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限牌”

　　蓝之馨

　　一则“限牌令”，让广州赛马场“疯狂”了。

　　赛马场汽车城是华南地区最大的汽车交易市场。6月30日晚，那里灯火通明，所有购车者既不货比三家，也跳过了试驾，直奔自己中意的车型，问好价钱，直接开单。

　　一夜之间，数以万计的人成为有车一族。购车狂潮，一直持续到昨日。

　　“一晚上的销量跟以前一个月的差不多。”熬了整个通宵的广汽丰田骏龙店经理张乐佳（化名）眼睛发红，却略带兴奋地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

　　几乎所有被采访者都用“突如其来”来形容这则“限牌令”。就在当日晚间9时，广州市政府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

　　在发布会上，广州市交委主任冼伟雄通报了“关于系统改善城市交通及试行中小客车总量调控管理”以及《关于广州市试行中小客车总量调控管理的通告》（试行一年）（下称“通告”）的相关内容。

　　通告显示，一年试行期间全市中小客车增量配额为12万辆，按照每月1万辆进行配置，将从7月1日起至7月31日，暂停办理牌照登记。

　　广州“忽然”限牌，会采用北京的摇号模式，还是采用上海的拍牌模式？是财政创收刺激，还是治堵方案？由于实施细则将在7月底前才会另行公布，外界猜测不一而足。

　　买车快过买菜

　　这一“新政”，犹如重磅炸弹投向市场和消费者。就连广州市交委很多内部人士都表示“是通过媒体才知道这一消息的”。

　　“买车快过买菜！”吴小姐说起自己买车的经历，觉得十分神奇。

　　很早之前，吴小姐就萌发了购车意向，但一直没有下手。前天晚上10点多，她接到朋友的电话，说广州从第二天开始就要对小汽车进行“限牌”，让她赶快去买车。朋友强调：“今晚12点前就要买！”

　　挂了电话，吴小姐立即打车到家附近的一家4S店，结果，被告知她中意的那款车已经卖完。她马上赶到更远的一家店，选好车款，付定金签合同，买车的整个过程不到20分钟。

　　“从昨晚到今天，好多人急匆匆的，一上车就说：去赛马场！”的士司机张师傅告诉本报记者。

　　就在前天早上，吴小姐还去赛马场的4S店里看过车，那时候销售人员告诉她可以便宜8000元，到了晚上“限牌令”公布后，价格立马一分钱不能少。

　　一对去看车的夫妻也告诉本报，之前他们看中的一款宝马车还可以便宜8万元，当时没有买，现在再去问，已经一分钱都不能少了。

　　张乐佳表示，广州市区的库存已经不够卖了，现在公司大量从南沙调货。“几分钟就需要从南沙那边运过来一辆。”就在购车者们奔赴汽车销售店疯狂购车的同时，稍早获悉这一消息的4S店更没闲着。他们忙着把6月30日的发票开出来。

　　7月1日下午3点，本报记者走访赛马场汽车城的许多4S门店，一部分商家告知记者可以开票，另外一部分商家则表示，可以把销售合同的日期往前写，“再找公证处公证一下就好了”。

　　根据通告，在2012年7月1日零时前，单位和个人已经与车辆销售经营者签订中小客车预售合同、收取预定金的，凭销售合同或车辆销售统一发票，并通过本市公证机构获得上述材料真实性的公证证明，不需要申请办理指标证明文件，可直接办理车辆注册及转移登记。

　　7月1日上午，张小姐从朋友处在得知某家店还可以开发票，并有自己看中的那款车后，立即打车去到店里，结果就在她打车的途中，这款车已经被他人抢先买走。

　　张乐佳说，从6月30日晚上到7月1日中午，他的店已经卖出了两百多辆车。在此之前，一整天卖出两三辆车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接下来的市场让张乐佳不敢想象。“我们马上就要下岗啦！”

　　拍牌？摇号？

　　留给人们“抢购”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限牌”之后会怎样，是人们更关心的。而这似乎将取决于“新政”迅速出台的动机。

　　“限牌细则可能还在犹豫摇摆。”广州市社科院研究员彭澎告诉本报。

　　广州市交委方面的解释是：由于广州机动车保有量急剧增长，交通供需紧张，对交通运行情况造成巨大压力。据媒体报道，相关部门还分析了北京、上海的经验：如北京2011年开始实施小客车数量调控，至2011年底机动车保有量达到498.4万辆，调控期间年机动车增长量为2010年的40%；上海自1994年已开始实施车辆总量控制，到2011年汽车拥有量仅约195万辆，汽车千人拥有量83辆仅为北京234辆的35%。

　　《上海市综合交通发展“十二五”规划》也谈到，在“新增小汽车额度”控制政策下，“十一五”期间本市汽车注册量增加71.8万辆，仅为同类城市同期增长数量的1/3。

　　彭澎去年曾受邀参加过广州市交委的座谈会，讨论主题就是治堵方案。市交委当时的研究报告显示，每天广州的小车上牌大约为200辆，照此速度，大致到2012年年底，广州市汽车保有量会达到饱和状态。

　　那次座谈会上市交委提出，2012年底是政策出台的关键点。而现在提前半年出台这一政策，据彭澎估计，是因为“小汽车增长量已经大大超过预想”。

　　广州市交委近日发布的资料显示，至今年5月，广州市机动车保有量达到240.5万辆，其中中小客车为167.4万辆，是5年前的2.5倍，年均增长率达19.0%。

　　与此同时，受土地资源、资金等条件制约，近5年城市道路里程增长率仅约2%，登记停车泊位与汽车拥有量之比为1：3.3，交通供需矛盾持续扩大。

　　彭澎透露，在去年座谈会召开之后不久，广汽集团的相关负责人就公开表示汽车不应限购。而今年两会期间，这位负责人态度发生转变，说“看来不限购也不行”。彭澎认为，该人士态度的转向，透露出“限牌”对产业的影响或许不会太大，这为“限牌令”出台奠定了重要基础。

　　据悉，市交委的一份内部报告透露，广州汽车只有六分之一销在本地，绝大多数都销往外市，而“限牌令”对于本地市场销量的损失可以通过拓展外地市场获得弥补，政府在上缴利润层面可以考虑给予一定程度的减免。

　　“限牌”方式究竟会采取摇号还是拍卖？彭澎表示，两种方案各有优劣。按照去年市交委座谈会上的思路，广州很有可能采取摇号的方式。但现在综合各种情况看，很有可能选择一个折中的方式——既摇号，也要为车牌付费。

　　中山大学岭南学院财政税务系主任林江则认为，如果政府财政需要依靠拍卖车牌的方式来增加收入，不是一件好事。限车牌对广州汽车工业造成的影响不会小。“这对企业来说，是往伤口上撒盐。”林江指出，越是政府财政收入紧张的时候，越不能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但是，一名资深业内人士简单算了笔账：摇号，政府一分钱收不到，还要贴人工；拍牌，按5万元/副计算，一年60亿元归地方财政。如果不限购，一年22万辆新车，近30亿元购置税，大部分上缴中央财政。“经济衰退之下地方政府正缺钱，限购是必然的，拍牌是可能的。”

　　上海市新增机动车额度拍卖收入使用情况显示，2009年新增机动车额度拍卖收入为25.9亿元；2010年收入41.5亿元；2011年收入46.9亿元。

　　广州某汽车公司的一名内部人士则向本报透露，广州很大程度上会采取摇号方式。“如果接下来是用拍卖的方式配置车牌，这两天早把所有的库存都拉过去了。”该人士说，但实际上他们从销售部得到的指令是“不用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