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布

　　前年底广州番禺反垃圾焚烧厂的抗议活动，被认为是政府尊重民意的一个“典范”，受到中外媒体的普遍肯定。这个“典范”能坚持多久，一直令人担忧。5月23日番禺区城管局官员陈伟东面对上访民众，说出“5000人只能算一张票”的新警句，让番禺区政府的形象再次跌入低谷。

　　番禺会江村村民梁先生费尽心力，义务征集到5000人签名的居民意见书，反对在会江村建立垃圾焚烧厂。负责接访的官员陈伟东说，这只能被当作“一份意见”转达上去，“因为区政府在征集意见时，要求居民提供真实姓名和电话、住址等基础信息，以确保这些意见是真实的”。梁先生递交的意见书上只有居民的签名，只相当于“一张反对票”。

　　“一张反对票”在网络上引起了热烈的回应。有人认为陈官员是在讲规则，村民不守规则就只能自认倒霉。但是，另外有人立即指出，游戏规则到底该由谁制定，该怎样制定才算有效？这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挑战。陈官员口中振振有词的“区政府要求”，已经不再是金规玉律。大家不要忘了，按照前年的“区政府要求”，番禺垃圾焚烧厂早已经在热火朝天的建设过程中了。

　　政府想要知道村民意见的真实性，这是一件好事，而且必须知道，可是那并不是村民梁先生的工作职责。正如中山大学郭巍青教授所说，很多地方的政府为了了解真实的民意，会花大价钱去请人调查。现在有人免费为政府做这件事，政府却不知道珍惜。村民在政府规定的接访日，拿着5000人的签名意见书前来反映意见，看起来并不像恶搞，政府就该重视，并想办法核实其真实性，并及时予以回应。否则，等到5000人亲自前往抗议时，政府官员会不会仍然很淡定地说，那只能算作一个人的游行？

　　算作一张反对票，这种说法本身就是无稽之谈。接访是政府听取民众意见的一种设置，它并不是一个投票活动。会江村是不是只有梁先生一个人在反对建立垃圾焚烧厂，陈官员心知肚明。即便是在严格讲究游戏规则的投票活动中，梁先生得到的回复也不当如此。负责接待的政府官员应该为他代表的这5000人释疑解惑。选举投票通常也并不要求投票人公开身份，何况这类反对政府建设计划的活动？政府不能以要求真实信息为名，就让居民陷自身于危险之中，哪怕这只是想象中的危险。

　　陈官员还主动对记者说，其他备选址的居民也通过电话和网络调查问卷等方式表达了意见。他指出，对于管理部门来说，到现场反映意见和打电话反映意见，“其分量其实是一样的”。这就更加令人不解了。电话和网络调查，是否都要求提供“真实姓名和电话、住址等基础信息”？又怎样确保这些信息的真实性？陈官员所谓分量是一样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指所有电话、网络调查和签名意见书都只能算作“一张反对票”吗？否则，凭什么电话和网络调查可以算更多票数呢？另外的票数又从何而来，来自专家和政府官员吗？他们怎样投票，多少人算作一张票？这些规则都事先讨论并公布过吗？

　　陈官员假借游戏规则，贬低和否定5000名民众的意见，除了表达了一些政府官员对待民意的粗暴态度外，并无其他价值。回想前年的抗议活动中，有官员傲慢粗暴地对待媒体和民众，激起舆论强烈反弹。网民一怒之下进行人肉搜索，发现此官员的家族成员与他主力的垃圾焚烧厂项目关系不清不白。然而，事后这位官员并没有受到追查。公然傲慢粗暴，涉嫌以权谋私，竟然没有任何代价，此风自然会在官场蔓延。坦率地讲，当年广州市政府广受赞扬的“尊重民意的典范”，在很大程度上，是市民强行树立起来的。

　　但是，民众利用接访日征集签名意见书的行动表明，大家仍然抱有信心，相信民意与官方作为终究可以良性互动。

　　要知道，在前年的番禺区政府的游戏规则中，连“一张反对票”的空间也未必有，未经正常程序的建设项目仍然可以被叫停。如今，民众毕竟还有机会，让政府部门知道自己这“一张反对票”的分量。

　　作者系广州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