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救赎 欧盟峰会惊心动魄10小时

　　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欧债危机愈演愈烈，严峻形势倒逼下，终于出现了法国总统萨科齐和英国首相卡梅伦“吵架”的轻松桥段。

　　“如果峰会不能取得成功，整个欧洲大陆将因此而被推向一片未知的土地。”10月26日，在即将召开欧元区关键峰会的当天早上，法国总理弗朗索瓦·菲永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如此表示。

　　这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警告，在经过了3次推迟之后，欧洲领导人究竟能否拿出解决欧元区债务问题的“终极方案”，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事关他们个人领导能力的判断标准，而是已经成为了决定欧元区命运的钥匙。

　　答案在当时时间27日凌晨明朗。欧盟领导人在经过近十个小时的讨论后，在黎明时分终于就“希腊债务减记、欧洲金融稳定工具(EFSF)杠杆化以及敦促意大利进行大幅度改革等方面”达成了一揽子协议。

　　这是欧债“最后的救赎”吗？虽然这只是一个还待填补空白的希望。舆论对此的评价近乎一致：缺乏具体操作细节。另一个关键点是：有没有一个能起关键作用的救世主？

　　绝对不是巧合。在27日欧盟峰会结束当天，萨科齐便就欧盟峰会相关决议与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通电话进行了讨论。10月28日上午，EFSF负责人雷格林来到北京，为EFSF寻找买家。

　　矛盾“火药桶”

　　10月23日，原本是欧债危机“最终法案”出台的日子，但令市场意外的是，最终摆在台面上的却是欧盟各成员国之间的矛盾。

　　当天在布鲁塞尔欧盟总部举行的欧盟首脑峰会上，因为英国在欧元区债务问题上的多次插手，法国总统萨科齐终于忍耐不住面对面地给了当日参会的英国首相卡梅伦“讨厌”的评价。

　　“你批评我们，告诉我们该怎样做，讨厌……你说你讨厌欧元，不想加入(欧元区)，现在却要干涉我们的会议。”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称，萨科齐是用很高分贝的语调向卡梅伦喊出这番话的。

　　卡梅伦事后为自己辩解称，他只是不希望欧元区的国家抱成团，而欧元区之外的国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欧元区国家做出影响共同市场的决定”。在23日峰会散场后，萨科齐从卡梅伦的后方匆匆走到他的前面，并没有任何交谈。

　　如果说英法两国的分歧代表了欧元区国家和非欧元区国家的矛盾，那么在欧元区内部，“富裕”国家和“穷国”的矛盾也在激化。

　　在同一天的峰会上，德法共同向意大利紧缩财政施压。萨科齐和默克尔在峰会后的联合记者会上表示，希望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在财政减赤上有进一步的作为。

　　“如果自己不努力没有人能指望伙伴的支持和帮助。”萨科齐说。作为欧债危机的最大“炸弹”，意大利债务已经超过了2万亿美元，总额超过希腊、葡萄牙、爱尔兰三国总和。贝卢斯科尼对于意大利的问题也非常清楚，他表示自己一生中“考试从来没有不及格”，他会在接下来举行紧急会议，达成新的削减开支的方案。

　　在欧债问题之外，关于欧洲央行的人事任命上，意大利和法国的矛盾也正随着意大利央行行长德拉吉上任欧洲央行行长而暴露。峰会之后，贝卢斯科尼敦促欧洲央行执行委员会委员斯马吉尽快辞职，以阻止法国和意大利关系的进一步恶化。意大利曾答应法国以斯马吉的辞职为其腾出一个欧洲央行委员会委员的职位，作为交换，法国将同意支持意大利央行行长德拉吉接任欧洲央行行长。在德拉吉即将走马上任之际，斯马吉仍拒绝辞职，其任期将到2013年结束。

