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法兴银行董事长兼CEO吴棣言：我们未从LTRO中获利

　　刘兰香

　　金融危机尘埃未定，欧债危机再袭来。全球银行业过去五年都烙上了“动荡”，这或许只是一个时代的开始而非终结。

　　“尽管投行并非引发此次危机的根源，但根据巴塞尔协议III，投行必须进行更为重大的变革，包括某些经营活动所需资本金更多，流动性管理的要求提高，以及薪酬制度改革等。我们现在正在进行变革，这可能需要两年、三年甚至四年的时间。”6月28日，法兴银行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吴棣言（Frédéric Oudéa）在接受本报独家专访时说。

　　2008年初法兴银行曾因交易员巨亏事件而饱受冲击，在当年3月被任命为首席执行官、次年5月被任命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的吴棣言可谓临危受命，曾经担任集团首席财务官的经历帮助他带领法兴渡过了此次金融危机，包括顶住去年8月破产传言所带来的巨大压力，成功破解市场谣言的攻击。

　　今年一季度法兴银行净利润7.32亿欧元，同比下降20%，但仍超出市场预期；一级核心资本比率达9.4%，部分得益于该行出售贷款和处置资产。“我们计划到2013年底实现巴塞尔协议III所规定的9%的目标，2012年和2013年的去杠杆化措施相当于核心一级资本比率增长75个基点，目前已实现25个基点。”吴棣言称。

　　尽管在中国成立法人银行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年，但他透露，三年中法兴有两年是盈利的，未来将进一步提高在中国市场的盈利能力，还将调法兴管理委员会成员Anne Marion-Bouchacourt镇守中国推动业务发展。

　　裁员瘦身为达巴III目标

　　《21世纪》：金融危机以来，投行业高风险高杠杆的运营模式似乎难以为继，你如何看待投行业正经历的变化？

　　吴棣言：投行业必须适应新的环境，欧洲投行业更如此。欧洲的情况非常独特，因为该地区约有四分之三的融资来自银行，其余四分之一源于资本市场。而美国的情况与此相反：美国资本市场更成熟，能为经济发展提供大量资金。但矛盾的是，危机后欧洲反而转向盎格鲁-撒克逊模式，即银行必须更多地依赖资本市场——发起和分销式业务模式（originate-and-distribute model），而非将信贷留在表内。这会降低银行杠杆率，但ROE也会下降。

　　我们现在正在进行变革，这可能需要两、三年甚至四年时间，具体做法包括削减部分贷款，以及发展欧元和美元债券市场。我们两年前便已预见了目前正在发生的变革，早已开发出美元平台。

　　《21世纪》：法兴企业及投资银行部年初宣布计划削减债务并裁员1580人。还会采取哪些重组措施？新的监管环境下法兴企业及投资银行部面对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吴棣言：看待法兴企业及投资银行部的裁员可以有另一个角度，法兴共有16万员工，只有十分之一效力于企业和投资银行部，与整个集团规模相比，这个数字并不大。

　　我们需要调整企业及投资银行部的业务。去杠杆化和处置贷款有助于我们达成巴塞尔协议III的规定。监管机构最初规定的时限为5至8年，但由于危机爆发被加快。根据规定，我们必须在到2013年内将一级核心资本比率提高到9%。

　　一方面，我们已在去杠杆化；另一方面，我们也在开发其他业务活动，如为企业发行更多债券。我们还充分利用了经济高增长市场的优势，包括中国。总之，这是一个变化和适应的过程。

　　《21世纪》：一季度末，你们的一级核心资本比率已达9.4%，计划年底达到多少？

　　吴棣言：我们今年并未制定一级核心资本比率的目标。2012年和2013年的去杠杆化措施相当于核心一级资本比率增长75个基点，到目前已实现了25个基点。我们可以通过处置已自然到期的遗留资产（非核心）达成这一目标。此外逐步削减资产负债表，同时进一步增强企业及投资银行部的核心业务。

　　对“欧猪五国”风险敞口较小

　　《21世纪》：欧洲央行通过长期再融资操作（LTRO）向市场注入大量流动性，但IMF估计，2013年欧洲银行业去杠杆化的规模将达到2.3万亿美元，欧元区内的信贷供应会下降1.7%。这是否意味着LTRO收效甚微？你们的情况如何？

　　吴棣言：首先要明确，虽然欧洲央行通过LTRO向市场注入1万亿欧元的流动性，但同时有近5000亿欧元的短期流动性消失了，所以提供的新净流动性只有5000亿欧。其次，这5000亿欧元看似数额庞大，但与欧元区近10万亿欧元的债务比，只占区区5%。

