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 谎言 商标权

　　新金融记者 王琳 北京报道

　　唯冠与苹果的iPad战争（副题）

　　深圳唯冠和苹果公司关于iPad商标一案已经进入终审，负责此次唯冠重组的顾问、和君创业集团总裁李肃对新金融记者直言：“重组唯冠，最值钱的就是iPad商标，我们就盯着这个不放。”其信心溢于言表。

　　对于早已摇摇欲坠的唯冠来说，此次纷争的胜利不过是企业东山再起，而对于李肃来说，真正的胜利远远不止于此……

　　前提

　　2月29日，中国深圳唯冠公司和美国苹果公司关于iPad商标权一案的二审在广东高院开庭。

　　当日，原本在南非考察的唯冠重组顾问、和君创业总裁李肃飞回国来。落地之后的李肃做了短暂休息，便拿起此次庭审记录仔细研究。

　　“我认为在这件事儿上，没什么悬念。”李肃对新金融记者说。

　　据李肃介绍，“适用何处法律”一直以来都是此案件的重要前提和争论点。而苹果公司此前也发出声明称已经获得香港法院支持。

　　“苹果公司借着一个英国公司和一个中国台湾公司签的合同，把中国大陆公司的一个东西给卖了，然后又要到中国香港去起诉。香港的法律是管不了大陆的。”李肃说。

　　在2011年底的一审中，苹果公司一直咬定此事“适用香港法律”，而在二审当中，焦点问题已经转化为“深圳唯冠是否参与了台湾唯冠的商标转让，二者是否存在隐名代理（只在代理人关系中，被代理人隐名，直接由代理人与客户签订合同）”。

　　“从中国大陆法律上看，你们俩（深圳唯冠和苹果公司）就算有合同都没戏，还别说没合同。”李肃说，“有合同你们还得去商标局呢，我就不信商标局敢批。首先这是有争论的东西，其次如果商标局批了这就算流失国有资产，谁敢？”

　　李肃所言的逻辑早在2007年著名的“达娃之战”中就有前车之鉴。

　　2006年和2007年，杭州娃哈哈集团公司曾两次向商标局提交报告，申请将公司名下200多件注册商标转让给其和法国达能公司共同开办的合资公司，但均被商标局驳回，此后，这个巧合也成为“达娃之战”中娃哈哈胜利的重要一垒。

　　“在适用法律方面，苹果公司在制造一个很大的误解，不但在误导整个中国大陆法律，也在误导中国民众。它认为只要打赢，商标就是它的，其实官司打赢了商标局也不可能批，不能批你还是没办法，永远也取不到。”李肃说，“我就不信这件事儿我会输。”

　　而抛开深圳唯冠一方，就苹果公司的策略来说，决定邀请金杜律师事务所加盟处理iPad商标案一事，似乎也隐隐透露着苹果公司背后的担忧——这件事比预想的困难得多。

　　据业内人士对新金融记者介绍，代理唯冠案的金杜律师事务所不但规模和水平都身居全国一流、在业界享有盛名，其服务价格也不菲，收费均按小时来计算。

　　“商标局一天不批，你就不能卖，你卖一天就是一天违法。所以我认为，这件事只要中国敢公平执法，就没什么不好算账的。只要不能卖，这件事早就解决了，就是因为懦弱，因为不公平执法。”李肃说。

　　模仿者

　　对于目前的唯冠来说，除了商标权方面的纠纷，谁是原创者谁是模仿者也成为一个重要话题。

　　“唯冠当年创造的iPad实际上是一个供私人阅读的网络接入器，其实就是现在iPad这个概念。”李肃说。“它就是模仿。”

　　据李肃介绍，在唯冠推出iPad的第二年，苹果公司刚刚推出其音乐播放器产品iPod。苹果公司的iPod在全世界注册时，发现有类似商标无法注册，因为和iPad就差一个字母，于是开始和唯冠打官司。

　　“正是打官司的时候才把iPad产品的概念输回到苹果总部。因为我们是手控，又是网上阅读器，所以这两个概念都被它拿去，然后就造出了iPhone。”李肃表示。

　　如果彼时商标没有卖给苹果公司，当时作为唯冠资产重组顾问的和君创业，预备帮唯冠找到约10亿资本来运作iPad商标和产品。

　　“iPhone成功之后这个概念已经有价值了，所以10个亿进来唯冠就可以干iPad这个东西了，但是苹果把概念骗走之后，他们干了，他们就成了。”李肃说，“苹果当然也有无形资产投入，但不能因为你投入了，你就可以违法地抢人家偷人家。何况这次在中国大陆，就算你骗购好歹你也要骗购全球的，在中国大陆你没骗去啊。”

