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广钢铁“异梦” 钢铁行业调控成果再增忧虑

　　广东湛江、广西防城港钢铁基地同时获批，王中丙在发改委门口吻批文，使得公众对于钢铁行业调控成果再增忧虑

　　编者按/“产能越调控越多”，对于中国的钢铁行业主管部门来说，这恐怕是其多年来行业调控成果的最痛处。2006年，全国钢铁产能突破5亿吨;2008年突破6亿吨;2009年突破7亿吨;2010年突破8 亿吨，基本随着年份同步增长。连湛江市市长王中丙都在他那篇激动异常的《湛江钢铁湛江梦》中坦陈：钢铁行业成为民众对国家宏观调控议论最多、关注最大的行业。2012年5月，广东湛江、广西防城港钢铁基地项目同时获批，王中丙在发改委门口“情不自禁”吻批文，使得公众对于钢铁行业调控成果再增忧虑。一个诡异的逻辑似乎就隐藏在王中丙的那篇自述中，虽然承认行业痼疾难除，但地方政府的态度是：“决心没改，方向没变!”控制钢铁产能真的成为了一个“梦”。

　　钢铁“吻增长”：两广产能置换“数字游戏”

　　2012年5月底，中国钢铁行业又开始了一波跃进式的新项目启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宝钢湛江项目以及由广西钢铁集团运作的防城港项目。

　　两大千万吨级的项目同时获批，外界质疑声不断。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国钢铁业的严重产能过剩。

　　在这种背景下，两大投资超过1300亿元的项目却逆市投产，不禁让人疑虑重重。两大项目均为1000万吨的高端钢材，而且项目距离不过200公里。市场有足够能力消化这庞大的钢铁产能吗?

　　在5月底举行的钢铁产业布局优化和结构调整专题工作会上，国家发改委产业协调司副巡视员李忠娟强调，国家发改委核准广东湛江、广西防城港钢铁基地项目，是以压缩钢铁产能为前提的。但《中国经营报》记者调查发现，所谓的压缩钢铁产能其实另有隐情。

　　压缩产能却不减少产量

　　“湛江项目什么时候正式投产，我们什么时候关炉熄火。”广钢董秘杨耀兴如是对记者说。

　　按官方说法，两广为了上述两大项目作出了巨大牺牲。广东累计压缩粗钢产能1614万吨，广西和武钢累计压缩粗钢产能1070万吨。但记者在翻查两地粗钢产量统计时却得不到相应的数据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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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广东粗钢由2003年的近600万吨，增长到2010年的1235.51万吨，除了2006年与2008年产量分别下调3.9%和7.6%以外，其余年份产量均同比增长，2009年、2010年两年分别增长了5.6%和10%。

　　广西粗钢产量更是一路高歌猛进，从2003年的206.2万吨猛增至2010年的1204.57万吨。年年增长，翻了五倍。2009年、2010年更分别同比增长27.7%及20%。即使是经济收缩的2008年也录得超过20万吨的增长。那么所谓的压缩产能体现在何处?

　　“产能与产量是两个概念，淘汰落后产能并不等于减少产量。”华南某大型钢铁企业的负责人表示。

　　从税收以及稳定就业的角度看，地方政府更习惯于用新设备替代所谓的落后产能。6月14日，沙钢集团安阳永兴钢铁有限公司举行了一个淘汰落后产能拆解仪式，当场拆除了两台30吨转炉及连铸设备，据说一共淘汰落后炼钢产能100万吨。但实际上早在2011年，该公司就用技改的名义，建设了120吨转炉以及连铸设备，而且再加建了两座1080立米高炉。投资完成后，该公司的产能反而从原本的炼钢300万吨提升到年产500万吨。

　　按照发改委的信息，防城港项目启动需要压缩1070万吨产能，由广西和武钢“对半”，广西压缩570万吨，武钢压缩500万吨。

　　早在2010年，广西就宣布当年要淘汰200万吨的落后产能。其中标志性事件是当年7月23日，广西自治区副主席林念修带队拆除广西柳州钢铁集团两座高炉，官方说法是“拆除柳钢425立方米、306立方米两座高炉，是广西进一步履行淘汰落后钢铁产能承诺的重大举措……体现建设防城港大型钢铁基地的强烈愿望。”

