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二次扩张 部分城投去行政化

　　孙健芳

　　在过去两年急速扩张的城市投资和建设公司并没有因为财政和货币政策收紧而放松了扩张步伐，受益于城市基础建设大发展的冲动，城投公司正在酝酿新一轮的逆周期扩张行动。

　　11月中旬，全国城投公司协作联络会在重庆召开，这是一年一度城投公司的最高级别联系会议，100多家城投公司和360多位城投公司负责人参加此次会议并讨论了当前形势下城投公司面临的融资困境和相应的发展机遇。

　　今年年中国务院要求地方各级政府要对融资平台公司债务进行全面清理，审计署摸底清查了全国地方债规模达到10.7万亿，之后由于财政和货币政策双双收紧，一些地方城投公司项目开始出现违约风险，目前允许地方政府发债也可能是“未来国家将不会为地方政府债兜底”的信号，但城投公司并没有因此收缩扩张脚步。

　　不过，新一轮扩张与前一轮政府刺激下的城投公司资产规模快速膨胀不同，一些城投公司已在尝试走出依靠行政化发展的道路，探索出城投公司市场化运营的模式，由于城投公司发展历史、规模大小、地方政府支持力度不同，城投公司扩张道路开始分歧。

　　此次会议上，前期因违约风险而取消发债的云南城投并未派代表参加。

　　二次扩张

　　虽然面临财政和货币双双收紧局面，但在这次全国城投联络会议上，100多家城市投资公司和相关的负责人表示，城投公司并没有放缓扩张步伐。

　　重庆城投是此次会议主办方和主导者，过去十年，公司总资产从80亿元增长到800亿，净资产从13亿增加到310亿。当天会议上重庆市副市长凌月明表示，重庆一年在城市建设上至少支付300亿，其间重庆城投局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而未来城镇化建设最少还有20年到30年，城市要扩张、城市要建设，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公司能够替代城投。

　　城市大开发的受益者也有广州城投，其于2008年12月挂牌成立，广州城投总经理泸永生回忆，在2008年广州城投资产规模只有70多亿。

　　在广州奥运会之前，广州城投开始承担起“政府指定道路、特定区域、文化旅游、地下停车场及全市管线共同沟的投融资建设、运营管理和维护”等任务，“我们当时就是把财政放大，一块钱变成两块钱。”泸永生说，他还表示，“那个时候资金筹措非常好。”资料也显示：在2009年3月4日，16家金融机构就向广州城投提供了813亿元的贷款。

　　亚运会改变了广州市的城市面貌，也给了广州城投新的发展机遇，泸永生说，“我们市委市政府决定，以后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广州城投还是要发挥更好融资作用。”

　　除政府因素，让城投公司迫切想做大还有城投公司本身的吃饭问题，“未来资源性的、有长期发展的项目城投都可以干。”泸永生说。

　　此次会议中较受关注还有天津城投，成立仅7年的天津城投目前合并总资产4400个亿，净资产1400亿，资产负债率68%。董事长王周喜表示，仅在“十一五”期间的五年中，公司完成了基础设施建设投资近1500亿，每年投资平均数接近300亿。

　　王周喜表示，天津城投“十二五”承担了基础设施建设项目较“十一五”增长一倍，总规模将达到2600亿。

　　在城市大发展中迅速长胖的大城投公司让中小城投们艳羡不已。“我们主要向他们取经验来了。”安顺城投副总经理罗昕告诉记者，由于安顺地处贵州省，起点低，加上公司起步晚，目前安顺城投资产规模仅2000万，而且资产中多是公共设施等无法产生现金流的资产。

　　但罗昕表示，当地政府已经意识到城投在城市发展中的作用，“现在我们就想效法重庆城投的一些做法，把分散在各个部门的资源进行整合，之后安顺城投将被作为政府投资融资平台做大做强。”

　　温州城投由于起步晚，目前正在赶超阶段，公司董事长林时进告诉记者，公司真正发展是从去年开始，当时政府将温州市政府旗下包括城市改建、安居公司、中心区建设、医疗等六大指挥中心和20家企业合并后成立温州城投，目前公司资产规模大约80多亿，林时进说未来温州城投将在温州城市建设中发挥更积极作用。