　　不过，欧洲央行的这一决定非常重要，有助于政府和银行管理其去杠杆化过程。否则，银行不得不以更大力度削减贷款，而这对于经济会有很大负面影响。

　　至于信贷供应，不同国家存在显著差异。西班牙的信贷供应是在下降，但这是好事，因为房地产贷款坏账太多。但法国信贷的年增长率是4%。法国不存在房地产危机，因为其信贷发放更为审慎。虽然法国经济二季度可能负增长0.1%，但我们仍预测全年会增长0.3%。我们将继续提供负责任的信贷。

　　《21世纪》：根据欧洲议会的一项提案，欧洲银行业可能需要披露从LTRO中所获得的利润，并将这些利润从奖金池中扣除。你如何看待这一提案？

　　吴棣言：对法兴银行而言，LTRO并不是获利的途径，而是获得安全保障。而且银行从欧洲央行获得的资金成本是1%，但我们的贷款利率只有0.5%，不是赚钱了而是亏钱了。法兴也没有利用这些资金去购买西班牙或意大利的国债来获得利差收益，所以就当前情况而言，LTRO对于我们的利润并没有影响。

　　《21世纪》：法国新上任的总统奥朗德曾表示要将银行分拆为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如果这一政策实施，是否意味着包括法兴在内的银行将告别全能银行模式？

　　吴棣言：我们坚信奥朗德总统将以务实的态度处理这一问题。对于必须避免法国纳税人为不利于实体经济发展的市场投机活动买单，我们是认同的。但是否有必要将银行分拆？

　　目前为止，我并未看到任何国家真正有意愿将银行拆分成两部分。事实证明，全能银行模式由于具有分散风险的功能在金融危机中展现了很强的韧性，相反，在西班牙和意大利，一些银行业务模式虽然单一却仍然未能避免危机爆发，也说明了全能银行的优势。

　　《21世纪》：你认为希腊是否还会继续留在欧元区？一些银行在未雨绸缪为希腊退出制定预案，你们是否也有此类预案？

　　吴棣言：我相信欧元区将尽一切可能保住希腊。我们通过降低与高风险国家打交道的方式保护自身的利益。截至2012年3月，我们的“欧猪五国”主权债务风险敞口总额为26亿欧元，只占银行股本的6%。法兴对希腊主权债务的风险敞口只有1亿欧元。私营部门领域，我们在希腊设有一家小型子公司。混合债务约为3亿欧元，企业贷款敞口5亿欧元。除希腊外，我们在其他“欧猪国家”都没有零售业务。

　　管委会成员镇守中国

　　《21世纪》：越来越多外资金融机构的核心业务向中国转移，你们是否也有这方面的调整策略？你对法兴中国区业务的利润贡献度有何期望？

　　吴棣言：法兴银行应伴随我们的客户进军中国，同时，我们希望协助中国企业开发海外市场，在贸易融资、并购咨询等方面为他们提供更高的附加价值。

　　我们在中国也推行全能银行模式，包括零售和商业银行、企业及投行。未来我们将陆续开设更多的分支机构，提供专项服务。比如在中石化收购高浦能源旗下巴西石油天然气勘探与生产子公司30%的股权的交易中，我们担任中石油的财务顾问。

　　我们还在中国开展了租赁业务，为中小企业融资提供支持。该部门与德国制造商建立了稳固的合作关系，可以帮助中国的中小企业进行设备采购融资。我们甚至发行了点心债券来支持该部门的业务发展，这在外资行中可能是开了先例。

　　我们还在中国设立了几家合资企业。与宝钢联手组建了华宝兴业基金管理有限公司，还与宝钢合建了一家汽车租赁公司——法兴华宝汽车租赁（上海）有限公司。

　　我们进入中国已超过30年，但注册成立法人银行只有短短三年。这三年中，我们有两年是盈利的。我们的目标是进一步提高在中国市场的盈利能力。

　　我们将调任法兴银行的管理委员会成员Anne Marion-Bouchacourt镇守中国，她将借助集团的支持来推动中国业务的价值最大化。

　　《21世纪》：今年以来中国经济增速明显放缓，这是否会影响到法兴在中国的扩张？

　　吴棣言：中国经济的发展步伐确实在放缓，但政府对今年增长率的预期仍有7.5%，增速仍然很高。而且我是从战略性角度看待中国的市场，这个时间框架是10到20年，而不是两到三年，不会因为短期的经济波动而改变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