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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雨必浸 羊城变“洋城”

2011年07月07日 07:53 来源:时代周报

  广州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水浸名城”。

  本报记者 王丽榕 发自广州

  6月29日一早,雨一直在下。广州荔湾区华贵路居民张红发现,自家理发店又是一片汪洋。广州日前普降暴雨,老牌水浸点华贵路自然“水漫金山”,积水最深1米。

  不过,这与去年5月7日广州的暴雨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那次暴雨1小时最大雨量达99.1mm,为历史之最。市区有的马路水深达3米,停车场成水库,汽车上演水上漂。

  严重内涝拷问城市排水系统,“苏联模式”的排水管网备受非议。但广州市规划局原规划设计处总工程师刘创鸿认为,规划执行打折扣也是重要原因。

  羊城变“洋城”

  张红的理发店在华贵路东边的一条巷子口,房子有几十年历史,屋里比路面低三四十厘米,逢暴雨必进水,原本黄色的店门,底部被泡得发黑。

  如今,她积累了丰富的应对水浸经验。店里的冰箱垫了三层青砖,约30厘米高,店门口的洗衣机也被垫高了40厘米左右。

  6月28晚,她看天气预报得知隔天有暴雨,临睡前便把电器断电,又把垃圾桶、小凳子等搬到木沙发(高约50厘米)上。

  次日起床,店里果然水浸。张红只好关门不做生意,在屋里坐着听雨。“街上的水不断流进来,屋里下水道也在咕噜噜冒水。”她只能坐等雨停。

  雨下一整天,外面一些低洼的巷子积水齐腰深。抽水机也跟着响一天。这样,屋里的水保持在20多厘米,没有淹到冰箱。到6月30日傍晚,积水才完全退去。

  “去年水都到沙发面了,洗衣机也被浸坏了,现在这个是新买的。”张红比划着告诉记者。她说的是去年5月7日的特大暴雨。

  当时,天河立交、中山一路、暨南大学等低洼地一片汪洋,立交桥下人行道上信号灯下身全浸在水里,红绿灯在水面上交替亮着,估计水深有三米。

  那场雨,1小时最大雨量达99.1mm,为历史之最。中心城区118处地段出现内涝水浸,44处甚为严重。35个停车场被淹,不少汽车遭受“灭顶之灾”,或者在表演水上漂。

  “威尼斯自称水城,广州不好意思地笑了。”有网友如是调侃“5?7”特大暴雨后的羊城。

  2010年5月14日,又一场暴雨袭击元气尚未恢复的广州。随之而来的,是全市交通大瘫痪。就连白云机场也有57个航班延误,上千旅客滞留。

  暴雨让羊城变身“洋城”,不仅这两年。2009年、2008年、2005年以及1999年都发生过严重的涝灾。

  苏联模式之辩

  “最近几年,我店里每年大小水浸都有三四次,以前顶多一年一次,到底是为什么呢?”张红纳闷道。

  对6月29日的水浸,荔湾区有关部门解释道,旧城区排水管网陈旧,暴雨强度较大,雨量华贵路沿线地区地势较低点,导致下游来不及排水;加上珠江潮位顶托,高于荔枝湾涌水位,闸门不能打开,待珠江水位回落,才能开闸泄洪。

  而“5?7”暴雨后,广州市水务局也通过自查,向公众坦承城市频频内涝,不仅是老天爷的“杰作”,也是城市排水设施滞后下的蛋。

  具体而言,包括城区有些地方排水标准不够高;排水设施管理不到位,管道堵塞常有发生;在城中村及城乡接合部缺乏排水系统建设。

  而广州排水管网的低标准,可以追溯到上世纪50年代。那时,举国上下热火朝天学习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经验,在城市排水工程方面,也是如此。

  一份“为帮助北京城市建设规划 1955年派往中国的专家清单”中显示,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当时派出了8位专家,其中就有一位是“供水和排水系统工程专家”。