　　截至目前，最让唯冠一方耿耿于怀的是，官司还在进行当中，判决还未出来，但苹果iPad却依然在各地销售。

　　“苹果公司硬卖iPad这件事暴露出苹果公司的误区，它就把你中国大陆当成没有法律的蛮荒之地。”和君创业副总裁黄一丁对新金融记者说，“它以为现在中国大陆还是大清朝哪？”

　　为了阻止iPad继续在中国销售，唯冠曾试图向上海浦东法院申请禁止令。

　　“这个禁止令被中止了，如果说不中止，一旦你要申请，对不起，你中止别人生产和销售就要先拍一大笔钱，可能就是几千万美金。”黄一丁说。“我说是苹果侵权在先，但法院不管，只要申请禁止令，就要按禁止令规则走。”

　　知识产权争夺战被业内称为“制高点争夺”，是难度最大的争夺之一。

　　“现在已经发生好多国外反过来侵犯中国知识产权的事，它们来到中国多多少少都会有苹果公司的味道，觉得你拿我没辙。为什么没辙，因为你拿不起成本跟我打，这是高成本、高投入、高难度，”黄一丁说，“以至于有的中国人好几年打赢了，一群人在那抱头痛哭。”

　　新战场

　　对于李肃来说，此次和苹果公司在中国法院的对阵只是一个开始。

　　“再高一层还要算总账。”李肃称。

　　2月17日，李肃已经在美国加州法院对苹果公司以“全球欺诈”为名进行起诉。

　　众所周知，苹果公司为购买商标，专门在英国注册了购买商标的公司，名为IP公司。在2月29日广东高院的二审当中，IP公司相关人士也出庭作证，明确表示自己为苹果委托注册的公司。

　　“IP公司成立后一直用一个假名字与唯冠书信往来，沟通信息，在沟通过程中，有两件事构成欺诈”，李肃称，“第一，IP公司告诉唯冠，我虽然买你的商标，但是产品上与你没有竞争关系，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东西，所以这个商标只卖了35000英镑。第二，后来因为唯冠老板觉得这个价格太便宜了不想卖，IP公司就威胁唯冠称，如果不卖就全球起诉你，让你连35000都拿不着，唯冠本身就财务危机，全球官司打不起，所以不得不卖。”

　　在此基础上，美国律师起诉苹果公司欺诈。

　　美国律师除上述“欺诈”一事外，还认为苹果公司偷了唯冠iPad的概念。

　　“换句话说，开始IP公司在英国跟我们打官司的时候，打的就是近似商标，打近似商标那时候苹果公司还没iPad呢，连手触概念、上网阅览器的概念都没有呢。”黄一丁说，“你偷我概念，又把我商标骗走，导致我干不了这件事儿。美国律师就把这两者绑在一起去起诉了。”

　　李肃在美国已与多位律师进行沟通，据其介绍，在美国，多位律师希望能打此官司，“在他们眼里就应该赔600亿美元，一次全给你赔光。”

　　为了在美国战场上打败苹果，李肃选用了符合美国人胃口的手法，为苹果公司造出一个噱头——

　　“苹果就是一个全球最大的欺诈公司。原因是它做了一个逆历史潮流的产品——封闭的电脑。1982年这个电脑死过一次，现在就变成一个玩具似的时尚阅读器。这个阅读器为什么成功，就因为乔布斯在好莱坞混了一圈，又会追求时尚、又会追求完美、又追求集成的技术。他把商业做成了艺术，形成了魔力，艺术家模仿别人太正常了，借鉴八种风格才能出一种东西。但商业不同。从长远看，苹果未来一定会死。因为内容上谷歌会活，形式上山寨公司会活，你只要不敢偷了，你的玩具会越来越退化。再加上苹果公司又惹了这么多官司。”

　　这个噱头让美国律师很高兴，并表示一定会得到其他大公司的支持。

　　关于和解的可能性，李肃表示很小。“其实和解这件事取决于苹果，但是目前看来他们没有要和解的意思。”

　　渊源

　　在iPad商标一案打得热火朝天之时，美国苹果公司宣布3月7日举行新产品发布会，尽管截至截稿日期，此新产品的具体内容尚无从得知，但iPad3在外界看来已经呼之欲出。

