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亿中非希望工程项目连环追问

　　衣鹏 王思璟 王峰

　　8月16日，几万名微博(http://weibo.com)用户迅速关注到24岁的女孩卢星宇。一些人因此得知，希望工程正在走进非洲——一个宣称捐赠总额15亿元，建造1000所学校的跨国慈善项目--掌管它的人包括，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民企商人，几位家境殷实的80后年轻人，包括卢星宇。

　　卢的头衔是执行主席。她的父亲，44岁的卢俊卿授予了她这项职务。本报记者调查显示，卢俊卿在项目协办方世界杰出华商协会(以下简称“华商会”)任主席，他有一批亲属在华商会任职，这群人在北京拥有超过20家股权关联的公司。

　　华商会此前称已募捐超过4亿元。团中央主管的青基会向本报发函说，中非希望工程捐款由其管理。华商会官网材料显示，数十位国家和省部级中国政府退休官员和商界文化界名流以顾问、副主席等形式参与了这个组织。

　　青基会如何参与

　　10 年内，在非洲援建1000 所希望小学，15亿元资金如何募集？青基会发函称，这是华商会的募款目标，由其负责向其会员劝募，中国青基会负责接受捐赠，捐款管理和对项目承担责任。而卢星宇在微博上说，学校建设也由青基会负责管理。

　　半月前，一位青基会中层官员曾对本报记者说，中非希望工程项目一直低调宣传，始终担心社会争议。一位民政部特邀专家也说，这个项目是否推行，曾在青基会内部“存在不同看法”。

　　双方对募款数额表述不一。青基会方面说，截止到8月17日，中国青基会已接受世界杰出华商协会会员向“希望工程走进非洲”项目的定向捐赠3102.3 万元，已建设20所非洲希望小学，从中收取10%的项目管理费。

　　其中，卢俊卿已到账1000万元，卢星宇个人捐出100万元人民币。而华商会曾宣传，旗下会员承诺的募款数额已经超过4亿元。其中，天九儒商集团、银赛控股集团分别捐款1亿元。

　　青基会秘书长涂猛对本报记者说，因为地域因素，青基会提取10%的管理费可能不够。为此，青基会和华商会最后约定，“华商的一切相关费用都由自己出。”卢星宇自称四次前往非洲，都由其父负责开销。

　　青基会坚称，在非洲项目中，并未动用华商会定向捐赠之外的善款。2010年财务审计报告显示，青基会当年捐赠收入逾2.68亿元，公益支出超过2.2亿元，其中工作人员福利和行政支出占6.44%。其综合评估常年在中央部委主管的基金会中排名前列。

　　自1989年成立至今，青基会在希望工程项目中募款超过60亿元。这一中小学校建设项目，一度在同领域获得政策性垄断。一些时候，项目执行中不得不依靠当地政府力量，基金会也曾多次遭受财务质疑。

　　目前，青基会仍由共青团中央主管，一位书记处书记兼任理事长，主持青基会日常工作的是常务副理事长顾晓今。顾自创会时即加入青基会，她曾在上月一次公开活动中说，青基会还不能完全从主管单位独立。

　　前任常务副理事长徐永光曾说，希望工程当前存在几个内外部危机：如，没有纳入统一管理的募捐“体外循环”；借希望工程之名搞非法牟利；不按管理规范办事；法律不完善带来的“制度风险”；实施机构自己的“管理疏误”；个别不负责任媒体的“中伤毁誉”；外界以偏概全的“失准评判”；道德风险导致的“自砸招牌”等。

　　徐多年前亦因希望工程善款争议去职，此后致力推行民间慈善。徐在内的多位研究界、政府界青基会外部理事也未接听本报记者电话。青基会章程要求，理事未获授权，禁止代表基金会发言。

　　卢星宇与中非希望工程让人浮想联翩。几周前，另一位年轻女孩郭美美几乎使人深信，中国红十字会及其几千家附属机构，存在商业和公益间的利益输送。

　　卢并未像郭美美那样摆拍奢侈品，她穿着更加谨慎，在各种论坛典礼上，与商政两界的社会名流合影。17日凌晨，她的微博数量从567条，陆续删到仅剩327条，并新发了7条澄清。

　　华商协会：一家香港公司

　　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是一家香港公司，并不在大陆民间组织管理局的公募组织名单上，但它似乎在大陆发展了一张募款网络。五年前，在北京市工商局，以法人代表韩薇的名义，卢家注册了一家香港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北京代表处。

　　37岁的韩薇学至英语硕士，是卢俊卿在10年前从事广告业务时的职员，现任华商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在许多中国外交官员参与的非洲项目签约仪式上，她与卢星宇时常共同出席。本报调查显示，韩在卢家涉及的诸多公司持股，与之关系密切。

　　本报记者调查显示，卢俊卿的亲属或长期合作者，在北京有三重公司体系。一是杰出华商序列，其中包括广告、会展、投资、矿业咨询等近十家公司。其二是天九儒商序列，包括公关、会展、商务俱乐部等多家公司。其三是天九伟业序列，包括科技、旅行社、会展等多家公司。至发稿时，天九儒商集团官网已经无法打开。

　　这些公司的主要自然人股东，几乎都在华商会或其分会任重要职务。如卢俊卿的妻子李梅宁，既是其2010年成立一家投资公司的控股股东，又是一个中华女性协会的常务副会长。这个协会的名誉会长是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好的夫人李巍，而李24岁的女儿也参与了中非希望工程项目，与卢星宇一样，任执行主席。

　　卢的兄弟卢吕贵在多家公司任董事。一位名为刘勇的财务人员，也在多家公司出资，他在华商会也担任副会长。此外，多家公司股东，华商会副主席李忠和被传是卢的兄弟。其他主要合伙出资人如文齐国，也在卢的协会任职。

　　卢家为何掌控如此多同业公司？本报记者向其公司人员询问，华商会的前台则拒绝回答，华商会与天九儒商是否一起办公。事实上，工商资料显示，卢的绝大多数公司均位于北京苏州街一幢楼房内。

　　卢吕贵对本报记者说，“谢谢关心，这两天太忙，抽不出时间。”

　　一位自称前公司员工的人士在315投诉网站留言称，华商会以协会的名义开展评选和会议，评选收费几万元不等。

　　“通过两年的发展，到2007年业务人员达到了500多人，这些人每天给内地的企业老总打电话，要求参加评选、会议和培训。通过一系列的活动，比如：世界杰出华商大会、财富领袖论坛、华商资本论坛等以评选和投资为幌子，大肆吸引企业参加。”上述留言说。

　　法律界人士分析，如果华商会仅仅在会员中劝募，而使用青基会这样公募基金会的账户，暂时难以判定其是否违法。

　　在华商会的官网上，罗列着一百多个顾问和高管的名字，包括一位联合国原副秘书长、两位国务院原秘书长、中国证监会原主席、原外经贸部部长、原商业部部长、最高法院原副院长、江苏省原副书记、外交部原副部长、卫生部原副部长、农业部原副部长等数十位高官名字。此外，诸多知名学者，均被该协会列为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