　　做大做强的欲望也体现在中部省市城投们身上，位居湖北省的襄阳建投自2008年之后扩张很快，目前资产规模173亿元，董事长陈敬东告诉记者，今年目标是200个亿，在“十二五”末要突破500个亿。

　　几乎所有城投公司都愿意将重庆市城市投资和建设公司的发展模式当作样本去学习，但重庆城投董事长华渝生更愿意将其解释为重庆样本。

　　十年前，重庆市政府根据专业和分工打造了城市基础设施建设领域的八大建设性投融资集团，分别是重庆城投、高发公司、高投公司、地产集团、建投公司、开投公司、水务控股和水投公司，简称“八大投”。这“八大投”覆盖了重庆市的重大基础设施投资和建设任务。

　　十年后，八大投已经从原始总资产约300亿，资产负债率大体上在80%的体系成长成为总资产超过5000亿、资产负债率60%左右的投融资体系。过去十年，八大投在重庆基础设施建设投资上共花掉4000多亿，被当地传说为重庆第三财政。

　　打造八大投过程中，重庆市政府设置了三道防火墙，第一财政资金不直接为“八大投”融资担保；二是八大投之间相互不担保；三是各投资集团内部专项资金不能交叉使用，这被华渝生谐谑为“打酱油的钱绝不买醋”。

　　八大投中，重庆城投排位第一，2006年是重庆城投分界点，之前重庆城投主导土地建设和开发。自2006年之后，重庆城投定位开始转变。“我们开始把注意力转向金融，现在重庆城投定位是具有金融控股性质的城建投融资集团公司。”华渝生表示，目前重庆城投在金融业各领域都有涉足，参股和控股了银行、证券、保险、基金公司、投资基金等。华渝生说，“如果我们不具备金融控股的性质，很难做到长治久安和可持续发展。”

　　“双城”方向

　　对未来两年城投公司的发展和运作模式，不同城投公司之间开始出现分歧，未来城投公司继续定位为政府性投融资平台，抑或转型为市场化运作主体？这是纠结于每家城投公司负责人心头的问题。

　　广州城投坚持，城投公司的融资建设一定要以公益为主，“如果我们忽视了以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投融资建设为主，那不叫城投，与开发公司有什么区别？”广州城投总经理泸永生反问。

　　“我认为过分竞争的行业我们城投不要去，因为你有政府背景，你一进去，市场经济全乱套了。”泸永生说。

　　但更多城投公司试图在转型，淡化城投的政府属性，转向市场经营的方向。襄阳建投董事长陈敬东说，“千万不能因为城投公司本身先天性性质，你就做得既不像政府，也不像市场。”

　　以襄阳建投运作举例，陈敬东认为政府性体现在集团运作上，你可以用集团化公司做板块，比如说土地的垄断性和政策性收成，就可以公益化；但集团下的子公司和行业投资一定市场化，比如说集团下的路桥有收费，这就要按市场化办。

　　现在，襄阳城投根据形势将未来业务发展模式调整为“1+X”，1主要指土地和房地产，而“X”包括上述产业并不限于这些产业。“这些‘X’产业基本上都是能带来一定现金流、还能带来一定利润的产业，比如我们在做电力投资，也在做中小企业担保公司，并在投资LED电动车项目。”陈敬东说，他还表示，未来集团下的公司也会考虑上市。

　　天津城投董事长王周喜表示，目前天津城投也在由融资导向型向经营导向型转变。

　　武汉城投还聘请了江苏现代资产投资管理顾问有限公司对公司进行企业战略发展规划，确定了未来业务发展板块，分别为水务、燃气、基建、土地、置业五大经营性业务板块。

　　对于政府要求的公益性项目上，重庆城投也在考虑市场化运作，“政府去年年初决定要建立4000万平方米的公租房，其中重庆城投一家就主动承担了1000万平方米。”华渝生告诉记者，“1000万平方米，至少要花330亿，有可能会花到350亿，但这350亿投下去，绝对不是血本无归。”