  也在1955年,国家城建部门安排7位苏联城市规划专家工作组到广州市,“指导”城市总体规划工作。

  1957年,中国人在“全面学习苏联的基础上”,制订了第一个排水设计规范。而在具体的诸如“排水管渠计算公式”上,由于中国没有自己的数据,基本完全沿用苏联规范。

  苏联地处高寒地带,降水量少,年均降雨量约为200~700毫米,排水设计上甚是保守。因此,在它采用“下水管网”的排水模式,在5-10米深的地下建设排水管网。但这种排水管口径很小,难以对付大流量的来水。

  但苏联的经验并不适合广州的实际。广州地处热带北部,降水充沛,年均降雨量高达1700毫米。

  “广州老城区大部分排水管道直径都在1米以下,1~2米的直径很少。”广东省城乡规划设计院市政所工程师李敏告诉记者。李敏曾参与广州市污水治理总体规划纲要的编修,多次实地考察广州下水道。

  相反,降水量与广州相近的德国、法国采用的“地下河”模式,于广州似乎更为适宜。例如,修建于150年前的巴黎下水道就很宽敞,中间是宽约3米的排水道,两旁是宽约1米的供检修人员通行的便道。

  因此,有观点认为,采用苏联排水模式,是广州频频内涝的“原罪”。

  但是,刘创鸿有不同观点:“我们确实是学苏联,但也有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规划调整,不能把问题都推到苏联头上。”今年75岁的他,从上世纪50年代末就开始参与排水设施的建设与规划。

  1958年,刘创鸿还是个实习的大学生,就参与北京天安门综合管沟的施工。“沟很宽,可容纳两辆吉普车对开,而且也结实,可承受80吨坦克的重压。”

  刘创鸿介绍,“当时主要考虑天安门不能老是挖来挖去,就一次性挖沟,把电力、通信、燃气、给排水等管线集于一体。”

  但是,后来综合管沟并没有在北京及全国大规模推广,刘创鸿认为不切实际,而资金与实用性是最大的实际。

  在刘创鸿看来,最关键的是规划要彻底执行。他参与编写了1995年的《广州市防洪排涝规划》,记得曾规划在猎德涌建一条排涝沟,但是最终没有建成,以致后来猎德涌边上的天河岗顶、龙口西路成为著名的水浸黑点。

  治标与治本

  张红不晓得综合管沟对排涝有什么益处。但是,她觉得政府每到下大雨,就拿着抽水机来华贵路蹲点,很辛苦,而且也杜绝不了水浸,“水浸了,才需要抽水。”

  广州城区的排水体系是由地下管道收集污水雨水,再流入200多条河涌,最后再由河涌流入珠江,需要清疏这个系统。而雨污合流导致污水处理负担加重,加之原有管道较小,下大雨就来不及排水,造成水浸,所以管网改造要实现雨污分流和拓宽管道。

  但管网改造就困难重重。广州的地下管道错综复杂,广州市排水设施管理中心主任谭东平表示,“有时挖开路面,光排水就三个管道,很难分清每根管道的用处。”

  “而且还要考虑用地问题,很多老城区狭窄的内街根本放不进太粗的排水管。” “尽管综合管沟被认为是目前世界上先进技术的标杆,上海浦东、广州大学城都采用。但广州城区,再建一个庞大的地下空间已不太可能。”李敏说。

  除了施工困难外,“关键是没那么多钱,只能修修补补。”

  实际上,在水务部门眼中,只要是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他们更倾向于采用临时抢险、应急预警等“非工程措施”。

  因此,每当大雨来临,广州市水务局的同志们常常在全市各个易涝点守着,哪里出现问题就赶紧解决。

  然而,这仍然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能防患于未然。

  刘创鸿认为,广州内涝是因为城市化加快,城市硬底化,本来可以通过土地吸收的雨水,90%要通过下水道排出,排水量大大增加,结果导致河涌下游排水能力不足。比如水浸黑点天河立交、中山一路就是因为沙河涌下游排水减弱,从而水位托顶而满上路面。

  “加深拓宽河涌,是好办法。”刘创鸿说,“广州2009年起花300多亿元治水,多用于河涌的景观改造,却甚少考虑防洪排涝,这是本末倒置。”

  然而,无论专家与政府最终得出怎样的办法,内涝作为一个城市的顽疾,解决尚需时日。

  张红担心她的理发店不能长久,“老房子,常常水浸会塌的。”她的店门因浸泡变形而不能完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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