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管所长贪贿案侦破纪实：1部手机牵出疑案

　　一个房管所所长贪污、受贿700余万元，拿着公款赴澳门豪赌。西城区房屋土地经营管理中心什刹海房管所所长张吉春被判死缓两年之后，西城检察院解密尘封档案，再现了当年侦破案件的全过程。

　　一部手机 牵出疑案

　　2007年7月，西城检察院反贪局立案查处了北京特迪雅拆迁服务公司经理陈志成等三人贪污600余万元的案件。在办案过程中，承办人了解到，这家拆迁公司是西城区属单位，与区里的房管部门、拆迁公司、建筑公司都有业务上的往来，承揽了不少区里的工程。在对特迪雅公司财务账进行审查时，承办人发现一张数额为一万余元的记账凭证，用途是“购买手机”。提讯时，承办人就此向经理陈志成核实，陈志成轻描淡写的说，是给张吉春买的一部手机。

　　又是张吉春！在案件办理过程中，承办人已经很多次听到张吉春的名字了。

　　张吉春，51岁，时任什刹海房管所所长，和陈志成等人经常一起喝酒、玩乐，而且还听说此人出手阔绰，好赌博。在继续调查陈志成一案的同时，承办人对这个张吉春给予了“特别关注”。2008年初，区纪委也收到了几封有关张吉春的举报，说张吉春作风有问题，很有钱，还经常去澳门赌博。

　　为了不打草惊蛇，侦查员们从外围入手，首先对张吉春的存款等情况开始了“秘查”。结果显示，从2005年10月开始，每隔很短一段时间，张吉春的一张银行卡上便有几十万的大额款项进出，存款总额达600余万元。经查询，取款地点都指向一个地方——澳门。而张吉春的出入境记录中，往返最为频繁的地点也只有一个——澳门。

　　正面交锋 巨贪沉默

　　经过认真的梳理，承办人发现向张吉春卡中存钱的人集中在什刹海房管所财务主管博某和出纳刘某两人身上。这二人为何要将钱存入张吉春的卡中，这些是什么钱，为何会流向澳门？外围取证工作都做完了，所有的疑问只有进入正题才能够得到答案。检察长决定，同时传讯张吉春、博某、刘某，进行正面交锋。

　　行动当天，办案组了解到张吉春在门头沟开会，侦查员兵分三路，一路直奔门头沟会场，一路在张吉春家门外蹲守，一路在单位蹲守。会议结束后，张吉春被侦查员请到了会议室，“你是张吉春吧，我们是西城检察院反贪局的工作人员，请你随我们回院接受调查。”

　　在审讯室，无论侦查员如何进行政策宣讲、摆事实、讲证据，张吉春连头也不抬一下，始终沉默，讯问工作陷入了长时间的僵持状态。

　　与此同时，另外两组承办人分别讯问博某和刘某。博某是一个比较有想法的女人，她始终坚称张吉春所长是个好领导，绝不会有什么经济问题。在侦查员明确指出张吉春银行卡中有一笔笔巨额存款，问博某是否知道钱的去向时，博某也进入了沉默状态，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而刘某是个胆小怕事的，在看到存款凭证上有自己的签名后，立刻紧张起来，不断重复着：“这事儿跟我没关系，都是博某让我去存的”。

　　在承办人的步步紧逼下，刘某终于交待：每次都是张吉春给博某打电话，告诉要向他的卡里打钱的数额，然后博某就让自己把张吉春要的钱先从公款账户取出现金，然后存入张吉春的银行卡中，有时候则是博某亲自去存钱。并且博某还让刘某偷偷将每次存钱的时间和金额都记在了一个本上，以便出事儿后也能说清楚。

　　秘密账本 险些被毁

　　一个记录本！这将是突破张吉春案件的重要证据。侦查员立即奔赴刘某家中。可就在承办人进入刘某家的前一分钟，刘某的丈夫得知妻子被检察院带走，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便将刘某所说的存款记录本撕掉了。

　　承办人冲入客厅，见茶几上散落着纸张的碎片。幸亏来得及时，账本还没有完全被撕毁。经过仔细处理，张吉春个人账户存入公款的记录被完全恢复了。

　　立案后，即使在看守所内，张吉春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改变，一会儿说自己认识人多肯定会被保出去的，一会儿又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要么闭口不言，要么胡言乱语。不过，虽然张吉春铁嘴钢牙不松口，但办案人员却逐渐消除了博某的对抗心理。

　　博某说，从2005年开始，张吉春就让她将几万元存入其个人账户，博某刚开始认为是张吉春为了工作需要请客吃饭的花费，但随着存钱的频率越来越高、数目越来越大，她也开始害怕了。

