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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正中:破除改革中的三大模糊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5-12 08:23 来源: 华夏时报

  本报记者 商灏 北京报道

   当今特殊的社会经济背景下,改革究竟需要选择何种路径,需要有怎样的社会共识?《华夏时报》记者特别专访国家行政学院教授许正中先生,请他深入阐述观点。

  改革的湍流不可避免

   《华夏时报》:如果回望20年前邓小平南巡讲话时的社会背景,再观察当今的中国现实,则对于当下的改革态势可以得出怎样的基本判断?

   许正中:尽管邓小平南巡讲话已有20年,但时下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大背景大格局仍未根本改变。就像邓小平当时所说,不改革,我们死路一条,但改革带来的问题可能比不改革更多、更复杂。受五千年农业文明洗礼而循环往复、裹步不前的中国,要成为世界强国,考量着每一个中国人的智慧,考量着中华民族的智慧,这要求中国共产党人能够超越意识形态,高屋建瓴,引领世界潮流,创造有利于中国继续改革开放的环境,这也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理应对世界做出的贡献。

   《华夏时报》:今天的改革,要改的是什么?为何难以真正推动?

   许正中:1978年开始的改革,主要解决的是生存和生活问题。当下的改革,要解决的是如何发展和更好发展的问题。所谓发展的问题,首要的就是社会公平的问题。中央已经提出要更加注重民生和社会公平,而改革的成果之一,理应是实现社会公平。现在所要推进的改革,就是要为每一个人提供平等的地位和均等的机会,它既是改革的起点,也是改革的目标。过去改革面临的是如何突破的问题,现在要解决的是防止社会断裂的问题。因此要改革还是要“文革”?重要的问题是能否跳出传统的固有的框框,以世界眼光和科学的方法来观察分析中国问题,创新思想,实现现代化的平稳转型。改革最大的问题是农民的转业问题,到今天为止,中国农民仍据半壁江山,这是改革的一大难题。

   《华夏时报》:所谓的湍流期,其表象和存在基础是什么?

   许正中:中国的改革一直有个重要的特点,即渐进式推进。但如果仍像过去那样摸着石头过河,则成本将越来越高。这次改革的成果,成为了下次改革的对象,造成了循环改革,形成了前进中的湍流。中国现在出现了不同的阶层,不同的利益集团,人们的思维也多元化了。如果改革没能推进到核心区域,造成偏离,就会像陀螺或湍流一样旋转而不是向前推进。

   改革的过程,就像人的成长,湍流期很像人的青春期,有的人彷徨不愿长大,有的人勇担社会道义,交织着科学与愚昧、开放与封闭、创新与保守。

   所以,尽管有的方面做得很好,有的方面人们却似乎感觉有所倒退,就像气旋一样总的来说向前走,但在这个过程中,却存在多向性、多元性,这就是湍流期的典型表象。黄河水一直向东流,湍流也向东走,偶有一些突然的逆向流淌,十分引人瞩目,有的人看不准,往往从中读出错误的信息,将小方向误以为大方向,忘记了总方向、大趋势。纵观人类进步史,所有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过渡过程中,都会有这样一个时期。

   具体表现为社会矛盾突发,利益集团加速瓦解,流动性加大。在现代社会里,人不恒居,职不恒定。压力之下,危机之中,人们才会去奋斗。父母在不远游、没有恒产就没有恒心这些农业文明中的主流观念,现在很难恪守不变了。

  改革日益考量执政智慧

   《华夏时报》:西方人说,裙带资本主义与市场经济相去甚远。这个看法可以用来观察当今中国现实吗?

   许正中:首先,人类的智慧和思想没有东西方之分,它们都是人类创造的共同财富。这当然包括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我们在改革开放中都应当吸收和利用。

   其次,真正的市场经济,不可能形成裙带关系,因为市场经济是透明的,首先要求平等交换,然后是平等交换,怎么会有裙带经济?恰恰是传统经济、计划经济、规制经济、人情经济,存在这种东西。看看市场经济的发展过程,都是一个不断取消政府规制,把政府闲不住的手收回来的过程。

   《华夏时报》:舆论对于今日中国之社会的和经济的变异形态,已有很多分析,但这种形态产生的根源如何消除?

   许正中:一定要紧扣市场经济机制,通过政府治理模式、社会治理模式和文化创新、产业升级四面联动或多方互动,既不能采用粗暴的行政方法,又不能丧失集中力量干大事的优越性。现在许多人担心中国会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我认为,没有必要为此感到绝望或失望。因为当全国人民都关注到这个问题了,它就很难形成了。比如在加入WTO之前,很多人担心我们的利益将受到重大冲击,十年了,没有看到冲击却看到了惊人的业绩,是中国的突飞猛进。

   所以,我曾提出的日韩困境、西班牙幻影,以及拉美陷阱等,都是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表现,虽不可避免,但以中国人的智慧,有可能率先突破。

   《华夏时报》:就中国的现实和当代潮流而言,过去那种自上而下的渐进改革的范式还能继续吗?

