花价抵两吨金

　　本报记者 严葭淇 北京报道

　　 人们常把青花瓷比作舞台上的青衣，素雅高洁，清丽婉转，像极了中国的水墨画。“素坯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周杰伦的《青花瓷》，唱出了青花瓷的雅致风情和其中蕴涵的中国文化。

　　 青花瓷在中国被追捧了几百年，而元、明青花又是青花瓷中最被追捧的顶级珍品。

　　 2005年7月12日，伦敦佳士得拍卖了一件“鬼谷下山元青花大罐”，成交价当时折合人民币2.3亿。按照当天的国际牌价，这个价可以买两吨黄金。“鬼谷下山”由此晋升为全球最贵瓷器。

　　 2011年10月5日，香港苏富比拍卖的“明永乐青花如意垂肩折枝花果纹梅瓶”，以1.6866亿港元成交，刷新了明代瓷器拍卖的世界纪录。

　　值两吨黄金的“鬼谷下山”

　　 “鬼谷下山元青花大罐”高27.5公分，腹径33公分，重量20多斤，身价却可以买两吨黄金，这就是顶级元青花的价值。

　　 中国青花瓷自诞生至今已有700多年，为什么独元青花如此价值连城？这要从元青花的发源谈起。

　　 元青花出现于何时？是唐、宋，还是元？这其实是元青花的一大未解之谜，也是中国瓷器史上的15大难题之一。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青花瓷是在元至正年间臻于成熟的。而它的成熟，不仅是素瓷向彩瓷的过渡，景德镇也因此成为世界制瓷业的中心。最早的成品，当然最珍贵。

　　 收藏家马未都在谈到元青花时表示，元青花其实有很多谜。第一个谜就是它为什么是蓝色的。这当然是受波斯文化的影响。因为蒙古人喜欢白和蓝，而蓝色又是伊斯兰文化的主色调。13世纪初，大批阿拉伯人、波斯人和崇尚伊斯兰文化的突厥人进入中国，其中有工匠、天文学家和医学家，他们带来了西域文化。元朝建立后，又有大批穆斯林知识分子、商人，通过丝绸之路来到中国。受西域文化影响的中国工匠，开始将传统的中国图案，用青花原料画在瓷胎上，烧制出赏心悦目的青花瓷，开了一代中国人审美的先河。

　　 元青花还有个谜就是题材众多。和其他瓷器多表现飞禽走兽、花卉虫鱼不同，元青花后期有大量绘有戏剧故事的作品问世。其中的原因，马未都认为，一是元青花受元曲和小说的影响，二是因为元朝后期，朱元璋长期驻扎景德镇，他对战争和人物题材的偏爱影响到了元青花。

　　 而“鬼谷下山”之所以能拍出天价，既有上述原因，更在于它自身工艺也达登峰造极水准，无论是颜色、画艺、质量，都是元青花中的极品。其雄浑矫健的造型、张力十足的纹饰、浓艳深透的青花发色、通体弥漫的雄霸之气，强烈地震撼着每个喜爱元青花的人。更何况，这个大罐还有一段特别的传奇故事。

　　 话说民国时期，一个住在北京东郊民巷的荷兰军官，大概在1913年到1923年之间，买了这个大罐，并将这个罐子带回了国。此后，这个大罐在这个军官家的阁楼上沉睡了将近100年。上世纪70年代，佳士得的一位专家去看，认为它是明朝的罐子，出价几千块钱，军官家人没卖。2005年，专家再次去看，发现它是一个元青花，便隆重地请出来拍卖，最后卖出了这么个天价。而在卖之前，这罐子一直在这军官家装CD呢。

　　人物青花罐全球不足10个

　　 元青花之所以如此珍贵，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它存世量的稀少。首先画有人物的元青花罐，全世界不足10个，都藏于博物馆和私人手中。东京出光美术馆藏有“昭君出塞”青花罐，美国波士顿美术馆有“尉迟恭救主”青花罐，日本大阪万野美术馆有“百花亭”青花罐，英国铁路基金会有“锦香亭”青花罐，苏富比1996年拍卖的“三顾茅庐”青花罐，和“西厢记”、“细柳营”两个青花罐，都为私人收藏。而北京故宫、台北“故宫”乃至全国的博物馆，都没有一件元青花人物罐，所以非常的珍罕。

