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帆：政府应把过去一些垄断性行业放开

　　新浪财经讯 “第七届最佳商业模式中国峰会”于2011年11月18日在北京举行。上图为著名经济学家何帆。

　　以下为演讲实录：

　　何帆：谢谢主持人，非常高兴能够有机会参加第七届最佳商业模式中国峰会，能够有这个机会跟大家汇报一下我们最近关注世界经济一些研究的体会，今天因为时间关系我就谈三个观点，或者是三个判断，我们对未来的世界经济形势的三个判断。

　　第一个判断，我们现在听到很多人讲后危机的时代，其实还没有到后危机的时代，我们还在危机中，第二次金融危机爆发的概率还是非常大的，我们现在看起来好像已经很平缓，但是我们是在两个瀑布中间，水势看起来比较和缓的地带，前面还很可能有一个大瀑布等待着我们。

　　第二个观点就是既使是有幸我们到了悬崖边缘，经过各个国家的努力没有爆发像雷曼兄弟破产那样的系统性的风险，但是展望未来，我们在十二五期间，中国将会遇到的外部环境，将会是持续的低迷，而这是一个跟我们原来遇到的情况非常不一样的，可以说我们在过去十一五期间，在十五期间，在九五期间遇到的情况都是经济全球化，我们是搭着经济全球化的便车实现的经济发展。而在十五期间一切都不一样了，全球经济增长的黄金时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第三个观点，就是实际上我们现在要关注的不仅仅是经济的问题，我们也要开始关注政治的问题，社会的问题，你想这么大的一场金融危机，这么长时间的经济衰退，他一定会对收入分配，对就业带来很大的影响，所以也提醒大家除了关注我们的商业模式，除了关注我们的经济形势，也要关注更宽广的我们的社会和政治的问题。我简单对这三个观点做一点解释。

　　首先来看为什么讲金融危机的风险还存在，这个风险的引爆点很可能是欧债危机，欧债危机在第一轮的时候出现最紧张的时候是在2010年5月份，雅典街头工人游行，这在欧洲过去几十年都是很少看到的镰刀斧头红旗又出来了，所以欧洲通过了救助希腊的计划，因为当时的危机已经开始传染到其他的国家，不仅仅是希腊，所谓的欧洲五国，希腊、葡萄牙、西班牙、爱尔兰、意大利都出现了这样风险。第二轮的风险是出现在今年5月份之后，希腊跟三方谈判，欧盟、欧洲中央银行、还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谈判的时候，人家三方说你没有按照我们原来规定的财政紧缩的计划执行，第五笔钱我们不给你了，引起了金融市场巨大的恐慌，后来听到美国的债务也出现了问题，所以我们从2011年8月份之后遇到了在雷曼兄弟破产之后全球金融市场上罕见的暴跌和动荡的行情，这个时候我们又看到出现了一些好像事态渐渐平息的消息，欧盟峰会已经举行过了，已经出台了一些新的政策，所以市场上好像觉得真正的风险已经过去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没有，欧洲现在得的病是心脏病，他本来应该到医院里面去做搭桥手术的，但是他就不去，他靠什么呢，每一次出现危机的时候他赶紧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粒速效救心丸，问题好像就没有了，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话，欧洲的结果一定是死于猝不及防大面积心肌梗死，很可能在明年上半年会继续恶化。

　　有两个风险引爆点，一个是意大利，到现在为止出现问题的都是小国，还在欧洲救援能力之内，但是一旦意大利出现问题就麻烦了，7500欧洲救助方案里面，有4400亿是属于欧洲金融稳定工具，是欧盟成员共同凑钱的，现在已经花了两千多亿了，那么剩下来的不到两千亿，这里面西班牙和意大利承诺要出钱要出1300亿，如果意大利出现风险的话，他这个钱就不用再去交了，那欧洲金融稳定工具一下就没有钱了，如果意大利和西班牙要是出问题的话，要救援他，这个规模跟救希腊和葡萄牙不是一个量级的。现在欧洲只有这么一点钱怎么可能救得了这么大的两个经济体呢？

