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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西”扶贫记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6-21 00:59 来源: 经济参考报

  “走哩走哩哟,远远地远下了,

  心里像刀子搅乱了。

  哎嗨哟的哟,

  眼泪的花儿把心淹哈了……”

  这是六盘山下一个风沙弥漫的黄昏。70多年前,一个孤独的青年在西北高原上踯躅前行。突然,身后传来了略带嘶哑的“花儿”,是那么的忧伤,这是车马店女掌柜五朵梅在为他送行。

  这个青年,就是后来蜚声遐迩的“西部歌王”———王洛宾。

  这就是西北的曲调、西北的人,有眼泪,还有饥饿和贫穷。

  六盘山所处的宁夏西海固,与甘肃定西、河西,合称“三西”,这里是灿烂的马家窑文化发源地,又曾是中国最穷的地方之一。

  翻开一纸发黄的奏折,我们仿佛听到了130多年前清朝陕甘总督左宗棠那一声叹息:“陇中苦瘠甲于天下。”

  直到30年前,联合国专家来此考察,丢下的还是一句绝望的评价“这里不具备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

  1982年,就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国家启动三西扶贫开发计划,首开中国乃至人类历史上有计划、有组织、大规模“开发式扶贫”的先河。自那时起,三西人民以“领导苦抓,社会苦帮,群众苦干,以苦为乐,变苦为甜”的“五苦精神”,展开了一场历时30年的反贫困斗争。

  2012年立夏时节,我们再次踏上三西黄土高原。在欢快的“花儿”歌声中,勃发的生机扑面而来。30年反贫困斗争可歌可泣的人和事,以浓烈的色调,绘就 了 一 幅 壮 丽 的 历 史 画 卷 ,在 我 们 眼 前 徐 徐 展开……

  山水记

  “家乡的山来家乡的水,

  家乡的花儿它最美;

  家乡的酒啊喝不醉,

  尕马儿我不想拉回。”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一个粗壮的汉子立于坡上,脖子一挺,一声长吼,一曲“花儿”拔地而起。

  这汉子,就是定西市临洮县阳屲村党支部书记、当地著名“花儿”歌手瓦广吉。

  “花儿”是三西人最喜爱的民歌。唱“花儿”,当地人叫“漫花儿”。一个“漫”字,道出了“花儿”满山遍野八方呼应的气势……

  日子再难,“花儿”不断。30年来,三西人不知在“花儿”声中克服了多少艰难。

  瓦广吉说,30年前,这儿都是荒山秃岭,别说树了,连庄稼都是“马毛庄稼”,只能长马毛那么高。

  说话间他把两个手指一张,食指与拇指拉开些距离———这就是马毛的长度。

  阳屲村的一侧,就是马家窑文化遗址,远古的先民们曾在此地诗意般地栖居。古陶片散落其间,耕田的人们,一弯腰就能拾到5000年的历史。

  红底黑纹的古陶上,涡旋纹和蛙人图腾向人们表明,远古时代,这里水草丰茂,鱼蛙如织。秦汉时期,这里曾是“大山乔木,连跨数郡,万里鳞集,茂林荫翳”。直到唐朝,还是“闾阎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称富庶者无如陇右”。

  然而近几百年中,气候变化、战乱频繁、过度开垦,使三西黄土高原沦为秃山枯水。

  年降水量两三百毫米,蒸发量却在十倍以上。中国人对上天有各种各样的祈求,三西人的祈求只有一个:老天爷,快下雨吧!

  最旱的年头,草长得太短,驴只好把嘴扎到地皮上去啃,结果下嘴唇都被坚硬的地面磨掉了,嘴肿得像水桶粗。渴极了的牛嗅到了水的气味,挣脱了缰绳,追着政府的送水车一路狂奔。水盖刚打开,几只麻雀自天而降,一头扎进水桶,溺水而亡。

  “剁开一粒黄土,半粒在喊渴,半粒在喊饿。”诗人写尽了三西的悲情。

  1982年,三西扶贫开发启动。

  能打开贫困枷锁的,只有唯一的钥匙———发展。

  阳屲村的“屲”,意为斜坡。坡田一下雨就跑水、跑土、跑肥,人称“三跑田”。

  留不住水土的土地,也留不住收成。当年,瓦广吉当上支书第一件事,就是带乡亲上山修梯田,发誓要把“屲”字头上那一“ ”推平。

  就凭着一只铁锨、一把镢头、一辆架子车,他们开始改变命运。

  历经几十年苦斗,终于推平了“屲”字头上那一“ ”。平整的梯田保住了水土。阳屲村的贫困之锁,被打开了。

  在“穷山恶水”之间挣扎的三西人,纷纷拿起锄头,像瓦广吉一样开始治山理水。

  我们见到了两位“当代愚公”,同样71岁,同样以种树出名,命运却迥然不同。

  特大号的手,特大号的脚,石建全不仅有干出来的身板,还有精明的头脑。

  花甲之年,石建全不去操持一年稳赚十万元的砖厂,偏去承包临洮县一万多亩秃山。

  没人理解他,包括老伴和儿子:“几百年没长过一棵树,你有多少钱能把荒山沟填满?”

  老汉一声不吭,扛着行李进了山。山顶盖个小房子,墙外刷上标语:“立下愚公移山志,定叫荒山披绿装。”

  他早盘算好了:山下,填沟推地,种庄稼、养牛羊;山腰,发展果园;山顶,植树造林,保持水土……

  天不能改,地能换!

  一天,乡亲们惊奇地发现,秃山果真绿了起来,老石种活了树,还赚了钱!

  另一位“愚公”王永瑞,孤身一人在定西市安定区白碌乡种了30年的树。

  白碌乡太旱了,他种树成活率只有十分之一。梨只能长到核桃大,涩得很;而杏子,一开花就谢了。

  死了种,种了死。种了死,死再种。在这苦痛的轮回中,王永瑞老了。原来能担两只大水桶,现在只能挑两个小罐罐。

  白天给他做伴、夜里为他取暖的狗一只只老死了,他种树。

  连虫子都干死了,跟着他挖地的喜鹊再也不回来了,他还在种树。

  我们问:种一棵死一棵,有意义吗?

  老人忽然掩面痛哭:“种不活树,死了我也闭不上眼。”

  火花又在他眼中闪动“听说今年就能把洮河水引来,树就能活了。”

  尽管万般不忍,我们还是不得不告诉他:距离太远,引洮工程不知哪年才能引到你的山上。

  他的眼神顿时黯淡了。

  但他又抬起头“老天爷总会下雨的……”

  我们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心里五味杂陈,悲从中来。

  我们知道,只要一息尚存,老人依然会种他的树。种树,就是他人生所有的价值。

  (下转第五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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