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杯的“暗语”

　　在乌克兰举办无疑是普拉蒂尼足球新边界的突破

　　吴小曼

　　 这是传统强队的盛宴，也是球迷狂欢的舞台，一切都在足球的名义下，欧洲经济的阴霾暂时消散。有媒体说，欧洲杯犹如粘合剂，更好地把欧洲扭到了一起。这一个月的欢乐真的能抹平欧盟因经济危机造成的裂缝吗？

　　有足球就

　　有欢乐

　　 “足球带来了欢乐，也带来了希望。”当希腊从A组死里逃生遭遇德国战车时，希腊球迷不再把足球看做是单纯的快乐，而是寄望于用“足球拯救希腊”，让希腊从绝望中站立起来。“请派默克尔上场！”一些批评“让足球远离政治”的媒体也加入了这个大合唱，尤其是希腊媒体，他们公开喊叫。这个在欧元区遭受灾难最深的国家将与欧元区最富庶的国家德国进行四分之一决赛。仅仅是巧合，却带来了最大的看点，球队之间的实力悬殊与国家经济实力的较量，将赋予希腊球队更强的国家荣耀感和悲壮感。

　　 出线后，进球功臣卡拉古尼斯就表示，欧元区压力，是希腊队前进的动力：“离开希腊的时候，我们发誓要竭尽全力，这是我们作为国脚的本分，不过希腊经济的困难，让我们激发出了所有潜能。”

　　 面对国内经济的窘况，希望通过欧洲杯获胜来重拾公众信心，一直是希腊球队的信念。在开赛前的新闻发布会上，他们就表示要通过球队的努力，给同胞带去欢乐。他们做到了，在晋级赛中，希腊队表现出的强悍防守，让对手吃尽了苦头。

　　 默克尔设法通过政治手段将希腊踢出欧元区，但没有成功。希腊人空前团结，“谁也不能将希腊赶出欧元区！”这听起来有些无奈，则是希腊人绑上欧元纾困的权宜之计。此前欧元区两笔巨额借贷帮助希腊拯救经济，但是希腊并没有按照承诺紧缩经济和降低开支。看来，欧元区的债务和政策调整问题，远比足球复杂，而足球场上的竞争就简单多了，只需90分钟就可见分晓。

　　 德国志在必得，希腊拼死搏斗可能虽败犹荣，因为道义总向弱者倾斜。6月，注定是球迷的饕餮之夜，也是国家软实力的相互渗透。

　　政治与经济合谋

　　 英国媒体BBC公开声称，“这是一届政治与经济合谋的欧洲杯，至少到目前为止很成熟，也很成功。”历史上9支冠军球队全部到齐，西欧劲旅德国、法国、意大利、英国等悉数亮相，东欧足球代表俄罗斯、捷克、波兰，以及前南足球代表克罗地亚无一缺席。

　　 球迷尽情享受着足球带来的欢乐，商家展示着品牌，从东欧其他国家云集到波兰的中国商人，也在做着零售生意。在这个夏天，足球寄托了欧洲人五光十色的梦想。波兰、乌克兰成了他们的“忘忧谷”，这里不分种族、肤色，不分男人、女人，他们为足球欢呼，随音乐舞动。

　　 有评论员说，这一切，无不是普拉蒂尼新政的功劳：挖掘丰沛的欧洲足球资源，让欧洲杯的商业价值和版权价格一再攀升。而欧洲杯作为最成功的足球品牌，不仅为欧足带来了巨额财富，也让举办城市受益多多，同时带来国家形象和城市品牌的提升。

　　 欧洲足联主席普拉蒂尼的思路是要做大欧洲足球的版图，将欧洲杯的16支球队格局在4年后扩充至24支，而这只是他“足球无疆界”迈出的一步。他的梦想是把整个欧洲囊括在内，为中小俱乐部进一步敞开大门。选择在东欧国家乌克兰举办无疑是他足球新边界的突破，也为他个人加分不少，但乌克兰国内动荡的政治局势与落后的基础设施，加之因乌克兰前总理季莫申科在监狱中的绝食事件遭致欧盟抵制，从而为这届欧洲杯如期举办蒙上了阴影。

　　 “一届纯粹的欧洲杯”，无疑是普拉蒂尼的政治梦想，如同世界杯与世界大同终究是一场精神的狂欢。在疯狂的进球和娱乐化带来的感官享受下，可以暂时弥合纷争，但政治现实和历史遗留问题最后还是在俄罗斯与波兰间爆发了。

