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行不加分（法眼）

　　

　　【新闻背景】

　　兰州市交管部门近日规定：“为确保第十八届中国·兰州投资贸易洽谈会期间全市道路交通畅通，决定7月1日至7月15日（含双休日），中心城区的9座以下小型载客汽车按照车牌尾号，单号单日通行，双号双日通行。”规则出，民怨。而早在2010年7月，兰州市就为确保当年的第十六届中国·兰州投资贸易洽谈会期间城区道路畅通，在会期的一周内实行“按车牌尾号单双号通行的临时性措施”。到当年9月18日，为城区的污水全收集全处理工程，兰州市又采取临时性措施：实行机动车每天限行两个尾号。

　　大约只能在一个极窄的层面探讨这类问题：既无法向下涉及具体的技术询问，如确定限行方案的科学依据是什么；也无力向上涉及制度输出机制，何以强硬的限行措施能一再出台。即便如此，我们也还能螺丝壳里做道场，问一个或许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为什么对限行的抱怨会与贸易洽谈会联系起来？这二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是贸易洽谈会，想来是有益于民生的。也一定有数据表明，每增加一份订单会增加就业岗位若干，每开设一家新厂又能在多大程度上拉动经济增长或改善经济结构。如此看来，为贸易洽谈会“让路”，切中命题，理所当然。但前提必须是，某样东西的确碍着了贸洽会。若没有碍着，那么何必通过“限行”来“让路”呢？

　　限行普通车辆，无非是要让专用的车辆通行无阻，其目的，仅仅是方便来宾，提高效率吗？如要这样，只怕就会如某市民建议的那样，搬离市区，那不是更方便、更高效、更清洁吗？这样的贸洽会偏偏挑中城区，挑人多车多的繁华地方，自然是要把当地的良好形象充分展现给来宾：这是一个值得投注资金和心血的热土。

　　既然如此，那么更没有必要限行了，相反，应该让所有市民和车辆都上路，让来人见识到城市的活力。没有这么做，那显然在贸洽会的主办者看来，这些不是最重要的。主办者有意识地让来宾和市民看到的是，为贸洽会的召开，官方设定了限行，这显示了其规格高。而且，哪些车可以上路，哪些车不可以，这都在官方掌控之下，无疑可以为投资环境加分。

　　加分逻辑也不难理解。举个通俗的例子，你要将一笼小鸡寄放在某人家中（这户人家自然有不少鸡食可以养肥小鸡）。可据说这家的太太喜欢猫，还偏偏养了不少贪嘴的猫，那么你要小心了，得看看主人能不能看住猫咪。你来实地调查时，主人就要让你知道他对这些小鸡有多重视，以及有没有能力看住猫。

　　证明管猫的能力，并不就是把一只只猫用绳子吊起来，给客人看，那样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只有找那只爹不疼、娘不爱的，譬如死忠老实的小狗下手，才会以最小的反弹收到最佳的效果。当然，选择的对象是否妥当、使用的手段是否适度都并没有什么可以公之于众的规则，又或许规则并不重要。在主人看来，关键是在收到成效。好比曹操官渡之战前粮草匮乏，便借军需官的人头一用。

　　现在正值香港回归15周年，香港政府“积极不干预”的经济理念也再次得到追捧。做生意可以享受服务而不用看官方的眼色，难怪让人眼热。不过眼热归眼热，我们似乎总是自己的逻辑，以及因此走进的怪圈：弱市场便要强政府，而强政府会让市场更弱。可是，为什么总要刻意营造一个强政府的形象，而是不去强市场呢？看来，强弱之分已是一种“知见障”，它在有意无意地误导我们：某些手段虽不合理，但为达到目的却不得不然。

　　打小狗和借头一用，往好里讲是权谋，往坏里说是诈术，或可蒙混一时，其实是见光死，它无视公正，破坏规则，让人们只依赖权力而非趋向规则。人心不定，后患无穷，这样的生意是做不长的。限行，作为一种不定期使用，对民生有重大影响的措施，总得有个清楚明白的规定，何时可以施行，如何施行，决策程序应该如何，而不是只要有正当的目的，某部门就可以说限就限，想限多久就限多久。

　　为达到某种目的必须合理地选择手段，这也许才是现代政治的精髓所在。倘如此，又何必专设什么贸易洽谈会呢？正所谓“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彼时，又何愁没有生意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