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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真堂“过会”成大概率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6-06 13:00 来源: 新闻晚报

  晚报记者 劳佳迪 制图 任萍

  游走于资本与道德边缘的归真堂,在它一度被认为折戟沉沙的上市途中,突然获得了一枚重要筹码。昨天,保持缄默数月的国家林业局对这趟备受争议的IPO之旅投下一张“肯定票”。

  由于为证监会提供决策意见,林业局“只要(归真堂)符合法律,我们就同意”的表态,几乎为这家因活熊取胆而遭舆论炮轰的企业上市点亮绿灯。

  记者调查发现,这种在国家保护动物身上取材的上市中药企业并非孤例,漳州片仔癀药业的中成药便是依赖活体取香,同仁堂、武汉健民出品的安宫牛黄丸也曾引牛黄和犀角入药。

  不过,多数珍稀动物性中药的供应商近年都在摸索转型之路,尽量减少与动物伦理的直接碰撞。归真堂虽然“合法”,借上市圈钱扩产的动机却未必“近情”。

  【片仔癀】

  争议活体取麝香

  今年2月初,归真堂从天而降申请上市的消息,第一个砸中的“池鱼”是片仔癀。记者从这家发迹于漳州制药厂的上市公司近几年的财报分析,其主导产品片仔癀的主要原材料中,麝香、牛黄、田七、蛇胆占到了原材料成本的96.67%。

  由于在《野生药材资源保护管理条例》中,麝香和熊胆同时跻身“涉及国家保护野生动物”的药材之列,“被要求限制使用”,所以活熊取胆招致非议后,曾有“挺归派”认为,片仔癀的成功IPO提供了先例,并将活体取香和活熊取胆存在的合理性捆绑在一起。

  “很多人拿活熊取胆和在雄麝身上提取麝香相提并论,认为既然麝香入药的企业可以IPO,活熊取胆也就成立,这种看法是不准确的。 ”精通中医医药学的上海针灸研究所医师徐晓庆对记者解释道,“麝香是雄麝脐袋分泌物,目前活体取香纯粹是一种体外剥离方式,对饲养或野生麝的最大伤害也就是拔掉几根毛。 ”在他看来,归真堂的用材却存在极大道德风险,两者并无可比性。

  不过,对于活体取香是否会对麝造成伤害,市场也有保留看法。据山东博山特种动植物协会王佩宝介绍,成年雄麝腹下生殖器开口处有一香腺囊,用以分泌和贮存麝香。 “取香时,1人将麝按在腿上,另1人用扩张器撑开香囊的前孔,操作者用左手手指将香囊基部夹住,右手拿挖勺伸入囊内,然后迅速用挖勺掏取麝香。”王佩宝表示,掏取时如果不够快,可能掏伤内膜或使内膜出血。

  遭遇产能困斗

  片仔癀面临的另一重挑战则是原材料产能的严重失衡。 “从技术上看,麝香提取极为不易,因为捕麝的时候,如果麝感到有威胁,自己会咬掉麝香吞食入口。 ”徐晓庆告诉记者。

  公司在IPO招股说明书中也坦言,麝香采购是企业经营的最大风险。公开资料显示,由于盗猎猖狂,我的麝资源总量已减少90%以上。目前全国人工养麝存栏量只有4000头左右,年产麝香约20公斤,而片仔癀每年用量上百公斤。

  记者从片仔癀年报上看到,公司已经累计砸了1000多万元在四川阿坝和陕西宝鸡建人工养麝基地,但现在两处的麝存栏数分别只有400多头和近600头,难以满足规模化生产要求。业内人士估算,要满足片仔癀用量需求,至少需要2万头麝。

  值得一提的是,片仔癀年报透露的四川麝业销售毛利率仅13.82%,意味着人工养麝是长期投资项目,没有政府大力支持,企业负担巨大。

  【安宫牛黄丸】

  人工药材药效成疑

  与片仔癀相比,北京同仁堂、天津达仁堂、武汉健民等药企都出品的药材安宫牛黄丸则经历了另一场 “嬗变”。据《野生药材资源保护管理条例》规定,犀牛角已和虎骨、豹骨、鹿茸(梅花鹿)同样涉及一级保护野生动物,被明令禁止使用。所以在正规卫生系统中,1993年以后生产的安宫牛黄丸中的犀牛角配料都已使用替代物。

