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顾实际情况，一味强调目标的稳定不变；政策目标可分阶段，从一个目标到另一个目标要有一个过渡过程

　　【财新网】（专栏作家李拉亚）政策目标一直是宏观经济理论的重点内容，是现代预期管理的聚焦点。不论居民还是企业，都十分关注政策的目标。政策目标是单一还是多元，是稳定还是灵活多变，是现代预期管理的重要研究内容。

　　凯恩斯经济理论占统治地位时，在封闭经济系统中，政策目标是维持较低的通货膨胀和维持充分就业。但这两个目标不兼容，只能依据菲利普斯曲线选择一个组合点，或者说，在两个目标之间作出妥协。并且，政策目标是灵活多变的，当失业率高时，为刺激经济增长，就容忍较高的通货膨胀；当通货膨胀较高时，为拉下通货膨胀，又容忍较高的失业率。

　　在理性预期理论占统治地位时，政策目标是单一的，只是维持较低的通货膨胀，即实行通货膨胀目标制。可是，无论这次金融危机，还是10年前美国的互联网泡沫破灭，都是在低通胀的情况下发生的。可见，仅实行通货膨胀目标制，并不足以维持市场稳定。

　　在这次金融危机发生后，欧美国家又把促进经济增长和就业作为政策首要目标。本来实现这样的目标，财政政策更为有效，可是，长期以来欧美国家债台高筑，赤字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现在，欧洲国家不是扩张财政支出，而是在限制财政支出，使危机雪上加霜，一发不可收拾。美国的量化宽松政策，只是试图依靠货币政策走出就业低迷的重围。

　　经过这次金融危机，我们应反思通货膨胀目标制的优缺点，反思政策目标稳定的前提条件，不能不顾实际情况，一味强调目标的稳定不变。当然，政策目标可分阶段，每阶段重点不同，每阶段目标应相应稳定，从一个目标过渡到另一个目标要有一个过渡过程。频繁转换政策目标是不可取的。

　　央行行长周小川近来几次讲话均在反思政策目标的唯一性和稳定性问题。周小川认为，“不同的阶段中央银行关注的重点可能会有所转变，但总体而言，这次危机得出的一个重要教训是，即便是回到平稳的宏观经济条件下，也需要更加保持谨慎，也需要在情况一旦发生变化时，中央银行所关注的重点以及使用的工具能够适时切换，从而作出应对。”

　　周小川把宏观经济政策的四大目标——充分就业、物价稳定、经济增长和国际收支平衡作为央行货币政策的目标，并且说明，通过这次危机我们发现，在一些阶段，这些目标无法同时实现。

　　我们知道货币政策独立性、资本自由流动与汇率稳定这三个政策目标不可能同时达到，这就是“蒙代尔三角”理论。怎样在理论上解释周小川的四大目标无法同时实现，尚待研究。或许，“蒙代尔三角”理论能给我们一些启示。

　　1991年，笔者在《通货膨胀机理与预期》一书的第10章第三节指出：“宏观经济政策制定时要考虑许多目标：抑制通货膨胀，促进经济增长，维持国际收支平衡，提高经济效益，调整产业结构等等。这些政策目标并不都是相容的，如抑制通货膨胀和促进经济增长之间就存在矛盾，短期内要促进经济增长就必然会带来较高的通货膨胀，而抑制通货膨胀又将导致经济增长速度回落。”“制定政策纲领，要兼顾不相容的政策目标。制定反通货膨胀的政策，必须同时考虑维持经济的必要增长速度。在一段时间内，政策的着重点有所不同。”“政策目标一旦确定，应相应稳定。稳定可行的政策目标，能使公众的预期也相对稳定，从而减少经济中不确定性因素的影响，有利于经济的稳定增长。若不时更换经济目标，将使公众无所适从，导致经济系统的混乱。”“确定政策目标与实施手段，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一般而言，综合政策效果比单一政策效果要好。综合政策可分散政策的成本，减少政策的风险，提高实现目标的保险系数。”■

　　作者为华侨大学数量经济研究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