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银行融资成钢贸企业不归路

　　夏心愉

　　“钢贸行业看闽商，闽商看周宁”，这句话在钢贸行业内可谓无人不知。二十多年来，周宁钢贸商帮没有出现过银行坏账，如今却遭遇了无锡一洲钢材市场老板李国清“跑路”事件。这群依靠信誉而获银行贷款的钢贸商已进入危机处理日程，以防止一损俱损。

　　近日，周宁上海商会召开了一次扩大会议，讨论李国清“跑路”事件善后，以及“抱团”应对资金链紧张局面的措施。《第一财经日报(微博)》记者在会后对商会会长周华瑞和执行会长肖志成进行了独家专访。

　　商会善后

　　“有个别人背负骂名而跑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什么奇怪。”肖志成开门见山告诉本报，“我看李国清‘跑路’反而帮助商会吸取教训，自查不足，共同面对困难。”

　　周宁上海商会确已采取及时行动。周华瑞透露，在扩大会议上，商会通过了多项决议，其中包括：收集获得银行贷款逾千万的钢贸企业法人代表的护照，由商会统一管理，以断老板“逃跑”后路；撤销李国清在商会常务理事的职务，并将其从商会除名等。

　　“掘地三尺，我们也要把李国清‘抓’回来。”周华瑞透露，商会会员单位全体同意筹集经费追逃，把李国清等涉案人员找回来，以警示其他钢贸老板，杜绝模仿。据悉，这笔自发筹集的追逃资金已达数千万。

　　肖志成说，周宁人把“面子”看得很大。事实上是“面子”也是担当，关系着这一众钢贸商能否继续从银行融资，以维持这一资金密集型行业的持续运转。因而为了挽回“面子”，记者获悉，周宁上海商会已开始自掏腰包，集资缩小李国清的债务敞口。

　　肖志成并称，对于李国清弃下的无锡一洲钢市，商会已经有会员企业打算进行重组，而李国清的弟弟李国华也有此意愿。

　　致命流动性

　　然而，不管周宁钢贸商善后工作有多积极，无法回避的现实是，他们正在抵挡行业最冷的冬天：中国钢铁业过往10年牛市终结。其上游的全国各大钢厂自身入冬，不得不通过提高直销比例、发展非钢产业以图微利经营，而这对位于中间环节的钢铁贸易行业产生挤出效应。其下游的房地产市场回落导致开工数减少，实体经济不佳，工业用原材料需求量下降。其资金来源方面，银行对整个钢贸行业风控越来越紧，贷款成本也水涨船高。

　　钢贸行业内有一种算法，认为银行抽走流动性20%，就是一根“生死警戒线”。而据业内人士统计，现在银行的“抽水”，已经接近这根红线。

　　“今年的这个春节，周宁人过得好纠结。”在周宁钢贸圈子里，已经逐渐出现了这样一些声音：2011年是周宁人的厄运年，2012年会不会是钢贸行业倒闭年？一位江苏的钢贸老板向本报记者描述，周宁人在这个纠结的春节里，人人求菩萨保佑，求今年国家宏观政策能好一点，钢贸能够过冬。

　　这位钢贸老板自述，“在2008年之前，银行对钢贸贷款并不激进，那时做生意的还能安分做事。但过了2008年，多家银行争先恐后和钢贸商、相关担保公司合作，周宁人的市场就像雨后春笋，用贷款建了起来。”用他的话说，就是“那时银行放款就像天上洒钱”。

　　他承认，很多周宁人都是在这个宽松的融资环境下“虚荣心作怪”，看着自己的同乡开起了豪车，在外经商的再无心专注实业，在家上班的也辞职，一头扎进融资大潮。

　　“可是，向银行融资竟然成了一条不归路。”该钢贸老板深有感触，“去年我从银行贷款300万，到手只有164万。”据他计算，300万额度中，100万作为保证金交给了担保公司，在银行放款前，他还“必须先做300万承兑，半年款，一年做两次承兑”，以6%贴现率计算，他做承兑成本就达36万，最后到手资金为300万-100万-36万=164万，而此开支还不计房租、钢材吊费、银行利息(包括承担100万保证金的利息)。

　　越是贷款，就越是缺钱，也就越依赖贷款。在这样一个恶性循环里，他说：“我的‘最后几滴血’也将被银行和担保公司榨干。”说完此话他就是一声叹息。

　　寻求新路径

　　当坊间关于李国清的“跑路”只是“多米诺”头一张牌倒的不祥预言四起，众钢贸商开始寄希望于“核心”周宁上海商会，期待商会扶起将倾的周宁钢贸业。周华瑞，这个25年前就走出山城的圈里“钢贸第一人”，正是在这一轮银行信贷收缩中被推上会长席位以服众；而现任执行会长肖志成，本身就是商会的发起人和商会前身“周宁上海互助会”会长。

　　对于下级商户依赖银行供贷而走上“不归路”的问题，商会已于近日开始进行银行融资情况综合调查，收集银行真实融资成本数据以及续贷情况，并以商会的高度统一出面处理，以此“抱团”缓解单个商户的困局。

　　周华瑞透露，商会下级各分会也将开始筹措用于救市的风险基金，提高自有资金配置能力。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波及钢市并造成钢价跳水时，商会就曾筹集上亿元救市资金，帮助资金链断裂企业过冬。此外，当长三角的下游需求减弱，部分钢贸商也开始布局中西部，在重庆、广西建立联合交易所。

　　这场危机也让钢贸行业清醒看到过去发展中的问题，从而寻求新路径。周华瑞称，行业正逐步开展集约化经营，将贸易业务与仓储业务适当分离后归类集中。钢市将打造“钢铁服务产业链”，谋求包括生产、贸易、仓储、物流、加工配送的多元化服务，贯通物流、资金流、业务流、信息流。

　　此外，一些大型钢贸企业若能挺过这一关，未来或将谋求上市，寻求市场化的资金来源。此前，现掌舵上海松江钢材城的肖家守的上海新日股权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用5.6亿收购上市公司宁夏恒力并借壳上市，正是圈内大手笔范本。而对于钢价起伏对企业带来的不利影响，钢贸行业正逐渐扩大使用期货市场所提供的套期保值等风险规避手段，以保障产业链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