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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备制造业:竞争从家门口到他家门口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2-12 10:12 来源: 工人日报

  本报记者 杨兆敏

    【开栏的话】走在变化之前

  2011年12月11日,中国入世十周年。

  我们手中都没有“水晶球”,所以无法准确地预知未来。于是,隔着10年的光阴,梳理和体味入世以来中国企业、产业乃至整个经济社会的变迁,成为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因为有那么多的“意想不到”。

  10年前,人们权衡利弊,心存忧虑,惶恐不已,“狼来了”的声音萦绕耳畔。10年后,在与狼共舞的过程中,中国企业正舒展出越来越自信的舞步——纺织服装、家用电器和电子信息等比较优势产业潜能得以极大释放,“中国制造”蜚声世界;即使当初不被看好的农业、汽车、金融等弱势行业,也在重压之下快速发展。一如世贸组织总干事帕斯卡尔·拉米所评价的,加入WTO令中国经济受益的一个方面就是,让中国的企业更具有竞争力。

  当然,与发达经济体相比,中国企业在高端技术、品牌竞争力、行业标准制定等诸多领域仍然相对落后。而中国经济正在从全球产业链的中低端向中高端发展,中国与主要贸易伙伴之间的关系正在从互补向竞合转化,未来经济摩擦和贸易摩擦势必大大增加。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不与高手过招,就难以找到差距并迎头赶上。自今天起,本报将从装备制造、汽车、家电、制鞋、银行、港口、外贸等行业的优秀企业深度融入经济全球化的案例中,见证一个个产业在入世后所经历的磕碰、冲击、推动与成长。

  未来会怎样?谨记现代管理学之父德鲁克的话吧:“没有人能左右变化,惟有走在变化之前。”10年以后,但愿有中国企业和中国企业家能如此深刻地影响世界,就像今天的乔布斯和苹果一样。 (蒋菡)

  经济危机来袭,失业率高企,每百名西班牙人中,有超过20人丢掉饭碗。

  失业潮席卷之下,西班牙Gandara Censa公司的员工则非常笃定。“我们所以能躲过,原因非常简单,就是年初被中信重工收购了。”11月24日晚上9点多,在洛阳机场候机楼,该公司的CEO说。

  他说的中信重工,是位于河南洛阳的中信重工机械股份有限公司。今年2月,在完成这首单海外收购时,中信重工董事长任沁新承诺,将不断增加对西班牙公司的技术投入。如今,这位“高鼻子”CEO就是为商谈技改而来。

  这两家公司曾互为竞争对手。Gandara Censa公司始建于1965年,是家重型钢结构产品加工厂,世界上能够生产超过11.58米磨机筒体的工厂有3家,它是其一,且能力和水平最强;中信重工前身是筹建于1953年的洛阳矿山机器厂,是中国“一五”时期建设的156项重点工程之一,如今已经成长为中国最大的矿山机械制造企业、最大的重型装备制造企业之一及世界最大的矿业和水泥设备服务商和供应商。

  世事沧桑。10年前,世贸组织大门徐徐开启,一声“狼来了”,将中国企业面对强大对手,“羊”一般忐忑的心态表露无遗。

  历练10年后,未被吃掉的昔日之“羊”,沾染上些许“狼”性,也走出国门,变身为“狼”的门前之“狼”,并为洋人“造饭碗”,恰如中信重工。统计数据表明,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五大投资国,2010年对外投资达到590亿美元,是2003年的20.7倍。

  代工求存,学习中成长

  中信重工属于装备制造业。这个行业非同一般,是生产机器的机器制造业,为各行各业提供技术装备和劳动手段,正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之“器”。

  尽管意义重大,入世之初,行业的弱小却众所周知。当时,国有企业正陷入从1990年代后半期弥漫开来的困境中。2006年前,中国一直是机械装备净进口国。

  “那时候我们也深陷困境。”任沁新说,1993年洛矿整体资产划拨中信集团,更名为中信重型机械公司,而在2004年之前,公司仅欠社会统筹金就多达5000多万元,累计拖欠职工工资19.5个月。

  任沁新说这番话时,是2011年11月24日上午,中信重工正在新建成的科技楼会议厅举行“全国企业文化建设示范基地”评审暨授牌仪式。

  “2006年之前,我们的目标就是稳住阵脚,生存下来。”回首艰难岁月,任沁新感慨不已,那时处于自身实力不强,没有核心竞争力的弱势境地。

  入世后,国内市场向世界开放的同时,世界市场也向中国企业打开,代工成为许多中国制造企业的生存之道,中信重工也不例外。

  “当然这种单子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到的。”中信重工副总经理俞章法回忆,经过艰苦努力,终于从欧洲公司拿到一单代工生意时,对方对加工精度、工艺水平的要求,达到苛刻的程度。

  为保证质量,中信重工对生产提出了严格的要求,新规程下,职工被迫改变工作习惯,一时间工作强度就上去了。

  当时有职工并不理解这种价廉质优的代工状态,很不情愿接受,严重影响生产,为此,中信重工管理层严令无条件服从。

  “高压”之下,第一单代工生意做成了。凭借优异的品质,中信重工的代工订单慢慢多了起来,终于有钱还债,解决了生存问题。这个时候,公司99%的出口生产属于代工。

  回头看,这种状态,是中国企业将入世挑战变为机遇的第一步。缺技术、少资金时,企业只能以低姿态融入世界经济一体化潮流中,用按人家图纸生产的方式,近距离接触世界最先进,并向它看齐。