　　“斯马吉应有责任感，不能制造法国和意大利的不和。”贝卢斯科尼说。然而贝卢斯科尼的这一说法遭到了来自斯马吉和欧洲央行的抗议，他们不容许贝卢斯科尼以这种形式干涉欧洲央行的独立性。

　　事实上，作为欧债解决方案的重要主导者，德法之间彼时也并非一团和气。

　　为了保住法国的AAA评级，萨科齐曾竭力支持欧洲央行参与到挽救欧洲债券和欧洲银行业的行动中来。而对这种变相“绑架”欧洲央行信誉的行为，默克尔一直给予坚决的反对。对于自己一直作为欧元区的最大“赞助商”而“麦克风”却一直被法国把持的局面，德国早已表示要做出改变。德国副外长维纳·霍耶甚至说：“人人都在呼吁领导权问题，但人人都不想被领导。”

　　20小时纠结

　　从诸多矛盾中理顺乱麻似乎才能找到欧债危机正确的解决途径。10月26日一早，欧洲各国领导人就开始了最后时刻的博弈。

　　最先做出表率的是意大利，当地时间上午8点20分，意大利议会开始就其紧缩方案中的一个重要议案“提高退休年龄至67岁”做出表决。尽管议案最终获得了通过，为意大利接下来的紧缩方案铺平道路，但其过程仍惊心动魄：在议会讨论至2个多小时的时候，贝卢斯科尼的盟友北方联盟成员法比奥·雷尼尔里与反对党意大利未来与自由党议员克劳迪奥·巴巴罗就此问题还曾大打出手，互掐对方的脖子。

　　据意大利《共和报》透露，达成这一议案的交换条件是贝卢斯科尼在12月或者明年1月自动辞职。

　　在贝卢斯科尼以自己的巨大让步为欧盟峰会开了一个好头时，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希腊私人部门的债券减值比率谈判也在逼近一致。

　　11点20分，由欧盟委员会、欧洲央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三驾马车”牵头的与希腊私人部门的谈判再次开始。在持续了近4小时的谈判里，双方将债券减值比率的分歧由30%缩小至10%，距达成协议还有一步之遥。

　　与此同时，另一场更重要的表决也进入了讨论投票阶段。13点35分，德国议会关于EFSF基金扩容的讨论开始。表决过程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德国议会以绝对优势的503票支持、89票反对、4票弃权通过了这一议案。交换条件是：银行业要在2012年6月底前将核心资本调高至9%，欧洲央行不得参与二级市场公债购买计划。

　　一种分歧正在弥合的气氛在峰会召开之前逐渐聚拢。

　　16点08分，英国首相卡梅伦第一个抵达峰会会场，比会议预定的开始时间提前了2个多小时。在路过会场外的公共记者区时，卡梅伦停下脚步并告诉记者们：“基于英国的自身利益，我们将解决危机。我们需要尽可能全面的解决措施。”

　　在卡梅伦之后抵达会场的是卢森堡首相、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他对等候的记者表示：“今天我们将作出一个有弹性的决议。今天也许不可能制定出每个细节，但是整体方向必须在今晚确定。”

　　在峰会之前的非正式会晤的一小时内，欧盟各国首脑更多的是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闲谈”，而这种闲谈却并没能冲抵接下来紧张的博弈。

　　18点30分，欧盟首脑峰会正式开始。2个多小时后，一份峰会草案在记者间流传。解决欧债危机的路径集中在了三个方面：在EFSF杠杆化问题上，欧盟就金融稳定基金扩容达成一致；在银行业资本重组上，各国同意在2012年6月前将银行一级资本充足率提高至9%；在希腊债务减记上，具体减记额度仍需商讨。除了银行业资本重组这一早已议定的协议外，EFSF扩容数额和希腊减记比率这两个具体数字还是悬念。原本计划在晚餐后召开的记者发布会被无限期顺延。