　　 除人物青花罐外，元青花珍品也大多深藏于距中国万里之遥的异域深宫。其中原因在于元青花在14世纪中期及稍后，通过贸易渠道运往西亚、南非、欧洲和东南亚等地，所以目前全世界的元青花都固定藏于几处，从来没有分散过。一是土耳其的托布卡帕皇宫。这批元青花的收藏时间是1453年，是存世品质最好的元青花，一共40件，从不公开展出，一直秘藏于皇宫的府库中。第二个收藏较多的是伊朗的阿克比尔寺，共收藏了32件。第三个收藏地是中国江西的高安，在高安的地库里藏有19件元青花，是20世纪80年代一次性出土的文物。此外，日本也是元青花的收藏大国，日本人三杉隆敏在《中近东之中国瓷器》一书中就记录有27件元青花。

　　 不仅如此，存世元青花的相关文献资料也极少。迄今为止，全世界尚无一件元青花传承有绪，天价“鬼谷下山”就曾被外界指责传承无绪。目前中国收藏界普遍认为，全世界的元青花真品只有400件左右，多存于海外，中国民间藏家手里的元青花，多被质疑。

　　 但元青花虽然珍罕，50年前却无人问津。而“鬼谷下山”天价成交后，中国内地旋即掀起了新一轮收藏热，中国富豪也争先恐后杀向海外拍场，将元明清三代官窑瓷器抬上了一个又一个的价格巅峰。

　　 而身价最昂贵的“鬼谷下山”，并没占据全球最好10件青花瓷榜首，而是名列第五。排名第二的是一件在元青花断代中起了关键作用的云龙纹象耳瓶，第一则是一件民间藏家收藏的明代宣德青花豆。

　　对永宣青花的缺陷审美

　　 如果说青花是中国瓷器中的霸主，那永乐、宣德青花就是霸主中的佼佼者。在2011年10月5日香港苏富比秋拍“玫茵堂珍藏”专场拍卖中，一件“明永乐青花如意垂肩折枝花果纹梅瓶”，以1.6866亿港元成交，刷新了明代瓷器拍卖史的价码。

　　 之所以创出如此天价，在于该梅瓶是一件明代御瓷绝品，全世界仅北京故宫存有一个。它曾于1998年香港苏富比秋拍时拍出1160万人民币的高价。十几年过去，它的身价也暴涨了十多倍。

　　 收藏此梅瓶的玫茵堂，也是西方中国艺术品收藏界私人藏家中的翘楚。“玫茵堂”主人是现年93岁高龄的瑞士商人斯蒂芬·裕利和他已去世的弟弟吉尔伯特·裕利。上世纪50年代，裕利兄弟开始对中国艺术品产生兴趣。兄弟二人分别收藏，弟弟主要收藏从新石器到宋朝的早期陶器，哥哥则侧重于收藏中国元、明、清作品。2009年，《玫茵堂藏中国陶瓷》4卷6册出版，其中收录了中国各时期陶瓷作品2000多件，几乎是一部完整的中国陶瓷史，而永宣青花为其收藏的最大亮点。

　　 永宣青花瓷是继元青花之后，中国青花瓷的第二个高峰。它以胎质、釉层精细肥厚、青花色泽浓艳、纹饰多样、线条优美和造型丰富等特点，被世人赞誉。人们甚至把永宣青花名品和西方最伟大的古典艺术作品相提并论。而永宣时期也是中国青花瓷的“黄金时代”。

　　 但这个黄金时代的出现并不是偶然。永乐初年，刚登基不久的永乐帝便派督陶官前往景德镇御窑厂督造瓷器。郑和的七下西洋，也将异国文化引进大明王朝。除此之外，郑和还带回了一种比黄金还珍贵的矿石，这就是特产于西亚的绘制青花的原材料“苏麻离青”，它的加入，为永乐青花进入巅峰期提供了物质基础。

　　 用苏麻离青制作的永宣青花具有发色浓烈、晕散不匀，蓝中泛有黑斑，结晶处深入胎骨，用手抚之有凹感的特征。历代文人墨客对苏麻离青造成的这种缺陷美趋之若鹜，因此历朝历代仿品不断。但这些仿品无论怎样刻意求像，比如乾隆仿永宣青花，连苏麻离青形成的小黑点，也是用毛笔一点一点地点上去的。但即便这样，后世仿品永远形似神不似，远没有永宣的霸气和震撼力。而人们对苏麻离青的膜拜，也显示出中国人在青花瓷上异乎寻常的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