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琰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场英国小报窃听丑闻的持续发酵，令耄耋之年的默多克不得不面对他神奇商业生涯中的最大危机，也令英国政坛面临史无前例的冲击。

　　电话窃听案7月17日再次出现令人意外的大转折，英国警方称一名43岁的女性因涉及腐败和电话窃听，中午时分在伦敦一个警察局约见时被捕。此人就是默多克新闻集团属下英国分支新闻国际的前首席执行官丽贝卡·布鲁克斯。直到18日凌晨，布鲁克斯方获保释。

　　布鲁克斯上周五刚宣布辞职，她是电话窃听案中第十名被捕者。与此同时，英国在野党工党领袖米利班德呼吁限制默多克拥有过多的媒体权力。实际上，不仅默多克在英国的媒体版图很可能面临新管理规则下的强制性拆分，新闻集团在美国和澳大利亚也面临因窃听丑闻引发的连锁调查。

　　拆分默多克帝国

　　7月18日，新闻集团在澳大利亚股价大幅下挫，最多时下跌超过7个百分点，7月份以来，新闻集团股价已下跌近两成，为两年来最低。

　　本周二下午，80岁的老默多克和他的小儿子詹姆斯·默多克将在英国下议院双双面对文化、媒体和体育委员会举办的公开质询。

　　默多克持有的英国天空广播39%股权也可能被迫出售。参与联合执政的自由民主党副领袖致信媒体监管机构Ofcom展开调查，敦促其衡量持有英国天空广播公司牌照的业主是否合适继续持有牌照。Ofcom的一位女发言人7月18日向本报记者证实确已在上周五晚收到此信，本周可能做出回应。

　　“它必须被拆除”

　　在不到两周时间里，默多克的全球媒体帝国因为一桩最初毫不起眼的窃听丑闻，导致它在全球的商业声誉及利益严重受损，而不仅是它的英国部分受创。

　　先是有近168年历史、在英国读者最多的《世界新闻报》在窃听丑闻和广告商抵制的双重压力下被迫关闭。

　　接着是在整个英国的政治舆论压力下，默多克宣布放弃购买英国天空广播公司其余61%股权。

　　就连默多克持有的英国天空广播公司39%股权也可能被迫出售。

　　默多克在美国和英国的两员大将也在同一天折损，被看作是其左膀右臂的亲信——道琼斯集团首席执行官莱斯·辛顿和新闻国际首席执行官布鲁克斯——都在上周五因这起窃听丑闻辞职。默多克为其38岁的小儿子詹姆斯·默多克设定的继承人地位也恐怕不保。詹姆斯目前是新闻集团副首席运营官和集团董事会、执委会成员，也是英国天空电视台主席。

　　眼下，新闻集团还面临着在英国警方以及专门成立的官方调查组进一步调查，在美国和澳大利亚的日子也因此变得不太平。

　　美国联邦调查局(FBI)上周四应国会议员要求开始对《世界新闻报》窃听美国9·11恐怖攻击事件受害人电话的指称展开调查，参议员也联名要求美国司法部调查新闻集团是否曾在伦敦贿赂官员。

　　澳大利亚总理吉拉德也表示，会重新考虑一个外国人在澳大利亚拥有媒体垄断地位带来的弊端。默多克当年在澳大利亚起家，后来为了发展媒体帝国，放弃澳大利亚国籍，加入了美国国籍。

　　从上周五到周日，新闻国际似乎才醒过神儿，在英国各大报纸购买版面刊登致歉广告，用两轮广告攻势宣传它将如何纠正过错；但大火如今延烧至母公司，新闻集团已难掌控事态发展，未必明了未来将何去何从。

　　英国工党领袖米利班德17日呼吁，默多克的帝国必须拆除。

　　米利班德在接受一家政治类媒体采访时说，默多克所拥有的市场股份已经达到不健康的程度，将必然导致滥用权力；而要想限制滥用权力的危险，就必须采取控制措施，避免权力过于集中。