　　晚上十点多，在吃过了烤比目鱼配菠菜以及水果布丁之后，欧盟各国领导人再次回到了会场。准备在两个关键的数字上展开新一轮博弈。

　　凌晨零点10分，彭博社从容克的新闻发言人那里得到消息，萨科齐与默克尔刚刚与希腊私人部门代表进行了直接对话，在对话之后，希腊私人部门代表与欧盟当局参与讨论希腊债务减记的代表再次回到了谈判桌上。

　　一个多小时后，美联社发布消息称，萨科齐接受了将EFSF扩容额度提高至1万亿欧元的提议，欧盟峰会正在接近尾声。

　　深夜4点04分，欧洲理事会常任主席范龙佩发表了完整的欧盟峰会声明。在最为关键的两个数字上，欧盟给出了最终答案。EFSF的杠杆化比例为4-5倍，希腊私人部门将接受对所持有的希腊债券50%的减记。

　　在经过了近10个小时的磋商、整整20个小时的激烈角力后，欧盟给出了救助欧债危机的答案，而这并非是这一问题的最终答案，在EFSF扩容问题上，钱从哪里来仍未解决。

　　中国扮演什么角色

　　尽管这个答案在之前的市场上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其意义在于终于听到了最权威渠道的官方认定。

　　问题是，这一揽子方案在取得了进步之后，仍留下了操作层面的难题。普遍的分析观点是，由于达成的协议在具体操作方面还缺乏细节，目前对于欧债危机的前景只能保持谨慎乐观。

　　现在，欧盟有了新的期待。

　　10月27日，萨科齐几乎是刚一离开欧盟峰会，便就相关决议与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通电话进行了讨论。中方表示“希望欧盟的这些措施有助于欧洲稳定金融市场，克服当前困难，促进经济恢复和发展”。

　　仅隔一天，EFSF负责人雷格林飞来北京，在当天与《华夏时报》等媒体记者的会面中，雷格林表示他将会与中国财政部和央行官员见面，商讨创造一个可以满足中国投资需求的好产品。

　　雷格林保证EFSF向中国出售的债券拥有稳固的AAA评级。在雷格林的计划中，此次EFSF所发行的债券40%希望由亚洲投资者购买，其余60%将由包括欧洲在内的非亚洲地区购买。

　　在对中国购买EFSF债券充满希望的同时，雷格林也表示单单凭借此次的到访不会促成切实的协议。关于如何购买EFSF债券的细节还将需要多次协商。按照欧盟峰会的声明，欧盟将按照两种选项“撬动”EFSF杠杆化。第一种选项是EFSF为新成员国发行债券提供信用增级担保，从而降低其融资成本；第二种选项则是通过设立特别目的机制(SPV)，引入主权及私人金融机构和投资者的资金，实现EFSF融资的最大化。

　　按照第二种选项，如果一旦属于SPV范围的欧债出现违约，私人投资者将可以第一顺位取回自己的投资，而像中国等主权财富基金则排在第二位，最终损失将由EFSF承担。

　　除上述两种选项外，还有一种介入拯救欧债的路径是通过IMF向欧洲提供资金支持。在26日的欧盟峰会上，IMF总裁拉加德已经表示同意与EFSF进行合作来寻找新的出资方。在这种路径下，IMF将会为出资方起到审查和监管的作用。

　　在引入主权基金投资上，欧盟已经将最大的可能性押在了中国身上。不过，接受记者采访的人士普遍分析，中方态度会非常谨慎。

　　与此同时，第二大外汇储备国日本似已摩拳擦掌。日本财务大臣安住淳表示，在符合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东京准备采取必要措施帮助稳定欧元区。日本迄今已经购买了EFSF发行的1/5的债券。

　　雷格林还在为填补欧盟峰会融资空白奔走，等到了最终救赎方案的希腊总理帕潘德里欧已向其国民发布了全国讲话，他告诉希腊人民：“最差的一天已经过去。”27日，从最先听到好消息的亚太股市开始，再到欧洲股市，再到美国股市均以阳线结束当天交易，作为欧债危机的重灾区，欧洲股市更是飙升至12周高位。