　　通过博某的交待，承办人得知张吉春与一家装饰公司的老板李某关系密切。李某这几年没少从什刹海房管所承揽工程，挣了大钱，而且李某还经常拿来各种发票替张吉春平账。于是，承办人把房管所三年所有的账目材料都翻了出来，一张一张地看，将有问题的都挑了出来。通过查账，不仅证实了张吉春的犯罪事实，而且还深挖出其他领导职务犯罪案件。

　　赌博成瘾 侵吞公款

　　承办人同步找到了李某，他和张吉春是同学，自然来往甚密，也捞到不少好处。

　　2005年上半年，为了感谢张吉春对他的照顾，李某邀请张吉春和其他一些房管所的领导去香港、澳门玩儿。在澳门的赌场开了眼界的张吉春总觉得心里痒痒的，想再去澳门玩儿上几把。从2005年至2008年初案发，张吉春和李某多次前往澳门赌博，从一开始几个月去一次，到后来每周必去。张吉春常常是周五晚上登上前往澳门的飞机，周一白天又赶回单位上班。

　　起初，张吉春还让李某为赌博买单，但随着张吉春赌的越来越大李某也不愿支付这些钱。频繁光顾赌场的张吉春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

　　2006年的一天，一个经常和张吉春在赌场玩儿的朋友了解到张吉春是内地一房管所的所长，于是提出想承揽一部分建筑、装修工程。张吉春没有答应对方，便被怀恨在心。对方在赌桌上设局，让张吉春一次就输了300万。张吉春向李某要钱，李某也无力承担。背着巨额债务的张吉春只好打起了房管所的主意。

　　张吉春每隔一段时间就让财务人员往自己的银行卡中打钱，就是为了去澳门赌上一把，希望能把300万元赢回来，但事与愿违，不仅没有赢回钱，反而越赌越输，越输越多。

　　经查证，2005年10月至2008年1月间，张吉春利用职务便利，编造支付各种工程款的事实，用假发票平账，侵吞、骗取公款达689万余元。

　　为众谋利 堪称能人

　　在同事们眼中，张吉春却是个能干、有魄力、有想法的领导，还常给大家做思想政治工作。张吉春还很有经济头脑，为职工谋取最大的利益。什刹海房管所在部分主要职能组内实行了部门承包责任制，根据每年的承包协议，由所财务组根据实际各个组完成的工作量统计出奖金金额，然后以现金的形式将奖金发给承包组组长，承包组组长根据全组职工的工作情况，将奖金制作薪资发放表后在全组发放。

　　此外，在张吉春的带领下，什刹海房管所在拆迁补偿中做假手续，把房管所工作人员名字安排进去，从而套取拆迁补偿款。房管所职工每月工资收入也就1000余元，但一年下来几乎每人都能拿到几十万，连退休者也收入不菲。难怪大家都要夸赞张吉春是个“大能人”，对他无比崇拜。

　　就是这样一位“好领导”，在生活中除了频繁往返澳门赌博之外，还包养歌厅小姐，给小姐买房子，甚至经常带着小姐去澳门赌博。

　　面对事实 终于认罪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张吉春还是拒不承认自己贪污公款进行赌博的事情。他甚至叫嚣道，自己为什刹海房管所作了那么多贡献，给职工谋取福利，也算是西城区的功臣了，房管所的钱和自己个人的钱没有什么分别，而且自己请客吃饭甚至找小姐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房管所的业绩。

　　2008年3月，检察长亲自前往看守所提讯张吉春。这让张吉春坐立不安。经过检察长深入的思想工作，张吉春有了转变。“我知道在有些事情上我做的不妥，特别是作为领导干部更不能多次前往澳门赌博。”这是立案之后，张吉春第一次正面承认自己去澳门赌博的事实。

　　“老张，你能转变态度说明你能正视自己的问题了，我替你高兴。你去赌博是错了，但更大的错误是用公款去赌博。”检察长说道。

　　“没有，我在澳门赌博一部分是用的我同学李某的钱，另一部分是我自己的钱，真的没用公款。”张吉春还在试图狡辩。

　　“张吉春，你不要心存侥幸，你在澳门的澳门币兑换记录我们都已经调取了！”

　　张吉春没想到，检察机关居然连澳门的事情都查清楚了。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缓缓地说道：“一开始，我自己心里是有个底线的，就是再怎么公款消费也不能用公款去赌博，但后来欠了赌债，实在没办法……”这个极其嚣张的巨贪终于认罪了。

　　已获减刑 狱中记账

　　2009年12月16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判处原北京市西城区房屋土地经营管理中心什刹海房管所所长张吉春犯贪污罪、受贿罪死刑缓期两年执行。认定其贪污公款730.69万元，受贿27.4万元。

　　上午，记者了解了一下张吉春的狱中情况，得到的答复是：他目前正在延庆监狱服刑，狱中表现不错，还获得了监狱改造积极分子的奖励，是监狱车间的记账员。去年12月，张吉春从死缓减刑为无期徒刑，今年3月又申报减刑，尚待审批。

　　通讯员 赵雯娜

　　本报记者 孙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