  更尴尬的是,现在的安宫牛黄丸都采用人工牛黄作为配料。 “现在的安宫牛黄丸和原始配方已经不一样了,药效远远没有原始配方那样好,其中有制作工艺和处方合成等方面的问题,但最主要的问题是药源,临床来看,人工牛黄和天然牛黄的药效相差非常大。 ”徐晓庆对记者如是说。

  他认为,归真堂同样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境遇,活熊取胆存在道德风险,难以获得公众支持,而天然熊胆利用一旦被限制,药效方面也将步上安宫牛黄丸的后尘。

  “天然胆汁含有许多酶,对人体发生作用的速度快,合成熊胆的酶含量确实不够,酶谱缺失,不仅发生作用的速度慢,对肝胆系统疾病和肿瘤的疗效也会降低。 ”徐晓庆也强调,虽然从药性看,肯定活体取材更好,但相近疗效的可选药物还有很多,不能作为天然熊胆继续扩大使用的理由。

  中医学走平衡木

  多位中医人士也都对珍稀动物药材持不赞成的看法。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主任医师黄建平对记者表示,鉴于保护多样物种的重要性,应尽可能寻找稀有药材的人工合成物。

  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副院长赵海滨也反对稀有中药资源涸泽而渔,“现在临床很少用到珍稀动物药,只要配伍得当,同时综合运用其他治疗手段,还是可以起到好的效果。 ”被尊为“国药泰斗”的同仁堂国宝级专家金世元也在回应媒体时强调,虽然单品对单品,人工药材对天然药材难以实现替代,但如果中医师善于遣方用药、精于配伍,仍可以尽量回避使用珍稀动物药。

  中医界在动物保护声浪中求生路的主流声潮下,坚持活熊取胆合法的归真堂如果顺利过会、冲击创业板成功,确实显得极不合时宜。记者注意到,2010年版的药典中已经确定了六大“不上”原则,其中“一不上”就是含保护类动、植物不上。同时,2010年版药典还对不再新增加濒危野生动物药材资源进行了明确,并从标准上积极引导人工种养殖紧缺药材的发展,如体外牛黄、人工麝香、人工虎骨等替代品用于药材。

  【记者手记】

  动物的逻辑

  看来这一次,归真堂是打算和公众对峙到底了,顺便还拖上了有“力挺”嫌疑的国家林业局。随着时间的蔓延,活熊取胆的技术疑云逐渐散去,“裸泳”的其实是那个更本质的命题:人类对动物的保护究竟应不应该有道德的疆界?

  为了解答这个深度追问,记者昨天辗转联系上一位致力生物多样性系统保护的资深人士,他曾参与过国家林业局的研究工作。这个萦绕于许多理性主义者心头的问号,这位资深人士的破解简短而铿锵:对物种繁殖本身促成复壮还是形成伤害,应该是判别人工饲养与利用是否合理的依据。

  他以饲养马鹿为例,对记者强调只要克制使用,对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人工养殖也可以填补国家投入的空白。“比方对无生育能力的母鹿、失去统治力的公鹿进行人工利用,获取的收益维持养殖场,这样的良性循环对壮大种群是有利无弊。”但对于活熊取胆,他的观点却也旗帜鲜明地反对。“我养马鹿,现在100头,每年淘汰10%,我可以利用10头,5年后我壮大到了1000头,按照淘汰率,也就是利用100头,其余900头可以随时野放。”

  而活熊养殖却令“繁殖”这一最基础的伦理变得界限模糊。“活熊取胆对3岁成年后的小熊无一放过,它的养殖规模壮大和物种复壮没关系,只是为了更多利用,对比马鹿的例子,今年我养殖100头,全部关起来取胆汁,5年后壮大到1000头,还是全部用于取胆,假如现在取缔了这种商业模式,这1000头熊就是病熊,对种群复壮又有何意义?”

  当然,这位资深人士的解读是纯粹理性的。非专业人士或许更愿意相信,归真堂的上市之所以经久不衰地刺激公众的感知神经,正是触动着人类与非人动物之间那难以尽数的情感交流。

  公元前55年,罗马领袖庞培举行了一场人与大象的格斗。大象被置于场地中间,感觉到没有丝毫逃离的希望。它们“向观众求情,用无法描述的动作赢得他们的同情,因为它们悲惨的命运而感到哀痛。”这一天,观众不约而同被这种奇特的交流处境感动了,并感到义愤,站起来纷纷咒骂庞培。这种情感也遗留到了2000多年后的今天,在对活熊取胆的围剿中,那种无法解释的信念甚至超越了正义论的范畴,被视作动物界的通性逻辑——本能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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