　　柳钢是广西最大的钢铁集团，也是防城港项目的投资方之一。但拆除了两座高炉后，柳钢产能却不减反增。2009年底该集团公司钢产量为800万吨，2010年底就突破1000万吨。2011年柳钢钢材产量为1038.67万吨。与此同时，柳钢的升级改造工程不断，2011年10月，该公司上马150吨新转炉，项目建成后将新增年产能300万吨。

　　武钢要压缩的500万吨产能又将如何?6月初，记者致电武钢查询，该集团表示压缩计划在调整当中，暂时还未公布。武汉当地知情人士告诉记者，武钢是湖北的纳税大户。据市场人士推算，武钢每压缩100万吨产能会减少当地1.8亿元的税收，地方政府对此颇为关注，“湖北没理由为广西的项目牺牲自己的利益。”他对记者说。武钢旗下有昆钢、青山本部、鄂钢、柳钢等子公司。怎么压缩，压缩哪里的产能，压缩后会否就地升级?还有许多难题，需要武钢一一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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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对于防城港项目淘汰产能的利益纠葛，复杂纷呈，湛江项目则稍显明晰，该项目需要淘汰的产能均由广东一力承担。“广东对湛江钢铁项目的支持不遗余力。”湛江市长王中丙表示。尽管广东经济位于全国前列，但钢铁产量却一直不高。广东除了广钢(广州钢铁集团)、韶钢(韶山钢铁集团)两大钢铁集团外，主要是粤北地区梅州、河源等地的中小型钢厂。

　　广钢作为淘汰产能的主力，早在湛江项目申请之初，国家发改委明确提出，“湛江钢铁项目如果结合广州城市钢厂搬迁，获批的可能性会大增。”王中丙撰文透露。

　　湛江钢铁项目获批后，广钢也是态度明确。广东省钢铁工业协会秘书长冯炳文表示，重组后的广钢集团将退出钢铁业，淘汰其位于广州市区的总部150万吨的钢铁产能，以及关停旗下珠江钢铁厂200万吨产能。“曾经广东最好，历史最悠久，并获得多项世界第一”的广钢将淘汰的产能指标转移给湛江项目。

　　另一方面，从2006年开始，对于粤北各市的小型钢厂，广东通过环保、信贷、行政等手段陆续淘汰。2008年，广东与12个地级市、县级市分别签订了淘汰落后钢铁产能责任书，把淘汰落后产能作为官员考核的重点项目。

　　“2003年以前，对当地有明显税收支持的小钢厂，地方政府会采取异地搬迁或技术升级等方式，把这些小钢厂扶持起来。”河源德润钢铁有限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林向前透露，该公司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成立的。但在2003年以后，就地升级的民营钢厂通过审批的难度越来越大。而且新设备的投资动辄以亿元计算，没有当地政府及银行信贷的支持，这些中小型民营钢厂难以扩张产能。

　　而相对于广钢的直接关停，韶钢的态度就稍显模糊，在淘汰落后产能的同时，也同时在升级设备。

　　过剩的产能和萎靡的需求

　　实际上，尽管从2005年开始国家三令五申要求淘汰落后产能，新增产能需要取得相关核准手续，但近年偷偷扩充产能的钢铁企业并不罕见。6月1日，国家审计署公布的审计结果显示，鞍钢、宝钢和武钢均有不同程度违规新增产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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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计公告显示，2006~2010年间，宝钢集团所属宁波钢铁有限公司等单位未经核准或超出核准规模，违规新建炼钢产能666万吨;武钢集团同样有类似问题，从2005~2010年，武钢集团及部分所属单位违规扩大炼钢产能938万吨。未按发改委批复要求淘汰落后炼钢产能530万吨。

　　正因为这些年的大炼钢铁，行业产能过剩的问题越发严重。4月22日，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副秘书长李新创在一个研讨会上称，钢铁业现有产能可能已超过年产9亿吨水准，去年国内钢材消费加上出口不足7亿吨，产能与消费之间有明显落差。

　　另一方面，钢铁行业的下游需求却萎靡不振。据统计，2012年1~4月全国固定资产投资累计同比增长20.2%，已经连续12个月下滑，逼近20%的整数关口，再次创下2003年以来的新低。这让钢铁全行业处于亏损边缘。

　　据中国钢铁工业协会统计，1~4月全行业实现利润11.5亿元，降幅高达96.7%。一季度，上市钢铁企业几乎全面报亏，首钢股份亏逾1.4亿元，华菱钢铁亏6.9亿元，鞍钢股份亏18.9亿元。

