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独立推美国石化工业再崛起

　　张萌

　　在过去的几个月内，国际石油价格并没有因为全球经济复苏的疲软而放缓上涨的势头。

　　截止到2012年5月1日，布伦特原油价格已经从去年10月的103.9美元/桶上涨到了119.5美元/桶，在3月30日更是一度达到123.8美元/桶的高价。世界各国也纷纷调高汽柴油价格，欧美国家的领导人更是表示考虑释放战略石油储备来平抑如此之高的油价。

　　但是，与全球石油市场正被高油价所“灼烧”相反，美国的天然气市场则在经历着“刺骨的严寒”。4月份，代表美国天然气价格基准的亨利天然气枢纽（Henry Hub）现货价格自2002年1月28日后，首次跌破了2美元/MMbtu（百万英热单位），去年10月为3.57美元/MMbtu。

　　如此之低的价格，应归结于近些年美国页岩气的大量供应或“页岩气革命”对美国天然气市场的冲击。

　　博弈改变者

　　从2005年开始，美国天然气产量中页岩气的产量和比重快速增加，到2009年美国一举超越俄罗斯，成为世界第一大天然气生产国。页岩气的迅速发展对今后的国际能源市场，甚至国际经济和地缘政治都具有深远的影响，其也被冠以“博弈改变者”的称号。

　　不过，如同石油一样，当前人们更加关注的是页岩气直观的燃料属性，比如美国价格低廉且丰富的天然气，这已经激发了世界对其成为液化天然气（LNG）出口国的预期。但是，与尚待时日才能实现的LNG出口相比，美国的实体经济已经开始从“页岩气革命”中获得实质性的收益，尤其是美国的石化工业已经切实感受到这个“博弈改变者”所带来的巨大能量。

　　在石油化工中，乙烯是最重要的一种化工产品，无论是塑料瓶、建筑材料还是洗发水，基于乙烯的产品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在欧洲和亚洲，制造乙烯的原料主要来自石脑油——一种原油制品；而在中东和北美地区，则更多利用从天然气中分离出来的乙烷制造乙烯，这两种原料的价格又分别与石油和天然气价格紧密联系。

　　相对于采用主要使用石脑油作为乙烯生产原料的欧亚地区，采用低价天然气中获得的乙烷来制造乙烯，为美国的化学品制造商提供了更多的成本优势。在2008年以前，美国的乙烯生产中乙烷占乙烯原料结构的50%左右，石脑油占22%左右；到2012年初，乙烷占比达到65%，石脑油占比只剩下10%。

　　一个粗略的估计是，当石油价格与天然气价格比率在7：1的时候，美国墨西哥湾沿岸的石化产品相对于其他地区便具有竞争力，而在2012年初，这个数字已经接近60：1。

　　根据美国极视智库化学品部门（CAMI）的统计，当前美国用乙烷制成乙烯的成本略大于400美元/吨，而欧洲和亚洲采用石脑油的成本则接近1300美元/吨。

　　而也正是借助成本上的优势，美国基础化工行业的竞争力从2008年~2009年几乎全球最差，开工率不到60%，提升到目前的全球最强，全行业平均的开工率超过93%。盈利水平甚至超过了中东的初级能源加工企业。一些乙烯衍生物，比如曾经失去出口优势的聚氯乙烯产品（PVC），在过去几年中的净出口增长了4倍：在2006年，美国PVC净出口只有50万吨，而在2011年PVC的出口量已经达到了270万吨。即使是在中国PVC产能大幅增加的背景下，美国聚氯乙烯产量依然有40%用于出口。而中国在2011年从美国进口的以乙烯计的基础化学品，超过了200万吨。目前欧洲、亚洲的大宗基础化学品几乎是全行业严重亏损，但反观美国，美国化学品2011年出口额为1890亿美元，同比增长了11%。而据美国化学理事会估计，2014年这个数字将达到2300亿美元。

　　丰富的天然气供应抑制了价格的剧烈波动，这对固定资本进行长期投资同样是一种利好。

　　在过去的10多年中，美国的石化厂商几乎没有增加新的生产能力。而现在美国石化生产商沉寂10多年后，开始投资建设新的产能，包括重新开启已经关闭的生产装置。比如，伊士曼化工于2011年将其在得克萨斯州郎维钮（Longview）22.7万吨/年闲置的乙烷裂解装置重新启用；而陶氏化学也计划在接下来的几年内，将其墨西哥湾沿岸的乙烯裂解能力提高20%~30%；埃克森美孚、壳牌、康菲甚至一些印度和日本的石化公司也纷纷计划在美国兴建新的乙烯裂解工厂。

　　美国化学理事会（American Chemistry Council）在2011年的一份研究报告《页岩气和新石油化工投资：美国经济、就业和制造业的收益》中表明，在今后几年内美国石化工业的新增产能（新的工厂和设备）的投资将达到162亿美元，这些投资不仅能带来1.7万个直接的和39.5万个间接的就业机会，而到2017年，美国石化工业的产能也会提高29%，其中乙烯产能会提高12.4%；另外美国经济也会因此获得1324亿美元的收益。

　　独立公司停产与大公司接手

　　当然，更低的价格会影响页岩气上游开采者的积极性。

　　现在很多美国独立的页岩气生产商逐步关停了利润低的页岩气井，并出售自己现有业务。比如美国第二大天然气生产商切萨皮克公司现在已经停产了近1400万立方米/天的产量，这接近美国1%的总天然气产量。这家公司今年2月份宣布将继续出售100亿~120亿美元的资产，以降低其总资产中的债务比例。

　　接手这些独立页岩气公司资产的，往往是拥有上下游一体化业务的大公司，比如埃克森美孚和壳牌。它们开始取代中小型独立天然气公司，成为美国页岩气开发的主力。美国天然气的总产量并没有因为独立公司的停产而下降。

　　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预计，2012年美国天然气产量同比仍然会增产2.8%，达到18.2亿立方米/天。而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也说明美国页岩气长期充足供应的预期是明确的。尤其是在马赛勒斯页岩带东部（靠近美国东海岸），这个地区的页岩气中乙烷含量平均达到16%，预计在2015年的乙烷产量将达到610万吨。可以预见，这个地区未来的上下游业务都有着广阔的发展前景。

　　对美国而言，页岩气已经成为美国实体经济振兴的不可多得的动力，而石化工业则处在这个振兴传导链条上的一个重要位置。这为那些依赖石化工业的行业，比如塑料、轻工、建筑、农业、电子和医疗，提供了新的投资和出口机会，同时也带动了就业的增长。

　　对于全球而言，除了美国液化天然气的出口对世界能源市场的冲击外，今后更加可能会面对竞争力更强的“美国制造”，这恐怕也是美国“页岩气革命”的真正意义所在。

　　（作者系第一财经研究院研究员，本文选摘自第一财经研究院《战略观察》报告，zhanlue@yica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