　　大概在三个月之前的时候，我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听一个基金的朋友讲，说他们内部正在悄悄的流传一个方案，说要不惜一切代价要把贝罗斯科尼搞下台，在经济问题的背后实际上是有很多的政治因素，为什么要把他搞下台，因为他是非常不靠谱的，他政治上是个老油条，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不能相信，他心里想什么你也不知道，反正他现在不是想欧洲的问题。在市场上最需要纪律和公信力的时候你突然出来这样一个主，当意大利的领导，所以市场上是不相信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一个爱尔兰人当意大利的总理，因为爱尔兰尽管情况很严重，但是大家是放心的，大家知道爱尔兰总会勒紧裤腰带还债的。意大利可能要出新一届的政府，经济学家可能去当官了。所以解决意大利现在真正的问题不在意大利，在欧洲的中央银行，大家注意到欧洲中央银行新任行长原来是意大利央行行长，德拉吉先生，现在最大的悬念，德拉吉是假装自己是德国人呢还是脱光了当意大利人，如果他是假装德国人，不会轻易放松货币政策，如果他脱光了变成意大利人，意大利人的传统就是制造通货膨胀，反正印钞票，印得不行了，再货币上再划一个零，通过制造通货膨胀的办法，如果欧洲的中央银行进入了一个降息的周期，那么意大利可能有缓冲的余地，但是如果这样德国坚决不同意，那么把德国银行的优良传统一下子做了180度的转变，所以我们到现在为止还不敢肯定意大利一定能够逃避过一劫。

　　希腊已经出现违约了，50%希腊国债的损失现在要求由私人金融机构承担，以后还可能会有更多的所谓的传说中的原来的债一笔勾销。如果以后意大利再出问题，如果葡萄牙也出问题，西班牙也出问题，这时候就会使得这些南欧国家发行的债券在市场价值会进一步缩水。如果你现在的盈利状况恶化，我要把你的财务杠杆降下来，为了控制风险。当你的自有资本金开始减少，你的财务杠杆也被降低，意味着你可以安全持有的风险资产就不像过去那么多，你需要被迫卖出你的风险资产，卖了风险资产，那么金融资产价格也都会应声下跌。到现在为止我们没有看到欧洲提出一个方案，如何在全欧洲的范围内能够解决银行的问题，所以如果欧洲的银行也爆发，将会引发全球金融动荡。那么欧洲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如果他们要来请教我的话我可以给他们出个主意，其实现在的办法很简单，从经济上来讲，第一步是要止血，要不惜一切代价止住市场上恐慌的情绪，如果欧洲央行需要在市场上买进意大利的国债就应该买进来，然后在意大利，爱尔兰，西班牙在这些国家进行结构性的改革，使得这些国家能够出现经济增长，然后再过两三年之后回过头来让希腊破产，因为希腊是没有办法解决他的问题的，希腊现在能够出口的产品占他的GDP还不到7%，你让他自己去想办法一定是没有招了。所以在我们能够看得到的短期未来最大的风险是欧洲的主权债务危机，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到现在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深不可测，我们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美国和日本的情况，从表面上来看，美国和日本债务问题也很严重，美国已经爆发了债务上限的问题，但如果债务上限不提高，美国政府可能就要关门了。但是在短期来看美国并没有问题，当标准普尔把美国信用评级降低之后，大家是抛售美国的长期国债但是买进来美国的短期国债，美国的资金还是在流入，美国是一个避风港，但是从长期来看美国就会遇到很大的问题，美国在未来十年都很难解决债务问题，一方面是因为经济周期的问题，美国将会进入一个漫长的经济持续低迷，那你怎么样才能够收上来税，然后你的社会支出又很难减少，美国55%以上的支出是属于法定支出，跟医疗、保险、养老、失业、救济是有关的，不管是民主党上台，共和党上台都没有办法把这个法定支出减少。所以你的支出没有办法减少，收入没有办法增加，另外，因为你发的债已经发的足够多了，所以你的利息支出，在你的财政收入中所占的比重在急剧提高，你会到了一个境界，你会到了一个地步，就是你为了还旧债，你没有足够多的钱你都不得不去发新债，所以你再想退回到原来的财政健康是非常难的。又加上一个趋势性的问题，过去美国的社保账户还是有盈余的，因为股市一直很好，过去美国有婴儿潮一代，在二战以后突然出生了很多小孩，这些人到了中年之后是储蓄的，所以美国的医保账户，社保账户，有可能会出现长期的亏损，这两个因素合起来美国很难在短期内解决他的债务问题，美国可能有一招就是通过制造通货膨胀，慢慢把通货膨胀让持续的债务稀释。

　　我们有超过三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其中70%左右是美元资产，温家宝总理也表示，说我们很担心我们持有的美元资产不安全该怎么办，如果美国人不还我们的钱该怎么办，美国人会不还我们的钱吗？我们能选出来美国下一届总统是谁吗，选不出来吧，你连美国下一届总统是谁你都选不出来，美国人怎么能还你的钱呢，趁早把这个事忘了吧，可能睡得还更安稳一点，我们过去做得很成功，但是我们在过去成功的发展模式背后实际上蕴含着巨大的风险，我们掉进了美元的陷阱里面，我们跟美国成功的穿上一条裤子，现在脱不下来了。中美国，中国和美国现在已经联系很紧密了，所以干脆合并了算了，合并了你也不用担心美元贬值了也不用担心人民币升值了，用一种货币就行了，有人已经想出来这种新的货币名字，就叫“美人币”。

