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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薛澜:

2011年07月21日 01:49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王尔德

   根据“十二五”发展规划纲要,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将要从2010年的4%左右提高到8%左右。

   这一倍增计划并不容易实现。

   “从实施进展情况看,问题还比较突出。一是无序发展,一些地方热衷于铺摊子,重复投入、重复建设;二是缺乏核心技术,许多领域还处于起步和跟踪模仿外国技术阶段;三是条块分割,科技资源分散,产学研脱节。”在中国科协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如是表示。

   在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薛澜看来,这是经济结构转型在现实中遇到的一系列系统性问题,需要政府的管理观念和管理体制做出对应性调整。

   因其对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研究,薛澜曾于5月31日,在中央政治局的第二十九次集体学习上,就战略性新兴产业问题,为中央政治局做了专门讲解。

   削减战略性新兴产业的规模是正常的

   《21世纪》:你如何评价中国的战略性新兴产业所处的阶段?

   薛澜: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是调整产业结构、实现产业升级的一个抓手,是中国经济转型的一个重大战略。就所确定的7个重点发展行业来看,既然是新兴产业,那么肯定还不是成熟的阶段。恰恰是因为处于发展前期,所以要极早地抓住新的经济增长点,等到真正这些产业已经发展成熟再想去抓就已经晚了。在这一点上,国家有意识地提前布局,也是为未来十年、二十的产业发展提供支撑。

   《21世纪》:前不久路透社报道,中国可能要削减“十二五”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投资规模,其中包括高端装备制造中的高铁技术和新能源中的风电,对此你如何看待?

   薛澜:战略性新兴产业还处于早期,国家需要做的是为其发展创造一个良好的市场环境。有时候,会给一些新兴产业,如电动车企业一些补贴,通过这种激励解决市场失灵的部分,让它进入一个良性循环。

   投资规模要适当调整,这可能会影响到某些行业的规模,这是正常的,比如高铁。在我看来,前一段高铁发展得非常迅猛,让人想起当年航空机场建设热潮时的情景。高铁这种新的交通方式,它的运行模式、市场需求等都需要一个社会消化的过程。更为关键的是,如何从整体上考虑十年、三十年和五十年未来交通的需求,把铁路、航空和公路这三种交通方式统筹规划。现在铁路、高铁和公路各自搞一套,各自为政,其中蕴含着不协调和浪费建设的问题。

   地方政府“贪大求全”

   《21世纪》:目前各级地方政府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劲头很足,在这种热火朝天的局面背后存在哪些问题?

   薛澜:我在调研中发现,地方积极性很高,不少省市希望7个产业都做。不同省市的实际条件不同,但做出的产业选择却相似,这实际上是不符合产业发展规律的。有一些产业需要特殊的资源或者政策,假如不顾自身实际条件,什么产业都发展,最后只能陷入地区间的盲目建设和低水平竞争。所以,我认为地方政府要遵从市场的规律。

   在趋同化之外,我还发现,不少地方政府好大喜功,标榜要打造百亿千亿级产业园。这种对产业规模的过度强调,实际上偏离了战略性新兴产业要以创新为基础的本质。规模不等于创新,创新还是要回归到技术上。千万不能再犯早期我们搞新技术园区时的错误,一些产业名义上叫高新技术企业,但它只是处于高新技术产业的低附加值端,最后的产品可能卖出去了,但只是依靠较低的人力成本优势、廉价的资源和高能源消耗。

   还有一点,现在很多地方对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理解有点狭隘,尽管7大产业主要是制造业,但对此的理解不能局限在制造性,我们讲产业结构调整,其实也蕴含着要发展现代服务业,在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同时,要特别培养一些与之相关的现代服务业。这是不少地方的战略性新兴产业规划中非常欠缺的部分。

   打击坏创新,鼓励好创新

   《21世纪》:在地方层面,是否存在一些阻碍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的体制性障碍?

   薛澜:目前,不少管理制度与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的需求不匹配。 比如,在土地方面,不少企业到一个地方去发展制造业,土地的价格就很便宜,而相反研发类的企业土地的价格就很高,这种现象需要在体制上理顺。税收方面也存在类似的问题。

   《21世纪》:你前面强调,战略性新兴产业最核心的本质是创新驱动,而目前地方政府追求规模增长而不是创新发展,那么应当如何改变这种局面?

   薛澜:我们现在谈创新,在社会规制上做得不够,使得企业缺少创新的动力。所谓社会规制,包括企业污染物排放标准、安全生产标准、建筑节能标准等的执行。政府在履行对这些问题的监管上做得不够,对很多不良行为,比如假冒伪劣、环境污染等没有实行坚决地打击,让企业觉得违法成本很低,赚钱很容易,他们就失去了创新的动力。毕竟,创新需要投入,风险也很高,对企业而言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既然各种糟糕的“变通式创新”,成本很低,那么企业为什么要去花费更多成本,走良性创新之路呢?

   所以,只有打击坏的创新,才能鼓励好的创新。原来讲鼓励创新,老是给各种刺激和鼓励,胡萝卜给的很多,但是对不良行为需要给予大棒伺候,光有胡萝卜是无法真正创新的,必须采取胡萝卜+大棒双管齐下的措施。

   《21世纪》:如何提高社会监管的水平,使得大棒政策更为有效?

   薛澜:首先需要把社会监管提高到战略的层面来对待,而不是运动式的监管,要把基本的制度建立起来。

   其次,提高监管的法治水平,一方面要有相关的法律法规作为支撑,另一方面,更应严格执行,尽管在社会主义发展初级阶段执法的成本会非常高,需要大量的机构设置和人力资源,但这是必须要付出的成本,如果不做,未来付出的成本更高。

   再次,单靠政府的力量是远远不够,还必须充分动员整个社会和民间组织行使监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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