　　水皮杂谈：两害相权取其轻

　　政策的本质是权宜之计，此一时彼一时，政策的调整是绝对的，不调整则是相对的，这是常识。但是，尽管如此，当大家听到温家宝总理在天津的讲话时反应依然热烈，因为，众所周知，投资者盼望“适时适度预调微调”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么，如何理解周小川的讲话呢？有人注意到这位央行行长一直在强调货币政策的大方向不会发生变化，注重经济速度的同时不能忽略通胀的压力，而在实际操作中，央行又暂停了三年央行票据的发行，周小川说的和做的是不是不一样呢？在水皮看来，周小川说的和做的都没有错，货币政策应为稳健实际从紧的大方向不会变，也不可能变，中国的流动性过剩是不争的事实，在宽松的流动性之上再放水无异于火上浇油，但是整体过剩、局面不足的局面也必然调整，否则就会紧过头。光大集团董事长唐双宁最近有个形象的比喻，认为中国应该实行三角形的货币政策，三角形的三条边分别是总量、结构和质量。总量控制合理，如果结构不合理也是不可持久的，水皮杂谈上期提出提高利率的同时降低存款保证金的货币工具组合正是这种结构调整的一种选择。

　　常规的货币工具无非是利率、存款保证金和票据，不同的组合，效果完全不一样。2011年的上半年，选择提高存款保证金可以直接回收流动性，央行在总量上心中有数，立竿见影比加息要快得多，这是两利相权取其重；而进入2011年下半年，GDP增速回落到9.1%，中小企业贷款断裂现象面临失控之时，加息就成为另一种选择，贷款成本的上升无论如何总要比无钱可贷要好一点，人民币升值压力的上升总归比中小企业破产要好一点，消费动能不足总要比高利贷泛滥好一点，这就叫两害相权取其轻。解决中小企业的问题需要定向宽松的货币政策，需要财政减税，两者缺一不可，减税已经体现在营业税改增值税的试点上，降低存款保证金应该指日可待。

　　值得一提的是，一旦准备金率下调，那么对于长期低迷的银行股也是一剂兴奋剂，过高的准备金率捆绑的正是银行的放贷的产能。换句话讲，银行一直处在开工不足的状态，银行靠吃利差过日子，限贷就等于限制了银行的盈利能力，吃不饱的银行又怎么给投资者以良好的预期呢？可惜对此有清醒认识的人并不多，包括水皮在内，虽然我们认为今年只不过是个牛熊转换的年份，对于上涨不可抱有不切实际的指望，但是在年初，还是过于乐观，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金融股的市盈率会在2011年达到比2008年和2005年都要低的水平，这在很大程度上也导致大多数机构对今年的走势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谁都知道，股市是一个大多数人赔钱的游戏，大多数机构趋于一致的判断也一定是错误的判断，但是真正能逆向思维、反其道而行之的又能有几人呢？

　　年初的时候，80%以上的券商和私募都认为指数的运行区间会在2600点到3600点之间，比较而言私募更激进，乐观的高看4500点，悲观的低看2400点，而券商要相对保守，国金证券给出的点位是2700点-4200点之间，而德邦证券给出的点位介于2200点-3200点之间。从走势来看，德邦证券的判断独树一帜，而早在2月中旬，指数激情上升之际，德邦就发布了题为《有一种胜利叫撤退》的报告，直接建议“逢高减仓”，并且明确指出，下跌趋势并非一蹴而就，会有反复，但即便反复也不是重新上涨的起点而是上涨的终点。难能可贵的是，德邦对于2010年的判断也是在券商中最准的，当初他们给出的区间在2400点-3400点，事后证明完全正确。为什么？判断依据是什么？三个字，紧货币。

　　如果说政策和策略是股市的生命的话，那么货币政策就是股市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