　　日本的情况同样很糟糕，日本正在走向一个人口老龄化的社会，他跟美国还不一样，美国还有可能通过移民来缓解压力，日本是一个单民族国家，日本正在不可避免的走向衰弱。有时候我觉得看他们也挺同情的，所以我觉得中国人应该大度一点，对日本人要稍微好一点，因为他以后一定会变成一个三流国家的，这是我们过去没有遇到的情况，全球经济处于低迷，经济全球化在某种程度上会出现停滞或者倒退，这是我们过去没想到的，我们总觉得经济全球化会一直向前进，历史上第一次经济全球化是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经济全球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现在还要厉害，国际贸易空前繁荣，国际投资在全球范围之内，为什么美国的铁路能够那么快建起来，因为他靠的是国际投资，你不用担心汇率的问题，你从伦敦到了巴西你直接把黄金提起来就可以在当地花，那个时候劳动力是完全可以自由流动的，马克思被德国驱逐出境，到英国去写《资本论》的时候他根本不需要办护照，在一战之前是没有护照和签证的，我们现在都没有办法实现这种程度的经济全球化，为什么经济全球化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呢，因为当时的时候，主流的观点忽视了一点，就是经济制度不能够脱离你所处社会制度，政治的基础。一战之前的时候，采用金本位制是有道理的，所以金本位制是一个有利于大的贸易商和大的资本家的制度，但是如果你实行了金本位制，你国内的经济不可避免出现急剧的振荡，美国曾经出现过十年的经济衰退，这是你实行金本位制你必须承受的代价，所以凯恩斯曾经说金本位是一种野蛮的制度，但在一战之后，由于劳动力，由于死了很多人，所有劳动力变得物以希为贵，欧美国家真正出现比如妇女能够有投票权，工人能够有更多的权力，是在一战之后的，这个时候当你变成一个民选政府之后，你还会再关心汇率的问题吗，不会的，你首先关心的是国内的经济稳定和国内的就业问题。但是由于很多政治家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最后导致盲目的还要再回到金本位制，还要再去按照原来的经济自由主义的原则，最后越弄越拧巴，最后开始出现贸易战，开始出现争夺海外殖民地的战争，出现了海军之间的军备竞赛，最后老是擦枪，肯定有一天会走火，然后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给我们的启示，我们现在也将会遇到很多这种风险，这种社会的风险来自哪怕呢，一个是来自年轻人和老年人之间的这种矛盾。世界劳工组织的一个报告谈到，在去年的时候，青年失业率是12%，成年人是失业率百分之四点多，凡是历史上有大量年轻人失业的时候，国家一定是不稳定的。

　　第二个出现的断裂带是穷人和富人之间的矛盾，甚至现在中产阶级也跟穷人站在一起也对反对富人，过去我们总结美国人不会仇富，你现在知道了吧，全世界的穷人都是仇富的。

　　第三个有可能会出现的断裂就是不同的种族，不同的宗教，不同的文化之间的矛盾，所以我们以后这个世界会越来越不太平。

　　中国从短期必须要有预案，要备战危机，因为明年的情况很难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掉下来一根稻草就把骆驼给压死了，出口企业的形势及其不乐观，因为他现在遇到的问题不仅仅是海外订单的介绍，还有劳动力成本上升，人民币升值等等问题，如果我们没有一个预案，在一夜之间出口企业死掉，在一夜之间农民工从现在的民工慌变成农民工失去就业机会都是有可能的，那么从长期来看我们需要加快结构转型，但是我讲的结构转型不是指的企业需要赶紧从原来的制造业转变成房地产商，结构转型更多的是政府的事情不是企业的事情，政府要更快的进行结构性的改革，放宽一些投资的机会，然后给企业才能够有更多的商业模式，更多的投资机会，比如说政府要把服务业，要把过去一些垄断性的行业要放开，民营资本才能够有更多的投资机会，所以我们的未来实际上这个风险还是非常多的。巴菲特曾经说过，实际上无非是两种心态，一种是恐惧，一种是贪婪，最好是在别人贪婪的时候恐惧，在别人恐惧的时候贪婪，如果要让我选择的话，我选择继续恐惧。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