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班节点：生存还是发展

　　吴海珊

　　低碳经济是一条单行道，德班会议可能为这条路亮起红灯。11月28日，南非德班迎来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十七次缔结方会议（下称“德班会议”），而会议开始前，各国在《京都议定书》第二承诺期、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资金支持等问题上的巨大分歧再次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甚至有人担心德班会议可能无果而终。

　　但不管德班会议能否达成协议，发展低碳经济已成为全球共识。“这是一条单行道，不能回头。”英国碳信托有限公司中国区经理范德文认为。

　　《京都议定书》止步？

　　德班是南非东部美丽的海滨城市。对此次参会的各国代表来说，可能没心情欣赏美景。最具争议的议题之一是能否达成《京都议定书》第二承诺期。

　　于1997年12月在日本东京签署的《京都议定书》，为各国的二氧化碳排放量确立了标准：在2008年至2012年间，全球主要工业国家的工业二氧化碳排放量要在1990年的基础上减少5.2%。至今，大部分发达国家未能达到第一承诺期的减排目标。至2012年年底，第一期承诺将终止，如果不能达成第二承诺期，《京都议定书》将出现空档，甚至有人认为该协定将从此无疾而终。

　　问题是，部分发达国家已明确表示反对达成第二承诺期。美国2001年3月便宣布退出《京都议定书》，是目前唯一游离于该协定外的发达国家。日本、俄罗斯、加拿大等国也明确宣布，拒绝任何形式的《京都议定书》第二承诺期法律文本。向来积极的欧盟虽然表示认可第二承诺期，但条件是“主要经济体的积极参与”，“主要经济体”当然少不了美国、中国、印度等国，而目前在《京都议定书》框架下发展中国家并不承担强制减排目标。

　　发展中国家普遍支持续签《京都议定书》。本次中国赴德班代表团团长、中国发展改革委员会副主任解振华11月22日表示：“第二承诺期问题是应对气候变化国际多边机制非常关键、焦点的问题，必须坚持。”他认为，参加了《京都议定书》的国家要做出在2020年之前减排的承诺；没有参加的国家应该在公约下做出与其他发达国家有可比性的减排承诺；发展中国家应该在公约下，在得到资金技术的前提下做出自主减排的承诺，坚持“共同但有区别责任”的原则。

　　包括美国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气候变化与能源高级顾问杨富强在内的多位专家指出，在一些主要发达国家的抵制下，达成《京都议定书》第二承诺期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另一个焦点问题在于发达国家是否对发展中国家给予资金、技术支持。据2009年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通过的《哥本哈根协议》，发达国家应该在2010年到2012年期间为发展中国家提供300亿美元的绿色气候基金，之后至2020年每年提供1000亿美元。南非作为本次德班会议东道主和发展中国家的代表，迫切希望迅速启动绿色气候基金，并确定该基金的资金筹集方案。南非总统祖马表示，绿色气候基金是德班会议的核心议题之一，南非将尽最大努力促使绿色气候基金在即将召开的德班气候变化大会上正式启动。不过，有观点认为，由于发达国家经济状况不景气，现在讨论资金问题难度颇大，况且美国要求谈判的议题与资金脱钩。这场谈判对于各国的代表来说，注定是一场攻坚战。

　　“变脸”背后

　　对气候问题的积极关注，开始于发达国家。欧盟、日本、加拿大等国都曾是《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的积极推动国，但近两年这些国家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日本、俄罗斯、加拿大明确拒绝《京都议定书》第二承诺期，欧盟“有条件”接受。“世界范围内的金融危机肯定给气候变化谈判者一个更大的负担。”世界资源研究所中国能源及气候项目首席顾问沈岱波（Deborah　Seligsohn）表示。

　　据报道，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在一份报告中指出，随着欧债危机的恶化，即使各国政府在紧缩政策下努力维持气候变化投资的水平，气候资金缺口到2015年仍有可能扩大至450亿美元。

　　沈岱波认为，这并不是发达国家态度转变的唯一原因，甚至不是主要原因。正如解振华指出的，“经济困难是暂时的，现在讨论的是长期的融资机制”。更何况，并不是所有态度发生转变的国家都受到金融危机的打击。日本是发达国家中人均温室气体排放最小、能效利用率最高的国家，相对于其他国家达标压力可能并没有那么大。而俄罗斯作为能源出口大国，今年以来高企的油价，使金融危机对俄罗斯的影响和对欧美完全不同。“关键在于，发达国家觉得世界在发生变化，发展中国家现在的情况跟上世纪90年代有些不一样，因而在承担责任方面需要不同的定义。”

　　美国一直要求中国和印度承担强制性减排责任，日本、加拿大和俄罗斯等国要求美国和主要发展中国家也承担强制性减排目标。杨富强认为，美国政府游离于《京都议定书》之外对其他国家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今年10月，澳大利亚和挪威政府代表团在巴拿马会议提交了一份建议书，提出对发达国家在《京都议定书》和长期合作行动中的减排目标进行有法律约束力的标定，同时对发展中国家（除贫穷的发展中国家外），也要做出强制性的减排承诺。

　　有评论认为，中国、印度、与其他发展中国家将很快成为大量排放温室气体的国家。如果这些国家不被《京都议定书》限制，则无法达成温室气体的减量，甚至会加速全球气候暖化。但发展中国家认为，发展中国家人均排放量低，且发达国家是温室气体的主要排放国，因而发展中国家可以在得到资金、技术的情况下采取积极的且适合本国国情的减排行动。

　　低碳单行道

　　虽然外界对德班会议成果的预期并不高，但并不说明低碳经济发展方式会因此掉头。正如范德文所说：“低碳、环保发展虽然比较缓慢，也可能被推迟，但工作还是要做，低碳之路是不能掉头的。”解振华在22日的讲话中表示，无论国际社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转变中国的发展方式，调整产业结构、经济结构、能源结构，实现绿色低碳发展，这个决心不会动摇。

　　在范德文看来，在低碳经济发展过程中，政府的政策是一方面，而“企业和消费者的关系，是一个主要的推动力”。2007年英国最大的零售商Tesco乐购面对英国消费者做过的一项调查显示，消费者非常重视气候保护，但苦于产品的低碳标识不明显，不易区分；消费者也希望能够加入一个团体，这样就不会觉得只是自己在努力。Tesco乐购的调查也证明，消费者在购买行为上更加青睐被明确告知碳足迹少的产品。

　　世界资源研究所中国区首席代表、中国人民大学环境学院副院长邹骥称：“这种民众的社会偏好、价值导向发生转变后，整个经济发展方向就会发生变革。”他认为西方国家已经出现这种诉求，中国也开始发生变化。

　　香港锐思碳管理公司目前为50~60家亚洲企业提供低碳建议，其中包括国泰航空、香港低碳组织及一些制造厂。其董事总经理区伟良介绍，公司节能减排的动力主要有两个：一是客户的要求；其二，管理层出于公司长久发展的考虑，主动实施节能减排。

　　范德文和区伟良都认为，本次德班会议是否能达成实质性的协议对企业进行节能减排并不会产生直接影响，随着企业环保意识的提高，企业会加速其碳管理进程。而企业面对消费者的选择以及资源环境诉求，除了低碳之路，别无选择。（实习记者刘愔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