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芳 | 文

　　摩西?兰道（1912-2011）

　　以色列第五届最高法院首席法官，纳粹战犯艾希曼的主审官

　　5月1日晚，以色列迎来第66个大屠杀纪念日。在耶路撒冷亚德韦希姆大屠杀纪念馆，六名当年的幸存者手执火炬现身，缅怀“二战”期间被纳粹屠杀的600多万犹太人。

　　此前一晚，99岁的法官摩西?兰道（Moshe Landau）溘然长逝。40年前，正是他将执行灭犹计划的纳粹头目阿道夫?艾希曼送上绞刑架，地点也是耶路撒冷。历史以错综复杂的时空巧合展示出不容忘却的一面，让人不胜唏嘘。

　　曾经旁听审判的750多名记者，一定都对兰道的冷静与肃穆记忆犹新。

　　审判进行了14个星期，在传唤了来自16个国家的上百位证人、获取证词135万字、与另外两位法官商议四个月之后，主审官摩西?兰道终于在1961年12月15日读完长达10万字的审判书，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法庭判你有罪。”

　　被告艾希曼最终因“反犹罪”“反人类罪”等15项罪名被处以绞刑。兰道诠释说：“即便如被告所陈述，这些罪行都是由于奉命行事，但本庭认为，无论谁经年累月持续参与到如此大规模的罪行中，都必然要经受人类法律已有的最重刑罚。”

　　兰道1912年出生于德国丹齐希（现在波兰的格但斯克），就读于英国伦敦大学。希特勒逐渐得势之后，他再没回过德国家乡。后来他到海法地区法院工作，并在此迎来1948年以色列建国。作为第一代法律人，兰道参与了以色列司法体系的建设。1953年，他进入以最高法院供职，1980年获任首席法官。

　　在多次重大司法事件中，兰道始终维护着法律的尊严。他曾参与调查第四次中东战争前以色列战备状况，也曾调查秘密警察机构“辛贝特”滥用刑罚事件，他都坚守公平公正原则并保障公民的知情权。1991年退休之后，政府给兰道颁发了“以色列奖”——以色列公民最高奖项。

　　晚年时他忧心忡忡，眼见着政府权力越来越大，最高法高调提倡“司法能动性”，以便在许多问题上予以变通，他担忧自己热爱并真心信赖的司法体系遭到破坏。

　　2000年，88岁的兰道在接受以色列《国土报》采访时，引用柏拉图关于“理想国”的譬喻，称“现在最高法院的法官们似乎常常以为身在彼处，而自己正是那群精英的统治阶层，可以任意愚弄百姓”。他严肃宣告：“我们正走在一条错误的路上，司法机关会逐渐毁掉自己赖以建立的基础，即它应有的公平廉政。”

　　先辈的思虑并不因时光流逝而失其光辉，检视他们在历史相似环境下如何做出自己的回应，在迷茫时尤为必要。正如以色列现任最高法院法官巴拉克所言：“许多法官常会自问：这个案子兰道会怎么判？他就像我们的‘启明星’。”

　　作者为本刊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