　　而正在上马的湛江、防城港两大钢铁基地能否如各方所愿，似乎也成为一个未知数。

　　纵深一

　　钢铁产能布局：南北之争

　　龙飞

　　实际上从2005年开始，国家就一直强调淘汰落后产能，并且严格审批控制。然而并不能阻止各地产能的迅速扩张，冶金工业规划研究院数据显示，截至2011年底，我国粗钢产能已达9亿吨左右，而在2005年以来开工建设的3.57亿吨的产能中，未按规定取得国家核准的占了79%。

　　事实上，今年6月中旬，工信部就新修订年度《钢铁行业生产经营规范条件》进行了公示，明确了严禁生产的产品，同时调整了工艺装备、节能减排的要求。但与此同时，该规范条件还是与上一份2010年制定的条文相类似，并未对不具备规范条件的企业进行具体的整改退出约束。文件只是规定，不具备规范条件的企业应按照规范条件要求积极进行整改，整改期后仍达不到要求的企业应逐步退出钢铁生产行业。但何时退出?怎么退出?条文都没有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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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宝钢董事长徐乐江就表示，“相对宽松的发展环境在促进我国钢铁工业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弱化了我国钢铁产业发展的竞争压力”，这导致了产品同质化竞争激烈。在今年一季度钢铁行业出现大面积亏损后，4月国家发改委就连同财政部、商务部、工信部、税务总局、银监会等部门对国内大型钢铁企业广泛调研。目的是为钢铁企业生产经营状况开出药方，当时有参与调研的官员表示，国家将从产业政策、相关制度上要淘汰落后钢铁产能，实行兼并重组，给予大型钢企大力支持。

　　随后5月初传出湛江宝钢项目、防城港武钢项目将会获批的消息。果不其然，5月25日同一天核准了首钢迁安、广西防城港、广东湛江3个钢铁项目。

　　筹谋已久

　　其实武钢与宝钢早在2005年前后，就打算为自己再建一个临海基地。

　　业内一直认为，临海布局是钢铁工业的发展趋势。原冶金部副部长、中国钢铁工业协会顾问吴溪淳就曾表示，“韩国、日本的大钢铁工业基地都在沿海地区。从世界范围看，钢铁行业的发展趋势是沿海化、集中化，因为沿海发展的成本低、消耗低。”

　　2005年武钢就开始在防城港做土地和环评等准备工作，对于铁矿石近80%依赖进口的武钢来说，建设一个南方临海基地就是其总经理邓崎琳口中的“生命工程、希望工程、发展工程”。由于武汉地处中部，环境制约很大，武钢每年为武汉青山区的环保投入就接近20亿元。另外在防城港设基地，物流优势也明显，原料与铁矿石通过防城港上岸，比从武钢本部上岸每吨节约运费200元以上。

　　宝钢同样在2004年就开始与广东省政府接触，当时广东省政府认为由韶钢集团开发湛江钢铁基地实力不足，资金瓶颈明显。于是希望借助宝钢的技术与资金实力，整合省内的韶钢集团和广钢集团，接手湛江钢铁基地建设。2006年，宝钢、韶钢与湛江市政府签约，决定成立合资公司运作该项目。

　　然而好事多磨，无论是武钢还是宝钢两者的沿海项目都得不到正式批复。“当时很大的阻力源自于华北的钢铁企业。”有知情人士向《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华北地区新建钢厂，往往将华南作为最重要的销售区域。”中商流通生产力促进中心钢铁研究员赫荣亮介绍说。当时业内比较流行的观点是华北地区连接北方的焦煤，又是传统的钢铁业集中区，与其“北煤南运”不如“北钢南运”，更可减少重复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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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认识让我国钢铁布局北重南轻的特点一直延续到现在。华南地区钢材需求量庞大，却一直得依靠外省钢铁的支撑。2010年广东钢材产量仅2918万吨，有着近六成的缺口，大量钢材需要从北方运过来，也有部分需要进口。2010年广东进口钢材592万吨，占我国总进口量的36%，占比全国第一。

　　彼时武钢、宝钢虽然有意建立沿海基地，但北方正处于投资驱动的快速发展阶段。两大钢铁集团都在在国家的支持下忙于钢铁整合重组。期间宝钢先后实施了对新疆八一钢铁厂、宁波钢铁厂的并购;武钢则忙于昆钢、鄂钢的兼并。对阻力重重的沿海基地他们也都推进无力。