　　华渝生解释，现在每平方米公租房的税费加上财务成本3000多元人民币，五年以后，周边房产价格会上涨，如果公租房销售价为4800元，相当于五年以后周边房价价格的70%，老百姓收入增长后肯定愿意买，若卖掉这30%，就回收50%左右的投资；另外公租房开发中商业面积原则上占到总面积10%，但其市场价值应该是成本价的4到5倍，如卖10%的商业，又会收回来更多投资，也就是说，只需要消耗50%的盈利房地产，五年以后就可以达到投资和产出平衡。

　　融资难题

　　逼迫城投公司迅速市场化转型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全国城投们普遍面临的资金紧张问题。

　　陈敬东认为资金紧张主要原因是由于资源配置不合理造成的。安顺城投副总罗昕也表示，“目前公司资产是不是有效的资产?未来市场资源怎么整合，这与地方政府的关系比较大。”

　　另外，资金紧张还与投资方向选择有关。陈敬东认为，作为地方融资平台，公益性是绝对要占有比例，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要改变城市环境，培育城市产业，这些刚性支出都要真金白银，而很多投资却不产生持续的现金流。

　　同时，每年城投公司还本付息成本越来越高，如武汉城投总资产是1263亿元，资产负债率达到了77.81%，公司副总经理吴文说今年还本付息达到了210亿元。

　　本身资金已十分紧张，而自从去年6月以来，国务院和财政部陆续发文要求清理地方融资平台工作更是让城投公司资金紧张问题雪上加霜。

　　襄阳建投董事长陈敬东告诉记者，现阶段融资难是全国性的，发达地区融资难，贫困地区融资也难。他拿中部地区举例，“之前在融资相对宽松情况下，很多中部地方没有赶上这趟车，现在紧缩时，当我们想起来时，整体环境又不太好。”

　　“特别今年融资形势比较严峻，银行给我们贷款在逐步减少。”南京城投副总经理蔡龙说。

　　客观现实摆在面前，如何解决融资难题，各城投公司是八仙过海。“财政融资、信贷融资、证券融资、信息融资、项目融资，大部分南京都用过了。”蔡龙说，今年南京城投也做了一些新的融资工作，如信托融资、融资租赁、证券化融资和产业基金等。

　　咸阳城投公司副总经理李立战告诉记者，目前公司一方面与金融机构的联系，尝试新的理财产品，另一方面，探讨新的基础设施融资模式，拓宽融资渠道。

　　而陈敬东认为要解决资金问题首先要考虑全方位大块头融资，襄阳建投目前重点是盯住农发行和国开行。另外，除了银行融资，襄阳建投还在考虑发行二期城投债，陈敬东告诉记者，每年如襄阳这类城市只允许发一只，也意味着二三线城市只有一家城投公司有机会发城投债。

　　咸阳城投目前公司也准备发行一只保障房建设的债券，“我们很早提出发债计划，正好赶上政府大力推行保障房建设时机，所以就被批准了。”公司副总经理李立战说。

　　新一轮融资冲动中，城投开始注重风险控制。“目前最可怕的就是地方融资平台做成1992年时的皮包公司。”陈敬东说，目前襄阳建投已经建设一套风险匹配制度，比如投资是十个亿，那我必须匹配新增加相应的土地储备；另外，目前融资要掌握借款节奏、规模和时间，由于襄阳建投从今年到2015年期间还款过度集中，所以公司要尽量摊薄近三年的负债。

　　对于风险控制重庆城投党委书记华渝生也深有体会，他说重庆八大投在发展过程中坚持三大平衡，第一是净资产负债平衡，市政府要求八大投始终控制在60%左右；第二是现金平衡，“我们作为投资主体，每年是大把的资金要用出去，也大把地收钱回来，现金流的平衡非常重要。”华渝生说。第三是投入与产出平衡。“这三大平衡，是我们八大投最基本的金融管理原则，也是这几年重庆城投发展比较好的原因。”华渝生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