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不得：饮一杯桂花酿

　　探询桂花酒的起源，仿佛就有着无果情事的暗喻。如果说菊花酒是要和长辈一道喝；荷花酒是要和知己一道喝；玫瑰酒是要和情人一道喝；那么桂花酒，便是要与爱不得的人一道喝的。

　　恰倒好处的桂花酿就如一曲李斯特的《B小调奏鸣曲》。沉寂的前奏、骤然爆发的开端、温情激烈挣扎交替上演的中段、以及高潮之后意味深长的结尾。   

　　喝桂花酿，是要与那些爱不得的人一起的。  

　　有些酒，一年只能酿一次喝一次，譬如桂花酒。

　　有些人，一年只能想一次见一次，譬如爱不得的人。

　　用两钱大小的透明玻璃杯，两指可握。杯脚的形状最好也是那种似足五瓣的花形，杯口渐圆渐润，开启封坛，倒上自家的桂花酿，细弱暗褐的花瓣飘着几朵在酒中央，像月影错落。

　　炎樱写过，“秋是一个歌，但是‘桂花蒸’的夜，像在厨里吹的箫调。白天像小孩子唱的歌，又热又熟又清又湿。”

　　并不用特意等中秋。农历八月里，依旧带着汗渍、湿润闷热如蒸的夜晚，最适合酿酒喝酒。仿佛过于清澈凉爽的天气，反而会折损了桂花的浓郁，少了分暧昧。

　　以前人酿酒讲究时间工夫，“于八月桂花飘香时节，精选待放之花朵，酿成酒，入坛密封三年，始成佳酿。”我总是没这三年的耐心，但趁着盛放季，收集落花，去尘阴干、加上碎冰糖发酵几日，既而再倒上高粱、配以枸杞黄芪、密封酿着，倒也并不太难。半年一年，有时忘记了，只在桂花季再到来的时候，去开那老坛。

　　探询桂花酒的起源，仿佛就有着无果情事的暗喻。如果说菊花酒是要和长辈一道喝；荷花酒是要和知己一道喝；玫瑰酒是要和情人一道喝；那么桂花酒，便是要与爱不得的人一道喝的。

　　因为不多言，无法多言。不如就放一张李斯特的《B小调奏鸣曲》来听。

　　阿根廷女钢琴家阿格里奇演奏的版本。那沉寂的前奏、骤然爆发的开端、温情激烈挣扎交替上演的中段、以及高潮之后意味深长的结尾，都似足一杯恰倒好处的桂花酿，又似是一段无因无果的不了情。

　　开启时封闭的香气，往往只有数秒沉寂，便在倒酒入杯的瞬间爆发出来，冰糖的柔、高粱的烈、桂香的浓郁....。。时间还来不及教会它隐藏所有情绪，反而令这酒在味蕾身体里冲撞出生命力道。 

　　桂花酿的烈是藏在深处的，它的风情是甜美与激烈挣扎交替的演奏。然而这一切在杯中，都不过是一道浅金美妙的月明如水。这“爱不得”不说破，才能一年年酿，一次次喝。

　　如果将高粱换作葡萄酒，我不知道这其间韵味是否会有另一种演绎。有人曾形容1992年的OPUS ONE，说其充满了黑加仑、桂花、烤果仁与陈年果皮的香气。但少了阿格里奇，OPUS ONE也终究不过是别人的乐章。我宁愿更直接，选些诸如基础款的CHABLIS，或是澳洲的Sauvignon Blanc这般香气简单酒体清瘦的葡萄酒来尝试酿桂花。

　　无论如何，恰倒好处的桂花酿，这花香是需被酒香收敛着的。再浓再稠再化不开，都只能够在喝的人心里，渐渐渐渐酝酿成一派百转千回、不言自美的惆怅。如此，才是不辜负它一年一次的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