　　布局调整之难

　　近十年中国钢铁业的发展实在太快了，转眼间炼钢用的焦煤也不再仅仅源于北方。2009年我国成为炼焦煤净进口国，2011年进口量达到4465万吨。沿海基地的优势日益明显。而由于产能扩充过快，我国钢铁业高密度分布的华北、东北等内陆缺水地区，环境压力日益严重。这都让国家决定调整这种布局不匹配的现象。

　　2011年11月发布的《钢铁工业“十二五”发展规划》就明确，环渤海、长三角地区原则上不再布局新建钢铁基地。河北、山东、江苏、辽宁、山西等钢铁规模较大的地区通过兼并重组，淘汰落后，减量调整区域内产业布局。湖南、湖北、河南、安徽、江西等中部地区省份在不增加钢铁产能总量条件下，积极推进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西部地区部分市场相对独立区域，立足资源优势，承接产业转移，结合区域差别化政策，适度发展钢铁工业。

　　今年5月初，《钢铁产业生产力布局和调整规划》获得国务院签发，在各部委间会签后，将具体落实有关生产力布局和调整重大项目。其明确提出：“有序推进与城市发展不协调的钢厂转型或搬迁。”其中涉及到39个城市钢厂，总产能达到2.28亿吨。

　　与此同时，钢铁企业也意识到，依然将目光瞄准中低端产品的产能扩大，已经难以取得竞争优势了。宝钢在2007年提出“二次创业”时，当时的目标还是力争在规划期内形成8000万吨的产能规模，钢铁主业综合竞争力进入全球第三。到了2010年6月，宝钢出台了《2010-2015年发展规划纲要》，其中提出了“精品+规模”的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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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预期的长时间“供大于求”，让各钢铁企业不得不往高新专的阶梯上走。现阶段，我国钢铁产能过剩，但高端板材品种仍需要进口，2011年我国进口了1320万吨板材，占了我国钢材进口总量的84.4%，其中特种钢进口量达到356万吨。

　　宝钢湛江项目与武钢防城港项目均瞄准高端板材，希望起到一定的进口替代作用。宝钢集团副总经理赵昆就表示，湛江基地建设，将会把宝钢30年来积淀的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一大批专利和技术诀窍进行系统集成和再创新。宝钢还将在湛江基地投入80亿元资金和116项先进成熟的节能环保技术。

　　国家似乎希望在钢铁行业内投入两条鲇鱼，让市场倒逼淘汰落后产能。“但3~5年后，国内将形成2000万吨的高端钢材，市场能否顺利消化成疑问。”华北某钢厂的负责人向记者表示，而且在示范效应下，国内其他钢铁巨头也会纷纷效仿，届时会否再度出现高新产品的产能过剩?

　　“投建一个高端钢材基地需要很多的技术储备与资金支持，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让后来者可以简单复制。”长三角某钢厂的技术负责人向记者表示。宝钢从2000年启动高强度汽车用钢板研发，历时10年，现阶段牢牢占据了全国汽车板一半以上的市场份额。其他企业要想从中分一杯羹并不容易。

　　两大基地项目投资中，除了国家通过国开行等政策性银行的支持外，企业的自有资金需占50%，宝钢需要拿出348亿元资金，广西钢铁项目中武钢与柳钢要拿出319亿元资金。这样庞大的投资并非普通钢企所能承受，2011年宝钢集团利润总额为187亿元，但同一时期，武钢集团的利润仅为35亿元左右，更遑论其他钢铁企业。

　　“十二五”期间，国家对于钢铁企业的改建、扩建再举环保大旗。在日前召开的全国污染防治工作会议上，环保部副部长张力军表示，未来新建项目，包括扩建与改建项目要实行“倍量替代”。也就是新增项目的污染物排放量必须用区域其他项目的削减量替代，削减量要达到新增量的一倍以上。这对于想进军高端钢材行业的钢企而言，是除了资金外的另一大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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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和淘汰落后产能一样，如何保证执行到位才是根本。

　　 纵深二

　　湛江、防城港：无可避免的竞争

　　龙飞

　　宝钢董事长徐乐江曾表示：“在中国8亿吨产能的竞争大环境下，湛江项目的挑战和风险大过以往宝钢任何一个建设项目，我们输不起，也决不能输，必须成功。”在2012年初公司年度会议上，董事长徐乐江就将“建设好湛江工程”列为几项重大决策之首，甚至认为湛江项目肩负着提升宝钢钢铁主业核心竞争力的重要使命。

