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业回归日本 为何兴起？

　　黄亚南

　　 在3月发布的中国制造业PMI指数低落声中，联想集团宣布把笔记本电脑的一部分生产搬到被他们并购的NEC公司的日本工厂去。这揭开了中国产品日本制造的序幕，但同时也意味着我国的劳动力优势在世界竞争市场上进一步褪色，迫使我们的一些企业应该放弃对廉价成本的依赖性，改变市场竞争的战略思维。

　　 制造业回归日本动向

　　 日元汇率居高不下，劳动成本依然高出中国十多倍，本来应该是企业撤出日本的局面。实际上，NEC早在2000年前后就已经把大部分的个人电脑的生产转移到中国来了，随着中国变成世界的工厂，现在世界上超过90%的个人电脑生产都已经落在中国。而我们也都知道我国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工厂，主要是因为生产的成本比较低，尤其是人工成本。

　　 但是，现在如果还相信廉价的劳动成本具有巨大的竞争优势那就是不折不扣的鸵鸟了。实际上在2003年日本企业如富士通就已经通过彻底的自动化而把人工成本压缩到整个生产成本的2%以下，而NEC通过对细胞生产方式的细化，使每台个人电脑的生产时间都缩短1秒钟，从而增加每天的生产量。从那个时候开始低廉中国的劳动力已经不是竞争优势了。之所以日本企业还要把生产转移到中国来，正如NEC已经明确认识到的那样不是因为中国人工成本的低廉，他们看中的是在中国可以把一部分固定费用变成流动费用从而大幅降低成本，更重要的是可以接近中国这个巨大的市场。

　　 那么为什么联想集团要把笔记本电脑的生产搬回日本呢？而且不仅联想这样做，就是一些外国企业，比如惠普也把一些生产搬回到日本。而日本企业的回归就更加多了。制造业回归日本竟然形成小小热潮，究其原因就是日本制造在产品质量上具有神话般的可信度。

　　 中国到日本去的游客连年增加，不仅拉动了日本的消费，而且还在另一个方面做出了贡献，那就是给日本的产品判别高下。比如，佳能和尼康的相机到底谁更好，双方粉丝唇枪舌剑，争论不休，差不多成了千古难题，但是一些中国游客立马判定佳能的更好，理由就是佳能的高级相机都是在日本生产的。

　　 日本制造具有这样的品牌效应，中国企业当然也就没有理由不去运用这种资源。联想把生产搬到日本也就是理所当然的。

　　 加拉帕戈斯困境的启示

　　 对联想把笔记本电脑搬回日本生产更受刺激的是日本企业，日本制差不多已经成为日本企业市场竞争的最后法宝，比如“世界的龟山工厂”已经成为夏普在液晶领域不可动摇的品牌。富士通也推出了用日本地名的“出云型号”的个人电脑，索尼也强调了他们的笔记本电脑是在日本长野县生产的。正当日本企业试图用日本制造这一法宝从中国夺回他们的生产机会时，中国企业也进入日本，同样运用这个法宝，这就使日本企业充满了危机感。

　　 不过，迷信日本制造的魔力显然也是不可靠的。日本著名企业如松下电器、索尼等连年亏损，松下更是创造了亏损的新高。这些企业具有的制造能力应该都是无可比拟的，但是日本制造没有帮这些公司解决衰退的问题，反而迷恋日本制造还给日本企业带来了加拉帕戈斯困境，即日本企业独特的进化抵挡不了世界一般进化的冲击。

　　 就在日本企业强调日本制造光环而陷入加拉帕戈斯困境时，夏普公司向市场推出了一款名称为GALAPAGOS（加拉帕戈斯）的电子书籍终端。消息一出，很多日本人都认为这大概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然而，夏普却是认真的。实际上夏普早先曾经有过一款非常成功的PDA，名称为Zaurus，意思就是蜥蜴，从蜥蜴引申到加拉帕戈斯群岛上的巨蜥有其风格统一的一面，所以，夏普希望GALAPAGOS能够与成功的Zaurus一脉相承，希望通过这种产品基因的进化来确保市场上的成功。但是，这只是夏普自己的逻辑，强调了进化的GALAPAGOS这款电子书籍问世不到一年就坐而待毙，在外来产品如iPad的压力下迅速消亡。

　　 不用怀疑夏普的GALAPAGOS生产制造是十分精美的，夏普拿手的Aquos液晶技术也带来了精美的显示效果。然而，GALAPAGOS的硬件基本上是参照iPad而来的，更要命的是夏普公司还模仿了苹果的商业模式，建立了GALAPAGOS STORE的封闭系统。虽然GALAPAGOS的操作软件都是基于Android基础上独自开发出来的，但是却偏偏无法对应Android Market。其主要服务的电子书格式也是夏普公司独自的电子书规格XMDF，不与其他格式兼容。显然夏普是有意开发这种封闭系统的，并且希望用这种封闭系统的服务来开辟电子书籍的新天地。但是，夏普的这种模式只是对苹果的一种追随，并不是创新，所以很难具有市场竞争力，虽然有日本制造的光环，这款产品还是没有逃脱被淘汰的命运，2010年12月发布之后仅仅10个月，GALAPAGOS就被宣布终止生产，从用户的视线中消失了。

　　 夏普的GALAPAGOS不是一个笑话，这个事例再一次告诉我们，失去创造性，再精美的产品都会失去市场。只是强调内部进化的日本制造，在外部环境的冲击下可能不堪一击。

　　 需要创造力的经营革新

　　 联想把笔记本电脑的生产搬回日本现在主要是应对日本市场的需求，但是中国游客对日本制造的高度评价，也意味着巨大市场的存在，中国品牌产品的日本制造应该会越来越多。中国企业通过并购日本企业而进入日本，可以让更多的中国品牌产品到日本生产。但是，如果只是把中国品牌的产品贴上一个日本制造的标签，对企业的发展并不有利，日本企业的加拉帕戈斯困境已经告诉了我们这个事实。

　　 中国企业进入日本进行生产需要整合两国的经营资源，而这种整合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日本企业曾经用日本企业的思维来整合两国资源，结果在他们的眼里看到的是日本模式的走形而不是创新，所以，他们只好让制造业回归日本。但是，比较早就把生产搬回日本的佳能之所以取得骄人的业绩，不是因为他们的回归而是他们的经营战略。因为有很多企业在效仿着把生产搬回日本，而佳能的细胞生产方式更是已经普及到日本很多行业中，然而这些企业的业绩却有天壤之别。

　　 具有高度的创造力的经营革新才是佳能出奇制胜的法宝。日本也不缺乏具有创造力的企业，比如，日本麦当劳连续8年的营收递增，这在日本经济持续下滑，市场缩小的环境中做到这点是非常不容易的。其主要诀窍就是不迷信一种收益模式，不被一种开店的模式束缚手脚，而是根据市场的变化不断地做大胆的调整。没有创造力的经营革新精神是无法做出这样的调整的。

　　 中国企业进入日本，利用日本制造的优势推出中国品牌的产品，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如果我们迷信这种方式，那么就有可能步日本企业的后尘。或者只是一味用中国企业的思维来整合中日不同经营资源，前景也不容乐观。如何整合两国资源，让日本制造的神话重现，是需要我们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