　　 这就是欧洲杯，它决不是单纯的娱乐，纠缠其中的一定有文化和政治的诉求，因而才会牵动世界的神经。

　　带着历史恩怨的球迷

　　 曾有人预测波兰如果与德国相遇，球迷将作何反应。不幸的是，波兰和俄罗斯冤家路窄，他们在6月12日交战，引发俄罗斯球迷骚乱。事实上，在比赛期间，俄罗斯足球流氓殴打波兰警察就让世界大跌眼镜。

　　 比赛日当天，大约有12000名俄罗斯球迷聚集在华沙市中心，发起“纪念俄罗斯的独立日”游行，其中约9800人拥有比赛门票。他们在波兰警察的严密护送下，到了比赛场馆，随即和波兰人发生了冲突，比赛后双方大打出手。大规模骚乱后，警察采用催泪瓦斯、橡皮子弹、高压水枪驱散人群，超过100名球迷在骚乱中被捕。

　　 历史上波兰曾3次遭俄罗斯的瓜分而亡国，波兰人一直视俄罗斯为死敌。后冷战时期，波兰成为苏联的卫星国，“卡廷惨案”导致两万名波兰战俘被害。历史夙愿很难弥合，两个民族的对立情绪一点就燃，这应该与足球无关。

　　 “在19世纪，波兰和乌克兰都是俄罗斯帝国的一部分，在20世纪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又成为苏联的一部分——乌克兰是一个加盟共和国，而波兰是苏联的一个卫星国。但更重要的是，从16世纪到18世纪末，乌克兰都是属于波兰——立陶宛联邦的一部分。17世纪中，乌克兰的哥萨克族起兵反抗波兰统治，但并未获得独立，由此乌克兰东部臣服于俄罗斯。”英国伦敦大学波兰历史研究学者理查德·布特维克认为，波兰、乌克兰一度是一个国家，两个民族之间有过对立，也有过合作，这次共同举办欧洲杯或许是双方向现实迈进的一步，他们有可能放下成见原谅历史，而俄罗斯球迷的不理智行为，很有可能让波兰、乌克兰重温帝国的烟火，从而造成新的裂痕。

　　足球天才的宿命

　　 但比起这些历史纠葛，球星个人的辉煌足以冲淡赛场外的阴云。C罗，有些叛逆的不羁青年，正向一流球星迈进，鲁尼头球破门，巴神的“思考人生”，都给球迷留下美好的回味。当然也有英雄壮志未酬的惆怅，像舍甫琴科，他们的黯然离去，让欧洲杯成了创造神话和天才宿命的舞台。

　　 历史何其的相似，又何其的不似。相信很多球迷喜欢意大利队，一定是因为有托蒂这样的帅男。他们总是被神灵眷顾，眼看将与奖杯擦肩而过却总能笑到最后。而英格兰这个发明了足球的强国，像是被施了魔咒，即使像贝克汉姆这样的天才也无法力挽狂澜。它像极了帝国挽歌，个人成就的背后与国家政治、经济实力密切相关，这就是英雄宿命。

　　 1972年欧洲杯决赛，苏联队以0比3惨败西德。回国后，以贝洛维茨为首的苏联队遭到了很大打击，很多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亚。

　　 与此同时，西欧球星则享受着鲜花和荣耀。贝肯鲍尔访问苏联时，还特地看望了著名守门员雅辛。看到雅辛的清苦生活，贝肯鲍尔大为诧异：“以雅辛的实力在欧洲任何俱乐部都可以打稳主力、稳拿高薪。”

　　 雅辛回到苏联，遭来不公平待遇，最后留在了莫斯科。但他的命运比起1952年苏联国家队球员，已经好很多了。当年苏联队曾在赫尔辛基奥运会足球赛中输给南斯拉夫，回国后，斯大林下令解散球队，很多球员被下放到偏远地区，从此远离足球。

　　 　“除了对球员的政治干预外，在苏联，政府的行政命令对于足球场上的其他事物同样可以涉及。上世纪80年代，洛巴诺夫斯基一个很著名的理念，就是认为球队是机器，球员在场上的一招一式，是可以通过事前计划演练出来的。”有专家说。

　　 这种政治与权力对足球的控制，让个别球星享受过欧洲杯的辉煌，但其后命运起伏跌荡。欧洲杯的版图向东欧扩张，不仅仅是一个足球概念，其实也是要把真正的足球精神带往欧洲大地。如果是那样，欧洲杯就将不再是政治与经济的合谋，而是欧洲大同的梦想。（作者系本报文化生活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