　　钢企的野心

　　宝钢选择湛江，首先看中的就是广东的市场。作为国内最大的钢铁消费市场，广东市场钢材自给率约为40%左右，其中板材自给率为33%，大部分钢材需从省外调入或者进口。广东发改委主任李妙娟曾表示广东钢材总需求量达到5000万吨。

　　业内人士预计，2015年广东省家电行业钢材消费量将达到713万吨，较2010年的543万吨增加170万吨。另一方面，广东正在大力发展汽车产业。数据显示，2011年广东省汽车生产量达到167万辆，按照广东汽车整车企业的规划，到2015年，广东省汽车产量将达到450万辆。由此推断，2015年广东汽车行业的钢板需求量将超过600万吨。

　　资料显示，宝钢湛江基地建设规模为年产铁920万吨、钢1000万吨、钢材938万吨，总投资为696.8亿元。同时预留二期发展空间。“项目建成投产后，可满足广东及周边地区市场的需求，实现资源和资产的最佳结合。着眼未来，该目将建成世界上最高效率的绿色碳钢薄板生产基地。”宝钢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宝钢湛江钢铁有限公司总经理赵周礼称。

　　宝钢集团选择湛江的另一个原因是成本优势。从巴西进口铁矿石，30万吨的货轮可直接停靠湛江东海岛新港，每吨矿石运费比宝钢现在经洋山港接驳到长江吴淞口码头要少8美元，仅此一项，每年节约的航运费用就约10亿元人民币。

　　从地理位置上看，广东省内有三个国家级综合交通枢纽城市，除了广州和深圳，就是湛江。湛江位于北部湾海域，与海南岛仅一水之隔，海南岛和北部湾海域正是未来华南国家级发展战略的重中之重。湛江港是中国大陆离马六甲海峡最近的港口，这意味着与国内各大沿海城市相比，中国湛江与澳洲、南美、印度等铁矿石出口国和地区的运输距离都是最短的。湛江钢铁基地项目选址于该市东海岛，拥有建设国内最好的深水港的条件，可同时通航两对30万吨级以上货轮和50万吨级油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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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钢集团总经理邓崎琳也表示，防城港基地是武钢未来发展的生命线。其表示，仅矿石在防城港卸货，比自上海转运回武汉，一年可节约20亿元。另一方面，也源于市场的吸引，数据显示，2010年，广西、四川、重庆、云南、贵阳等西南地区年钢材消费量达到6280万吨，而这一地区目前钢材年产量仍不足2600万吨。

　　再现渤海湾困境?

　　但也有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西南地区虽然钢材消费量庞大，但主要是各种建筑用钢，家电、汽车等高端钢材需求量有限，这与防城港项目的高端钢材供应并不吻合。而两大钢铁基地距离仅约200公里，“销售半径与范围肯定会有所重叠。”兰格钢铁分析师张琳表示。

　　钢铁分析师胡艳平也有同样的观点，其认为防城港和湛江港钢铁项目都是临港建设，物流优势明显，这也是当初规划的重要因素之一，也符合“十二五”规划。两者相距实际只有200多公里，建成后竞争是不可避免的。

　　记者接触的业内人士中，大多对同时批复两个千万吨级的项目存有疑虑。两大项目都保留了后期开发的土地，按最初的规划，两大基地产能都可以扩大到3000万吨，这等于同时再建一个宝钢与武钢。这会否再现渤海湾的困境?数据显示，环渤海湾地区聚集了近3亿吨以上的钢铁产能，50%的产品需要运往外地，这一方面导致地方资源紧张，环境压力大增，另一方面又导致各钢厂过度竞争。

　　按照武钢的计划，未来市场将开发到东南亚，防城港对岸就是越南。根据越南钢铁协会透露的数据，越南2011年钢产量以及销售量600万吨。虽然越南已自主生产出600万吨钢坯，但还需进口大约200万吨。台塑集团、浦项制铁、新日铁以及塔塔钢铁集团，都先后进入越南。2011年，日本向新、马、印、泰、越、菲6国出口钢铁达1130万吨。武钢要进军东南亚市场，将直接面对另一层面的挑战。