  幸未被“斩”,工厂变公司

  在投资和出口两驾马车拉动下,中国经济快速发展,成为世界工厂的同时,增加了对机器设备的需求,装备制造业的日子慢慢好过起来。转折点出现在2006年,这一年,中国机械工业首次实现外贸顺差,专家认为,这标志着国产装备的国际竞争力正不断提高。

  “好日子”背后却存在隐患,其中之一就是“外资斩首”。

  吸引外资是改革开放的重要内容。入世后,作为推进国有企业产权改革的力量,外资被允许并购国企。于是,不论愿不愿意,只要被跨国公司相中,已隶属于地方政府的国有企业,必须接受“合资”的命运。然后,在跨国公司老道手法运作下,合资公司严重亏损,国有资本被迫退出,公司就此被外资独控。很多优秀国企因此销声匿迹,不少是装备制造业的排头兵。

  有数据注释了此现象:《瞭望》周刊2006年底刊发的文章援引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报告称,在中国已开放产业中,每个产业排名前5位的企业几乎都由外资控制;28个主要产业中,外资在21个产业中拥有多数资产控制权。

  装备制造业门类众多,控制龙头企业就控制了该门类一个地区甚至是全国的生产。事实证明,外资主导或垄断市场,必然压抑本国企业,没有市场支撑,培养自主创新能力就是无根之木,民族品牌成长更是奢论。

  这种现象引起决策层警惕,中国对外资并购骨干型、带有战略意义企业的问题采取了谨慎态度,2006年后,“斩首”风潮渐渐平息。

  生产出新中国第一台矿井提升机的中信重工,幸未被“斩”。“稳住阵脚后,我们开始为下一步发展打基础。”任沁新介绍,主要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装备自己”——上马“新重机”工程,构建以18500t自由锻造油压机为核心的高端重型装备制造工艺体系,同时加强矿山装备实验室建设;二是解决“靠谁吃饭”的问题,与65家企业结成战略合作伙伴,找准市场。

  2008年,中信重工机械股份有限公司揭牌,企业实现工厂制向公司制的转变,建立起现代企业制度。慢慢地,中信重工的生产,99%是自主品牌。

  走向世界,无需仰人鼻息

  10年来,跨国公司陆续进入中国,世界500强企业,超过480家在中国开展业务。当“中国制造”遍布全球时,制造企业要么继续拿着国外公司的图纸做贴牌生产,要么不再“为人作嫁衣裳”,投入研发,拥有技术,创建品牌。前者“仰人鼻息”,挣点低风险的血汗钱;后者自主、利润高,却要承担研发和营销投入失败的风险,而且还要在“家门口”与世界最强对手竞争。

  重机制造生产性质是以销定产,单件、小批,几乎投标每一单生意,中信重工都与世界最强者狭路相逢。“起初我们以价格和交货期取胜,随着研发能力、服务能力和制造能力的提升,更核心的竞争力在于交货期。”对于自己拥有的核心制造能力,任沁新非常自得。

  轻资产的跨国公司不再“制造”,依靠强大的管理和资源整合能力,用全球采购的方式组织生产,但是,在重型机器制造行业,当中信重工这种能够成套开发、同时还拥有大型铸锻件制造能力的企业成长起来后,这种方式也成了他们的软肋——输在交货期上。

  然而,商场如战场,一不留神就可能遭遇“滑铁卢”。俞章法说,当年在竞争一单生意时,一行业巨头曾主动免费提供8米磨机图纸,“我们警惕地拒绝了。如果贪便宜用了,按照行规,今后再生产8米以下磨机,就算侵犯知识产权。”

  随产品走向国际,建海外公司以更好服务客户就提到中信重工的日程上。这也并非坦途。2007年,中信重工筹建澳大利亚公司时,就遭遇竞争对手的强劲封杀。对方以侵犯知识产权为由提起诉讼。中信重工沉着应诉,官司一直打到澳洲最高法院,结果中信重工胜诉。此后,中信重工又相继建立了中信重工南非公司、巴西公司及印度、俄罗斯办事处。

  中信重工海外公司全部本土化,没有外派员工。至于如何消化高昂的人力成本,用任沁新的话来说就是:“产品按国际标准生产,国际价格出售,服务也就按国际价格计价。”

  中信重工还大力整合海外人力资源。澳洲矿山集中,就在澳洲设立矿山装备研发中心;蒙特利尔铸锻业发达,就地设立铸锻研发中心。以“就近上班”为“诱饵”,中信重工雇佣了很多当地沉淀下来的优秀工程师。“这些人并不存在 ‘到中资公司就业’的心理障碍,他们自豪的是,自己在家门口为世界排名前三的矿业公司服务。”任沁新也很自豪。

  俞章法透露,下一步,中信重工将在澳洲、巴西建立备件基地,以为客户提供更加及时和优质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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