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资料图片：一名印度农民坐在一堆甘蔗上面，这些甘蔗将送去附近的糖厂。

　　本报记者 马欢 实习生 钟嘉榆

　　财富总额高达4.32万亿卢比(约合960亿美元)，约占印度2010年国内生产总值(GDP)的4%，这一数字亦相当于越南去年的国内生产总值。这便是印度最大的财团之一—塔塔集团(Tata Group)的实力。作为印度最大的财团之一，塔塔集团是一个具有典型印度特色的民族企业。已经有136年历史的塔塔集团旗下有300多家各式各样的子公司，从钢铁、汽车和卡车、化工、信息技术咨询、零售到酒店，几乎遍及所有行业。然而，即便是如此富可敌国的塔塔集团，在农民面前，也显得无可奈何。因为农民的抗议，印度孟加拉邦政府将回收塔塔集团旗下的塔塔汽车公司准备在当地建厂的土地。

　　如今，除了上诉，塔塔公司别无选择。而在印度，多种工业项目也因为农民的抵制而受到阻碍。

　　塔塔建厂计划受阻

　　一切都从塔塔集团的NANO计划开始。

　　从2008年开始，塔塔汽车公司就计划在西孟加拉邦东部的辛古尔（Singur）建立工厂，生产号称世界上最便宜的汽车—NANO。这款汽车售价仅为2500美元。

　　在塔塔众多计划中，NANO是其未来最具竞争力的核心产品，其目标消费群体将遍布全世界。集团主席拉坦·塔塔（Ratan Tata）自己本人也表示，NANO将是塔塔集团所有项目中的重中之重。

　　经过印度几大省的激烈竞争后，塔塔集团最终将生产NANO车的厂址选在了西孟加拉邦。该邦给予了塔塔集团最优惠的政策：提供约5000万美元的贷款，利息只有1%；建厂土地中有1/3租金极其低廉，而且剩余2/3的土地亦不用提供预付款。

　　“世界在热切地等待着这款汽车出现在大街上。”西孟加拉邦工业部长尼鲁帕姆森（Nirupam Sen）在厂址确定后激动地表示。

　　尽管如此受欢迎，但是他们还是遇到了来自当地农民的激烈抗议。

　　位于辛古尔的这片土地是西孟加拉邦政府2006年向农民购买来的，很多农民认为补偿太低而拒绝接受。

　　农民的行动得到了当时反对党基层国大党领袖玛玛塔·班纳吉的支持，班纳吉率领农民走上街头进行抗议和静坐示威。该党要求塔塔汽车公司返还给农民400英亩的土地，并声称这些土地是政府强行为NANO项目征收的土地。

　　随后，双方的矛盾进一步激化。2007年初，工厂举行动土仪式，一些示威者闯入进行破坏，甚至打伤工作人员，最后法庭不得不介入。

　　按照印度的法律，塔塔公司必须与当地农民一对一谈判，直到所有失地农民都同意才能再开工。但是当地有1.3万个家庭需要补助，尽管塔塔公司在赔偿数额上作了很大的让步和努力，但还是有约2250个家庭拒绝接受政府和塔塔的赔偿条件。

　　最终，在2008年8月22日，塔塔集团主席拉坦·塔塔对外宣称，由于基层国大党和农民团体的抗议活动，该公司要关闭此处汽车工厂，并转移到印度西部的古吉拉特邦。

　　2009年，拉坦·塔塔告诉媒体记者：“我们不希望土地无限期地空置着，如果有合适的建议，我们愿意与邦政府合作。”

　　他说：“只要西孟加拉邦政府对我们在该片土地现场已做的投资加以补偿，我们愿意将该块土地转让给邦政府。”

　　与此同时，因为在一系列抗议活动中的表现，基层国大党领袖班纳吉在2011年5月举行的邦选举中取得胜利，成为西孟加拉邦的首席部长。

　　班纳吉的竞选承诺包括保证把辛古尔土地还给农民。2011年6月，班纳吉政府通过一项法案，允许政府收回之前给予塔塔公司的645英亩土地（该邦共计收回997.11英亩土地）。在法案宣布当天，班纳吉对外表示：“我非常高兴，不仅为自己，也为辛古尔。”