　　就在此时，国家发改委同时发放两张1000万吨级的钢铁基地的“通行证”，这让外界对此颇有疑虑。发改委给出的解释是两者的产品结构和其他项目不同，湛江钢铁项目与防城港项目定位均为高端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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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西发改委副主任潘文峰曾表示，防城港基地生产的产品包括“造船用钢板、汽车用钢板和家用钢板，比重为25%的热轧板、40%的冷轧板、宽度达到5米以上的中厚板，还有汽车板、硅钢片、家电板等国内大量需求的优质钢材。而资料显示，湛江钢铁项目主要生产的钢材品种也是面向汽车、家电、机械、建筑、造船、集装箱、铁道、石化等行业。两者的产品，以及面对的客户均相当接近。

　　虽然中国已是全球最大的钢材生产国，但在高端钢材市场占有率极低，在装备制造、生产加工时所需的高端钢材，70%以上需要从国外进口。另一方面，由于我国钢铁工业布局不平衡，珠三角地区要大量从外地调运钢材，环渤海地区有一半过剩产量流向南方，这也造成了资源浪费。这些都促使钢铁企业向“高、新、专”转型，向沿海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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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铁全行业亏损来临

　　龙飞

　　1978年中国的钢产量不到3000万吨，22年过去，才终于在2000年达到了1.28亿吨。又过去了11年，中国的钢铁产能忽然暴增至惊人的9亿吨，这已经是日本产能的10倍。

　　与此同时，钢铁行业也快速地消耗着它的青春。2007年中国钢价还是涨声一片，短短四年时间，钢铁进入全行业亏损阶段，亏损面达33%。钢铁业不得不重新进入整合、调结构的阶段。

　　钢贸商转行

　　一如外界所料，在6月初宝钢下调了7月钢材出厂价之后，包括鞍钢、武钢、首钢在内的各大钢企纷纷跟随，而且下调幅度基本一致，宝钢钢材价格降幅在200~300元/吨，武钢在150~200元/吨，首钢在80-200元/吨。

　　除了降价，各钢铁企业还给出了不同程度的优惠政策，如鞍钢和首钢对在一定时间段内提前订货、连续订货的客户开出了各种订货优惠或补贴。“我手里还有存货压着，看看再说吧。”陈茂才向《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他在广东经营着一家钢铁贸易企业，显然钢厂给出的条件对他吸引力不太。钢铁贸易商是钢铁产业链里重要的一环，他们消化着中国各大钢厂60%~70%的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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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行业越来越不好做。”陈茂才对记者说，以往钢厂是绝对的强势，贸易企业向生产企业订货都是先付款再拿货，通常都是6月初就订下7月的货，订货首先付全款，再在7月提货。有些钢厂还向他们收取各种名目的押金，从几十万到上百万不等。前些年尽管条件严苛，贸易商还是争相“送钱”给钢企。

　　现在鞍钢对进入广东的钢材提供补贴，每吨给贸易商250元的补贴，尽管如此，陈茂才还是抱着观望的态度。“就算订货也不会超过4000吨。”他说。据了解他最高峰时，曾每月订货接近两万吨。

　　让陈茂才减少订货量的除了市场因素外，银行放贷受限也是重要原因。今年以来受困于利润下滑，先后出现多起钢贸商“消失”事件，为了严控风险，银监会多次下发了关于钢贸行业的文件，其中就提到钢贸行业贷款过于集中，要求警惕钢贸企业贷款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和风险。这也导致钢贸商出现罕见的贷款难问题。

　　“这两年不少钢铁贸易商都转行了。”陈茂才称，“市场接近饱和，各种钢材特别是建筑钢材的积压严重，贸易商几乎无利可图。”据 “我的钢铁网”库存调查统计数据，截止到6月15日，全国26个主要市场五大钢材品种(螺纹钢、线材、热轧板卷、冷轧板卷和中厚板)社会库存量为1543.8万吨，较前一周下降6.1万吨，库存连续17周下降，降幅继续收窄。

　　但这轮去库存周期已经与2008年连续最长的去库存周期持平。2008年库存连降17周，降幅达到26.2%，但今年仅下降18.7%。

　　低端产品过剩的代价

　　去库存周期漫长，但钢铁产量却一再上升。4 月，全国粗钢日产水平为201.9 万吨，创历史最高水平。“今年我国粗钢产量增长更多来自于民营中小钢铁企业。”冶金工业规划研究院院长李新创表示。其认为，在现在的环境下，民营钢铁企业因具有自身管理灵活、劳动力成本低、企业负担轻等优势，仍能保持一定盈利水平，产量增长已超过国有大型钢铁企业。