　　业内人士纷纷猜测，深圳唯冠在这一时机将iPad一案推到风口浪尖，似乎是经过周密策划而为之。而由于唯冠背后的资产重组顾问是国内尤善策划首屈一指的咨询公司——和君创业，因此更加深了人们的怀疑，并且有传言称李肃是深圳唯冠股东之一。

　　“我不是股东，”李肃对新金融记者回应说，“我们只是帮他们打赢了的话会有一些回报。”

　　据李肃介绍，2008年到2009年期间，唯冠已经在走下坡路，尽管当时还有50亿元的销售收入以及大量订单，但银行在不断催款，甚至已经将其贷款断掉，唯冠严重缺少流动资金。

　　和君创业参与到其债务重组当中，当时，一起参与进来的还有九州集团。

　　由于当时金融危机已经出现，李肃和九州集团判断，做来料加工前景堪忧，于是就想做一个品牌，也就是唯冠早年研究过的iPad。此时iPhone已经成为全球年轻人的潮物，iPad还未上市。

　　“一开始谈重组的时候还说有这个商标，还没卖呢。可谈着谈着他们告诉我给卖了，太荒唐了！我们特生气！”李肃说，“在卖了之后有人告诉我说是作弊签的，但那时候唯冠还告诉我中国大陆这块儿没签。”

　　由于当时九州集团一直抱着做全球市场的心态，并且其机顶盒已经卖到全世界，所以，这场合作便作罢。

　　此后，九州集团在和君创业的指导下将夏新电子收购。而唯冠则开始逐渐陷入与苹果公司关于iPad中国区商标的纠葛中。

　　就此，和君创业和唯冠的第一段交集完成。

　　此后，由于唯冠集团重组再度出现麻烦，民生银行和中国银行两家银行找到和君创业，聘请其重新担任唯冠债务重组顾问。这便是第二段也是正在进行中的交集。

　　“我们研究完，觉得最值钱的就这一个事儿——iPad商标，别的都瞎扯，咱们就盯着这个别放。”李肃直言。

　　针对关于iPad3发布时机一事，李肃回应称，早在2010年iPad刚刚在中国上市时，和君创业携手唯冠就发了一封公开信。“北京工商局不许我们闹，说你别炒作，罚完了再说，等我们给你处理完你再行动，所以我们就一直压着。可到了2011年初，它说它处理不了了，才拖到现在。”李肃说。

　　配稿：

　　iPad商标争夺路径

　　■ 2000年

　　唯冠台北公司注册iPad电脑等多种电子产品的欧洲与世界其他各地的商标。

　　■ 2001年

　　唯冠科技(深圳)公司先后申请注册了两项iPad中国商标。

　　■ 2008年

　　和君创业参与到唯冠的债务重组当中。

　　■ 2009年

　　苹果公司在英国成立的专门购买商标的IP公司用3.5万英镑获得了iPad的海外商标权。但唯冠科技称，iPad的中国大陆商标权归属于其唯冠科技公司所有。接着，IP公司以10英镑对价将商标卖给苹果公司。

　　■ 2009年

　　因iPad商标被卖，和君创业中止参与唯冠集团债务重组一事。

　　■ 2010年01月28日

　　苹果发布平板电脑iPad。

　　■ 2010年5月

　　苹果状告深圳唯冠，要求索回iPad内地商标权。

　　■ 2011年2月

　　唯冠和苹果iPad商标权之争在深圳开庭。

　　■ 2011年12月

　　经过三次开庭审理，苹果一审败诉，赔偿和商标要求被驳回。

　　■ 2011年12月

　　唯冠在深圳福田、惠州起诉了苹果当地经销商。

　　■ 2012年1月

　　苹果向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 2012年1月

　　唯冠向上海法院申请禁止令要求禁售iPad产品。

　　■ 2012年2月15日

　　苹果出示香港法院关于iPad商标权判决书。

　　■ 2012年2月17日

　　唯冠回应苹果声明：否认大陆商标已卖给苹果。

　　■ 2012年2月17日

　　唯冠在美国加州法院起诉苹果，要求法院判苹果商业欺诈罪名成立。

　　■ 2012年2月23日

　　浦东法院驳回唯冠禁售iPad申请 中止诉讼。

　　■ 2012年2月29日

　　唯冠和苹果iPad商标案在广东省高院二审开庭。

　　(资料整理自公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