　　然而，这对于塔塔集团来说，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土地纠纷继续

　　尽管早已将厂址迁移到印度西部的古吉拉特邦，尽管也没有明确表示将在西孟加拉邦有新的计划，但塔塔汽车公司明确表示，将向西孟加拉邦的新法案提出挑战。

　　据路透社报道，塔塔汽车表示将向法院对政府征地的决议提出申诉。一位塔塔汽车公司在孟买的发言人声称，该公司将向孟加拉邦最高法院提出抗议和申诉。

　　英国《金融时报》报道说，在向加尔各答最高法院递交的诉讼中，塔塔集团表示，他们是因为农民的骚乱，出于对工人安全以及当地法制的考虑，而被迫放弃土地的。与此同时，塔塔集团也抱怨说，公司已在当地耗费了将近4亿美元用于建厂，其他赞助商和供应商也花去了3800多万美元。

　　被迫放弃建厂计划后，巨资打造的工厂和基础设施空荡荡地停留在当地，没有任何用处。

　　塔塔汽车公司的发言人说：“关于下一步将做什么，我们不予置评，但是现在我要强调的是，我们被迫放弃一块土地的90年工业使用权，‘我们为什么被赶出去’这一问题却没有得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在西孟加拉邦这一方，首席部长班纳吉以“违约”为由，表示将回收原厂址所在的土地。

　　“根据新法案，如果工业用地空置超过3年，政府有权收回。在过去四年间，塔塔的这块土地一直空置着，并且没有其他工业用途，因此他们是违约的。”班纳吉解释。

　　与此同时，西孟加拉邦政府表示，除了退还给农民的400英亩土地外，政府仍会将剩余的近600英亩土地用于工业和公共用途。

　　至于塔塔集团，班纳吉说，他们要不就重新投资，要不就去争取赔偿。

　　“如果他们选择剩下的600英亩土地进行厂址建设，我没有异议。我看了塔塔给前任政府写的信，他们在信上表示，如果有合理赔偿的话他们愿意腾出这些土地。我们也没有意见。”班纳吉补充说道。

　　对此，塔塔集团的发言人表示：“在好好研究新法案之前，我们是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

　　阻碍工业化？

　　某种程度，塔塔的遭遇也反映了众多工业计划在印度的尴尬现状。

　　在孟加拉邦邻近的奥里萨邦，愤怒的村民们正在抵制韩国浦项钢铁公司的征地计划。据悉，此次韩国公司计划在当地耗资120亿美元建造一座钢铁厂，堪称外国公司对印度的最大的一次直接投资。

　　在面对大型工业征地时，印度一方面面临来自企业巨额投资的诱惑，另一方面又不得不面对贫苦农民们的抵制，因为离开了土地，农民也将失去赖以生存的生活来源。然而，一旦抵制成功，来自国外的投资者将对印度望而却步。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尽管印度经济中农业所占比重已从1991年的30%下降到2009年的17%左右，但农业从业人数并没有相应地下降。

　　“如果把印度的高增长阶段和其他国家相比，它对农业的依赖仍然是离奇的严重；印度的增长潜力是11%-12%，但实际增长率只有8%-9%。”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研究印度政治经济学的教授潘纳加里亚表示。

　　这样的后果是，广大的贫苦大众无法享受到经济带来的好处，而越来越多的大型公司在印度投资时也叫苦连天。

　　在很多观点看来，如果不进行结构改革，这样的恶性循环将会阻碍印度实现快速工业化，印度甚至可能会进入衰退阶段且难以恢复。

　　目前，印度数邦已承诺将为印度和外国的投资者改善条件。与此同时，印度政府计划制定一项新的土地征用法律，这将给予农民更好的土地购买价格，以便减少各种抗议活动。按照印度现行的法律，政府在为“公共目的”征收土地上只给予农民少量或者干脆没有赔偿金。

　　无论怎样，对于塔塔集团而言，与西孟加拉邦政府的博弈还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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