　　冶金工业规划研究院的数据显示，4月份，非钢协会员企业的粗钢日均产量增至37.73万吨，已较去年最低点增长了21.78万吨，增幅达到136.55%，占全国的比例上升至18.62%。这不仅比去年11月份的低点时提升了9.03个百分点，较去年6月份的高点时也增加了1.59个百分点。相比之下，钢协会员企业的粗钢日均产量仅比去年11月份时增长了14.5万吨，增幅为9.64%。今年4月份，非钢协会员企业的粗钢产量增量已占全国钢铁增量的60%。

　　广东湛江、广西防城港钢铁基地同时获批，王中丙在发改委门口吻批文，使得公众对于钢铁行业调控成果再增忧虑

　　按国家发改委产业协调司副巡视员李忠娟的说法，这也属于中国钢铁工业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的“三不综合症”之一。陈茂才告诉记者，其实从去年开始就出现了一波钢价下跌潮，当时许多钢企开始通过限产或检修高炉等方式控制产量。例如到了今年1月，国内每天的钢产量已经较去年高点时下降了40万吨，约为日产160万吨的水平。供应的下降导致钢价在二三月抬头，3月螺纹钢的价格同比上涨了3%，环比则累计上涨超过5%。市场稍回暖就导致钢厂迅速增加产量，钢价也就应声而落，5月底螺纹钢现货市场普跌，期货主力合约一度跌破每吨4000元大关。

　　陈茂才认为，“跌价—减产—恢复—迅速增产—再度回落”这样的现象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一方面是由于粗钢生产能力远高于市场需求，过度竞争让行业长期处于亏损-微利的状态下。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像他这样的钢贸企业主大量转行，按照以往行业惯性，钢厂可以根据钢贸企业提前下的单子以销定产。而现在钢贸企业的逐步减少让钢厂的市场敏锐度大减。

　　本版文章均由本报记者龙飞采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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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江钢铁基地诞生之路

　　李宾

　　“从湛江上北京，从北京回湛江，像这样匆匆来去、往返、奔波，已记不清有多少次。这次却不一样，因为湛江钢铁项目终于批了，终于获得国家发改委下文核准了!三十年好事多磨，三十年梦想成真。面对湛江700多万父老乡亲，面对东海岛上万搬迁村民，几年来压在心中的那块巨石终于放下了!”5月25日，在国家发改委门前拿着湛江钢铁基地项目的批文“一吻出名”的湛江市市长王中丙，在回湛江的飞机上激情澎湃的这样写道。

　　湛江钢铁基地从谋划到批准，历经了30多年，一共五次上报。

　　谋划

　　其最初的筹划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1986年，冶金工业部筹划在广东建设大型钢厂，与广东省重工业厅等单位组成考察组，考察了湛江、珠海、大亚湾等地。考察组认为，湛江最适宜建设钢铁项目。

　　广东湛江、广西防城港钢铁基地同时获批，王中丙在发改委门口吻批文，使得公众对于钢铁行业调控成果再增忧虑

　　1989年，广东省政府正式向国务院呈报建设湛江钢铁基地项目的建议书，还专门批准设立了东海岛经济开发试验区，支持湛江钢铁项目在东海岛落户。但由于种种原因，项目并未被正式提上日程，

　　进入21世纪，中国钢铁工业进入快速增长周期。广东韶关钢铁集团(简称韶钢)重提建设湛江钢铁基地的设想。2003年，韶钢提出三个建设方案，一是自己建厂，二是与日本新日铁、韩国浦项等外资钢铁企业合资建厂，三是联手广钢企业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广州钢铁)合建。但受广东省钢铁工业自身能力所限，三个方案均未获通过。

　　此后，韶钢考虑从省外吸引合作伙伴。2004年，韶钢寻求与宝钢的合作，虽然宝钢对湛江钢铁项目情有独钟，但是宝钢负责人提出的条件是：“宝钢要进来，必须控股。”之后时任广东省省长黄华华与时任宝钢董事长谢企华在京会面，双方一拍即合，决定由宝钢控股，建设湛江钢铁项目。

