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健：收入分配改革迫在眉睫

　　编者按

　　“两会”大幕已落，2012中国任重道远。

　　回望历史，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经济一度极盛，然而，在90年代初泡沫破灭之后，日本经济便一蹶不振，甚至到如今都没有走出阴影。时至今日，日本国内对于那一段历史依然没有定论，人们依然在反思并争论那一段历史。而中国的经济还在进行时，每天都有新情况发生。如何镜鉴日本的教训，对当下中国依然有无穷的现实意义。

　　东方早报记者王国培，通过对日本十大顶级经济学家的面对面采访，近日著成《中国，下一个日本》一书，对日本泡沫经济形成、膨胀、崩溃及后来“失去的十年”进行了深刻反思，对中国经济运行中的一些问题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本报特摘录部分精华对话，以飨读者。

　　真正危险的是城市各阶层贫富差距过大

　　关山健：

　　明治大学国际合作政策研究所所长

　　日本著名智库东京财团研究员

　　问：关于日元升值，从现在来看，这在当时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答：很多人都存在着误解，认为汇率上涨对经济整体来说是不利的。汇率给经济带来的影响是很复杂的，有有利的一面，也有不利的一面。

　　汇率对于经济发展来说，究竟是好是坏，恐怕这是件很中立的事情。从宏观角度看的就是汇率上调对经济整体的影响是不利还是有利。

　　从微观角度来讲，日元升值在短时期内对以出口为核心的各企业影响很大，这是不争的事实。汇率上涨，价格的竞争力就会变弱，但同时企业可以通过降低成本、革新技术等各种努力来弥补这一点。在这一过程中，企业的国际竞争力就会变强。日本企业在“广场协议”之后切实采取了各种措施，如降低成本、革新技术、降低能耗等，凭借这些努力，日本企业增强了国际竞争力。所以即使从微观角度来看，汇率上涨也确实算得上是一种压力。但正因为存在压力才能够成长，所以从日本的经验来看，“汇率上涨会对经济整体造成不利影响”是一个误解。

　　问：从整体来说，经济改革也好，社会改革也罢，您认为当下中国最重要的改革应在哪方面？

　　答：收入再分配。中国国内的沿海地区和内陆地区、城市和农村之间的差距正在扩大。本来我没有觉得沿海地区和内陆地区、城市和农村之间的差距扩大是那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这么说呢？有两个理由。这两个理由你作为中国人应该可以理解，但是，日本人真的不能理解。

　　沿海地区和城市、内陆地区和农村在发展的速度上有快慢之分，差距就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但是，因为农村和内陆地区的生活水平也在一天天地提高，所以大家都相信日子会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特别是内陆地区和农村的人们都没有担心自己所处的现状。这是我并不很担心中国沿海地区和内陆地区、城市和农村之间差距扩大的原因之一。

　　问：您认为越来越多的农村居民都对自己生活水平感到很满意？

　　答：对，很满意。而且，一个很少有人思考的问题是，内陆地区和农村的人们将自己的生活水平同谁的生活水平作比较？首先就是同自己过去的生活水平作比较。另外就是同邻居作比较。谁也不会拿自己同北京、上海的居民进行比较，对吧？这一点日本人完全不能理解，所以我在向日本人解释时总是这样讲：当你把自己同居住在纽约或巴黎的人作比较，发现生活水平有差距，你会感到不满吗？不会吧。所以中国的差距问题跟这是一样的道理。农村和内陆地区的人在电视上看到北京和上海的景象虽会感到羡慕，但不会感到不满，从而成为社会的一个不安定因素。在这种情况下，城市与农村、沿海地区与内陆地区的贫富差距问题就不是那么严重的问题。只是我们说到了中国差距的问题，隐隐感到有些不安。我这么说，你可以理解，日本人却完全不能理解。

　　问：那么您认为从社会不安定因素这一角度来考虑，真正危险的贫富差距其实是城市之间各个阶层之间的贫富差距？

　　答：是。在城市里有农民工和有钱人，有工薪阶层和总经理。这种存在于邻里之间的、同一座城市里的差距，即不是地区间的而是地区内的差距的逐渐扩大对现在的中国来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