　　经过40余年的收购和经营，默多克在英国拥有超过20%的报业市场。

　　周日小报《世界新闻报》一周前被迫关闭后，默多克的新闻国际被发现有种种蛛丝马迹在筹办一份新的《星期天太阳报》，已购买同名网络域名，并开始悄悄招兵买马。米利班德特别提到，一旦《星期天太阳报》推出，将进一步增加默多克帝国对英国媒体市场的渗透。

　　米利班德认为现存的媒体管理规则已经过时，不适用于现代媒体所处的卫星与数码时代。他呼吁新的媒体监管规则应限制默多克拥有过多的权力。媒体分析师阿兰·古尔德指出，共同拥有新闻集团62%股权的外部股东们也希望看到更多权力从默多克家庭转移出去，但传统上新闻集团的外部股东们说了不算。

　　默多克已未雨绸缪，他宣布从8月起购回30多亿英镑的股份，名为“取悦”投资人，实则拿回主动权。新闻集团有约120亿美元现金，原打算用来买天空电视台剩余股份。

　　小报与政治的幕后勾兑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英国首相卡梅伦肯定会后悔去年圣诞节期间去布鲁克斯家吃饭并被媒体拍到。过去，卡梅伦并不试图掩饰他跟布鲁克斯私交甚好，还不顾反对坚持己见把布鲁克斯的继任者招募为首相府的新闻总管。现在，这些无疑都成了批评者的有力证据。

　　工党指责卡梅伦犯下“灾难性”判断失误。而实际上，就在今年6月下旬，工党领袖米利班德还跟卡梅伦同时出现在默多克在伦敦举办的夏日派对上。

　　在英国的政治生态中，小报这一类型的大众媒体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小报下能左右民众的饭后谈资，上可影响政坛的党派更替。过去20年里，在英国政坛，任何有希望当上首相的政客，谁也不敢得罪默多克。从英国前任首相梅杰、布莱尔、布朗到现任首相卡梅伦，也都跟默多克保持很好关系。作为默多克在英国的代理人，布鲁克斯与许多英国政界要人关系都非常密切。

　　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例子是，在民间拥有广泛读者群的通俗小报《太阳报》过去十几年一直支持工党，2009年9月，《太阳报》公开宣布不再支持工党，转而支持保守党，时任首相的布朗与新闻集团的友好关系才开始变冷。2010年5月，工党败选，布朗下台，媒体的支持与否虽非左右成败，但推波助澜的能力绝对不可小觑。

　　卡梅伦当选首相后，默多克也排在他最早一批会面的客人名单里。

　　按照唐宁街首相府公布的数据，卡梅伦上任至今，安排的正式会面中15%是媒体，包括采访和一般性会晤，其中跟默多克新闻国际的会面最多，高达20余次。

　　窃听丑闻迄今至少带来一个规则变化——唐宁街首相府今后将按季度公开披露与所有媒体的联系。

　　两者亲密关系中，得益的当然不止政客。在窃听门丑闻恶化之前，卡梅伦就一直对默多克收购“现金奶牛”天空电视台剩余股份的计划采取默许姿态。稍早时候，来自自由民主党的商业大臣因为私下里说了反对默多克收购的言论，甚至被迫削权，不能再干涉媒体领域的商务活动。

　　追溯“窃听门”，早在2002年9月，英国《卫报》就发表了一篇3000字的调查报道，描述《世界新闻报》通过一个私人侦探从某个被贿赂的警方人员处购买机密信息，但是警方启动的调查后来被时任首相布莱尔叫停。2009年，窃听丑闻调查出现转机，但警方调查再次不了了之。直到今年1月，有关调查在媒体的不断追究下才重新启动。

　　迄今调查显示，《世界新闻报》窃听案涉及到4000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英国媒体指责，窃听丑闻规模至此，除了归咎新闻集团内部企业管制缺陷，与警方没能坚持调查、政客们为讨好默多克对其所为网开一面不无关系。

　　在窃听丑闻问题上，英国三大政党如今终于罕见地统一立场，一致承认政客和媒体的关系太过紧密。英国首相卡梅伦、副首相克莱格以及在野的工党领袖米利班德专门举行会谈，要在刑事调查之外，设立以法官为首的调查委员会，审查媒体与政界以及警方之间的关系，并考虑对媒体设立独立的监管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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