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旋争端：中菲政府倚重华裔“中间人”

　　5月20日晚，一位在菲政界游弋数十年的福建籍华人一家人正在酒店吃饭。一落座他就开始谈论近期事态。他的政治生涯跌宕起伏，曾经连选连任，也曾因身份问题落败。一个多月前，对峙事件刚刚发生，他和一个菲律宾代表团在北京访问，“人人心里都很忐忑”。

　　他们见到了外交部副部长傅莹，没人提到南海上的事端。据说她表现得像十多年前做驻菲大使时一样轻松自如。不久后，傅代表中央政府做了措辞最强硬的一次照会谈话，在当地媒体上被描述成铁面女外交官。

　　菲律宾官方加强了与华裔族群精英的接触。菲华商联总会理事长庄前进告诉本报说，上周阿基诺在总统府与几位华人代表有过会面，谈话长达一小时。总统详细阐述了他对黄岩岛问题和中菲关系的看法。“总统说他并不喜欢看到两国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总统希望我们在两边传达声音”

　　“总统希望我们在两边传达声音。”庄前进说。而他们也希望事态能够尽快平息。“我们非常在意中菲友情，对我们来说，这就像一个是婆家，一个是娘家。” 菲律宾总统几乎出席每一届商会理事会的就职典礼。会见后第二天，庄又来到中国驻菲使馆。57岁的中国驻菲律宾特命全权大使马克卿与他们沟通了想法。

　　菲律宾约有3000多个华裔社团组织，他们和中国的外交和商务机构都很熟悉，参加这些非政府组织的活动是中国官员的主要社交活动。上周六5月19日，一支菲华裔抗日游击队组织了老战士和后裔们的聚会。70年前，中国共产党从八路军和新四军抽调人力，指导了这只队伍。

　　虽然赴菲仅有三个月，马克卿对场面里的人事似乎比较熟悉。一位80岁老华侨径直走到她面前，毫不见外地讲起自己刚给总统写了信，希望其尽快确定驻华大使人选，不要回避黄岩岛问题。

　　中菲争端事件在华人精英中形成了短暂的政治热浪。整个菲律宾都很关注他们的表现。当地主流政界将外交履历视作政治筹码，所以总统提名的驻华大使才会一再被议会否决。能把对华问题处理平顺，对各个派别各个民族都有一些吸引力。毋宁说现在是华人政治参与能否扩大推进的窗口期。

　　从30多年前马科斯总统希望开拓货源，开始与社会主义国家交往以来，菲律宾历任总统在与中国大陆的交往中，都比较倚重华人社会。

　　其中传统悠久的是在外贸投资领域，皆因为华裔商人在菲对零售业和上游资源性产业都有较大掌控力，在对华行事的中介手法上又相对熟稔。在上一任总统阿罗约访华时，她的对华政策顾问为她安排了行程；阿基诺总统首次访华也有众多华人社团及研究机构参与，尽管项目意向真正得到施行的并不多。

　　稀缺的政治权利

　　也有另一种说法认为，在经济上所获巨大的华裔财团，始终需要在政治上获取安全感。过去二十年菲律宾总统轮换，均伴随后任对前任内阁贪腐情况的监察，目前阿基诺政权甚至推动议会将调查延展到前总统任命的最高法院大法官。

　　菲律宾被认为是腐败问题严重的国家，各类财团都难免和官员合作。一位当地著名的企业家就说，他并不认为给予帮助自己的官员一些好处，是什么不合理的举动。而一旦政治天平调转，这些都可能是司法明灯会照射的深井。

　　但菲律宾法律规定与立法权相关的公职如参议员、众议员只能由土生土长的菲律宾人担任。目前菲参议员24席中无一华裔；分区选举的270多位众议员中华裔背景者有六七位，但真正会说中文的不到一半。菲华裔族群占全国总人口约2%。“选票是数量游戏。”那位参选过议员的华人对我们说。两年前华人首富陈永栽的女儿也在选举中失利。

　　由此华人不自觉地，或不得已地成为派系乃至国家间的“中间人”。“他们掌控最好的企业，但在政治上权利稀缺，这会是持续的问题。”他无奈地摇头说。年少时，他父亲经营的商店常被敲诈，因此下决心参与政治争取权利。

　　但也许是成本收益难以对等，年轻一代不受选举法律中出生地限制的菲律宾华人（Chinese Filipinos），似乎对政治并不感兴趣。

　　“他们喜欢做高科技或者金融，他们生下来也没有经济压力。行走政治圈需要巨大的兴趣，需要在压力下持之以恒，你不可能坐在办公室，你要脱掉洋装，穿上短裤，去每一户人家。”

　　他说这句话时，女儿在一旁逗得孙子呵呵发笑；在美国接受高等教育的儿子，似乎对政治话题不感兴趣，整晚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