　　但是那一年发生了“铁本事件”，江苏铁本钢铁有限公司违规建设钢铁项目问题被国务院查处。中央政府决定严格控制钢铁产能。2005年，国务院出台《钢铁产业发展政策》，就行业布局、兼并重组、淘汰落后提出一系列指导方针。

　　行业主管部门希望，宝钢入粤建设湛江钢铁，通过产能置换，实现产业升级，帮助广东省淘汰落后产能，重组韶钢和广州钢铁。

　　根据王中丙的叙述，国家发改委明确提出湛钢项目如果结合广州城市钢厂搬迁，获批的可能性会大增，进而要求广东省政府协调处理好广州等城市之间的关系，形成统一意见再上报。

　　2006年，国家发改委已经接到广西防城港钢铁项目的申请，两个钢铁巨无霸项目同时布局在不到500公里的半径范围内，令湛钢项目更是难上加难。

　　为全力支持湛江钢铁项目，广东省提出淘汰1000万吨小钢铁，实施广州钢铁环保搬迁，建设湛江钢铁的整体方案。

　　投入

　　2008年3月，湛江钢铁项目获得国家发改委“路条”，即允许开展前期工作，条件是宝钢要重组广州钢铁和韶钢。在时任广东省省长黄华华主持下，广东省政府与宝钢就宝钢、韶钢、广州钢铁共建湛江钢铁，以及宝钢重组广州钢铁、韶钢分别签署了意向书。

　　广东湛江、广西防城港钢铁基地同时获批，王中丙在发改委门口吻批文，使得公众对于钢铁行业调控成果再增忧虑

　　在获得国家发改委前期工作批复后，宝钢、广东省国资委、广州市国资委三方于2008年6月28日合资成立了广东钢铁集团有限公司，注册资本358.6亿元，计划以此作为湛江项目的建设主体。其中，宝钢以现金出资286.88亿元，持股80%;广东省国资委以韶钢当年5月31日财报净资产45.7亿元出资，占12.744%;广州市国资委则以广州钢铁26.02亿元国有净资产占股7.256%。

　　资料显示，截至2008年6月25日，宝钢集团首次注资80亿元，余额交付期限为2008年12月31日。而韶钢、广州钢铁方面的资产评估工作规定于2009年5月31日前完成。但之后重组三方对资产评估产生严重分歧，重组遭遇停滞。

　　但此时湛江已经为钢铁基地项目投入了巨额资金和人力物力。公开资料显示，湛江钢铁项目一期，涉及搬迁安置8个村，共计村民3016户、9275人。时任湛江市委书记陈耀光提出，全市上下要“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按计划、高质量地完成征地拆迁任务”，“如果我们在(2009年)3月底前交不出土地，就会失去市场先机，宝钢集团的资金就有可能先调往别处，钢铁基地的建设就可能要推迟一两年。”

　　随后，湛江市组成的8支工作队共158人，于2008年6月开始进驻东海岛8个村开展征地拆迁工作，目标是确保半年内完成项目征地拆迁任务。与此同时，湛江钢球厂等配套项目也进入建设中。

　　但没想到陈耀光一语成谶，2009年8月，国家工信部部长李毅中提出“三年不要再建新项目”。当时中国钢铁产能已经过剩1.9亿吨，同时还有5800万吨在建。这使得湛江项目的获批又变得遥遥无期。

　　除了近万人的拆迁安置，其前期工作还包括几万亩的土地平整、鉴江供水工程、配套码头、疏港公路二期等配套建设。由于财力吃紧，包括安置房在内的不少配套设施建设，均采用BT和BOT模式进行。前后投入已超过100亿元。

　　再启

　　2011年4月，宝钢正式提出，修改三方于2006年签订的重组意向书，由宝钢独资筹建湛江钢厂。这一要求获广东省同意，条件是分五年给予广州钢铁50亿元。同时，广东省政府用韶钢51%的股权换取宝钢湛江项目10%的股份，宝钢以技改名义一次性注入韶钢18.3亿元。当年4月18日，宝钢湛江钢铁有限公司成立，注册资金80亿元，全面接管湛江钢铁项目。

　　广东钢铁于今年3月21日更名为广东宝钢置业有限公司，注册资本25亿元。4月，韶钢正式更名宝钢集团广东韶关钢铁有限公司，成为宝钢控股子公司。

　　2012年5月，世人看到了湛江市市长王中丙捧着国家发改委批文的兴奋神情。

　　本报记者李宾根据公开资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