   许正中:当今时代,至少可以通过上下互动、左右联动来推动。改革目前已出现三大模糊:国界之间的模糊、政府和市场的作用界限的模糊、经济与政治界限的模糊。这三大模糊如何解决?谁更有效率,就用谁来解决。比如遇到重大灾害,需要进行国民动员的时候,政府的力量就会很快到达;遇到公平、创新和可持续性发展问题,民营经济也有其特殊的作用。国有经济和民营经济应有良好的相互配合。政府在调动大资源建立平台方面有力量,这时的政府作用不可缺少。需要个人出一份力的时候,要用市场。现在,缺少大量的社会中介力量,需要大量培育。由此来看,中国缺少公民手册,因为公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权利和义务。现在有很多维权行为变成了一条黑色产业链,公众利益固然不应侵害个体利益,但个体也不应侵害社会。比如拆迁纠纷中的利益如何妥协和疏导,实际是公众与个体的利益如何平衡的问题,公民手册对此应有所阐述。

  反对一切言不及义的大词

   《华夏时报》:改革呼声中,那些替百姓说话,主张改良的人,是什么人?他们的对立面和反对者是谁?

   许正中:固化的既得利益集团是改革的最大阻碍,他们最怕在改革中失去原有利益。改革的过程就是利益赎买的过程,也是大家机会均摊的过程,更是释放社会创新的过程,这一点,必须让人们明白。传统的官本位思想,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被掌握在官僚体系之下,使得政府部门都形成了自己的部门利益,造就了固化的利益和既得利益者。

   《华夏时报》:如何实现温和的改良,从而避免民粹主义和暴力革命?

   许正中:我赞同温和的改良,中国不应折腾。小平同志说过,要防右,但关键在于反左。因为左的市场在于其往往以国家利益和弱势群体代言人的面目出现,实际其背后内容很多。英国哲学家波普尔曾经谈到在思想论辩中对于“大词”的反对,其本意是反对一切言不及义的大词,实质也是反对道德空言。那些惯用大词的人,往往有激情化、偏执化、美言化和光环化的表现。美国历史上有一个总统是世界上著名的慈善家,许诺让每个家庭每天都能够吃上一只鸡,结果当了四年总统,把美国带进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经济危机中。

   社会的非对抗时期,往往是进步最快的时期。历史学家研究发现,谁对社会历史进步贡献最大?不是政治斗争,不是暴力革命,恰恰是科技与革新。

   《华夏时报》:时过境迁,善良的传统改革派的政治理念会落空吗?

   许正中:渐进式改革每一波有每一波的历史使命和中心任务。改革的先驱者们已将社会推进到新的历史阶段,完成了历史使命,而不是理念落空,他们中的许多人仍然活跃在改革开放的第一线,他们的思想仍然是改革开放的指路明灯。只是改革需要应对新出现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在国际上确立中国的新形象?如何用现代化目标推动改革?如何用渐进式方法,法治的手段,多方参与的形式,和谐稳步地推动改革目标的实现?如何重构现代社会、现代政府、现代产业、现代文化机制或治理模式?

  建立公平社会是最大改革共识

   《华夏时报》:结合当下中国现实,您怎样看“公平、自由、民主”这三种价值?三者优先次第应是什么?

   许正中:我认为这三者是同一的,是一回事,没有很复杂的关系。公平就是机会均等,自由就是可以自主地表现自己的思想,可以自我创造;民主是一种机制,当一个人成为少数派的时候,民主能保护其利益不受侵害。

   《华夏时报》:“更好的中国”如何才能出现?为此需要有怎样的社会共识?

   许正中:当前中国改革最大的社会共识,就是如何建立一个公平的社会。不能(你是)得到利益者就可以垄断排他,而没得到利益者就可以报复社会,要防止这两个极端。因此,一定要建立相关机制,其中,政府花钱建立社会人文普遍服务体系和社会融合机制,能够解决很多社会矛盾,十分重要。

  体制机制的改革创新必然优先

   《华夏时报》:阻碍现代文明的核心因素是什么?

   许正中:核心因素就是小农思想,是农业文明。因此,应该用现代的工业文明、知识文明、信息文明、生态文明、现代的人文和科技来武装我们。

   《华夏时报》:但在强大的现代文明面前,传统发展有无停滞和消失的危险?

   许正中:什么是传统的?张扬的,才是传统的。世界的,才是民族的。严格意义上说,中国从来不缺创新的技术,也不缺创新的思想,而是缺少让新技术、新思想能够迅速扩散的机制,用以装备我们这个民族。这是问题的关键。

   近一百年来,光纤技术、无籽西瓜栽培技术、断肢移植技术、疟疾治疗方法等,至少这四项技术或方法,是中国人创造发明的,但我们并未从中获得多少经济的利益。因此,新技术新发明能否迅速扩散,这是十分关键的问题。

   《华夏时报》:从继续开放开拓,反对封闭保守的角度看,体制机制的革命是否至关重要?

   许正中:这是超级重要的问题,很有必要加快推进。机制是游戏规则,机制必然优先。吴英案之前的很多类似案件,资产负债率都不是很高,但都判死刑了,因此对于那些探索的人、试错的人,应该保留其性命,否则人们都不敢去做创新的工作了。全世界创新的成功率不到10%,可见创新之艰难。

   《华夏时报》:您怎么看改革的路径选择?

   许正中:路径选择一定要制度优先,制度创新。但制度创新又不能毕其功于一役,要有一大批专家学者观察研究,上情下达、下情上解。什么叫游戏规则?就是大家要接受的规则,而不是某个学者设计的某个特别好的逻辑,也不是某些网民的意见。

   目前虽然是湍流期,不能搞运动,仍要渐次推进、不断探索。并将探索的成果,逐步法治化。经济和产业不断升级,政府不断提升公信力,社会不断释放宽容度,文化不断提高软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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