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源代码》给影迷带来极大乐趣的科幻情节，亦体现出导演琼斯极佳的调度能力。影片中不断循环重复的每个8分钟，都有相似又有不同，需要精细的计算，才不会让观众感到厌烦

　　周舒

　　对于很多科幻电影爱好者来说，8月底颇值得期待，因为之前一直没有确定能否引进中国的《源代码》（Source Code）终于要上映了。截至6月底，这部电影已在全球取得了1.2亿美元的票房收入。有趣的是，海外票房收入占了总票房的55%，要高于美国本土票房收入。该片在中国的票房表现会如何，无疑更令人期待。

　　尽管已经上映了一段时日，《源代码》在IMDB电影网站上的口碑仍然名列前茅，甚至远超很多票房颇高的新片。死忠的粉丝已经在网上建立讨论小组，对这部电影的细枝末节进行讨论，“虫洞”、“平行宇宙”等理论都成为热议话题。

　　人们大概还记得2009年的那部科幻电影《月球》（Moon）。山姆·罗克韦尔（Sam Rockwell）饰演了一个在月球上孤单生活了3年的男人，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在月球上短暂工作，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醒来、工作、健身，看家人的录影，直到有一天出现意外，他才发现真相。这部科幻惊悚片的导演，就是执导《源代码》的邓肯·琼斯（Duncan Jones），这也是他的第一部长片。在拍摄《源代码》之前，琼斯是一个独立导演，经常拍些短片。虽然他的父亲是鼎鼎大名的英国老牌歌星大卫·博伊（David Bowie），但身为导演的儿子却不得不在家乡英国拍些电视广告以维持生计。

　　这部荣获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等无数奖项的电影，迷住了无数观众，更被奉为近年的低成本科幻片佳作。痴迷这部电影的粉丝中，就有杰克·吉伦哈尔（Jake Gyllenhaal）。他被罗克韦尔独角戏的表演深深打动，于是找到琼斯，希望自己也能在他的电影里有这样出神入化的表现。不过，吉伦哈尔并没有接纳琼斯手头的计划，而是自己带去了一个剧本。这个剧本来自于在好莱坞多年打拼于科幻惊悚电影领域但还没什么像样表现的本·雷普利（Ben Ripley）。经过一番大动干戈的修改，这部看上去好像《月球上的男人》姐妹篇的《源代码》诞生了，它的制作成本大幅增加，且视觉效果更加精良。

　　《月球》基本是罗克韦尔的个人秀，而《源代码》则星光璀璨。除了吉伦哈尔，还有《在云端》里的维拉·法米加 （Vera Farmiga）、《失踪宝贝》中的米歇尔·莫娜汉（Michelle Monaghan）加盟。《月球》以不到500万美元的投资，做出了气场十足的太空场面。相比之下，《源代码》的空间就要大很多——3200万美元的成本，足以呈现出若干次火车爆炸的惊心场面。一开场的火车视觉效果，乍看上去简直像是成本过亿的大制作。这毫无疑问体现了琼斯的功力，他的特长在于总是能把钱花在刀刃上，做出价半功倍的效果。这种能力，他归功于早年在英国制作独立电影和拍摄广告带来的经验。

　　这部科幻片在情节设置上完全是悬疑惊悚的商业片典型，甚至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吉伦哈尔饰演的男主角在一列疾速驶往芝加哥的火车上醒来，发现自己对面坐着一位陌生女人克里斯蒂娜（莫娜汉饰）。诡异的是，陌生女人对他口气熟络，用奇怪的名字叫他。他带着异样的感觉去了车厢卫生间，抬头一看镜子，里面出现的竟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8分钟之后，火车发生爆炸。吉伦哈尔在一个奇怪的类似太空舱的空间里醒来，终于回到自己本来的身份：在阿富汗鏖战的战斗机飞行员史蒂文斯。在舱外和他对话的是女军官古德温（法米加饰），试图跟他解释他所面对的常人难以理解的处境：芝加哥发生了火车大爆炸，疑凶威胁要进行下一步的恐怖袭击。因为他的身体特质与火车爆炸中的一位遇害者相近，他被选中参与一项叫做“源代码”的实验。“源代码”的发明者鲁特里奇认为，遇害者的大脑里会有8分钟的记忆残留，史蒂文斯的任务就是回到那8分钟里去找出疑凶的身份，并交给军方去将其绳之以法。

　　但这并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史蒂文斯一次又一次地回到8分钟里，却总是徒劳无功。鲁特里奇跟他解释，“这不是时空旅行，而是时空的重新分配”。但无论他怎样做，都无法改变火车已经爆炸的结果，就算他把对面坐的克里斯蒂娜带下火车，在现实中她仍然已经死去。而他则要不停体验被炸飞的感受，一次又一次。

　　这确实很像《月球》，只不过《月球》里重复的是日常生活，而《源代码》里重复的则是一列火车的最后8分钟。在若干次8分钟之后，史蒂文斯爱上了对面的克里斯蒂娜，也找到了真正的凶犯。但是他还要接受更为震惊的现实，而这个被鲁特里奇看作只是虚拟时空的空间，也渐渐显示出强大的力量，慢慢挣脱人们的控制。这其中的繁复线索，需要爱动脑子的观众自己到电影院中去体会，并且也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的。电影的结构看上去很简单，似乎只是不停地重复而已，但最终会产生一个让人思索的巨大空间。

　　且不说影片给影迷带来极大乐趣的科幻情节，这部电影能体现出琼斯极佳的调度能力。每个8分钟，都有相似又有不同，需要精细的计算，才不会让观众感到厌烦。每一次重复，必须要让观众产生一种和史蒂文斯一样的“又来了”的代入感，但又不会让人觉得无聊，琼斯毫无疑问把握了这个度。剧本本身带来的上佳叙述方式，被琼斯发挥得淋漓尽致，让人想起《盗梦空间》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的早年作品《记忆碎片》。

　　但如果完全跟随雷普利的原作剧本，可能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功。琼斯拍摄的《月球》和《源代码》最让人激赏的特质，就是他总能在看似冷冰冰的科幻题材里，润物细无声地表现人们对感情的渴求。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无论看上去多么的极客，或是有一个多么高智商的理论外壳，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人在其中的存在。罗克韦尔的演出之所以打动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吉伦哈尔这次的演出，应该也成就了他想要达到的效果。这个在银幕上长大的男人，演出过的角色从忧郁少年到内心挣扎的牛仔，再到拯救世界的沙漠王子。可以看出他最近这些年一直在力求突破，但可能《源代码》里的这个被迫要为国家服务两次甚至无法确认自己的身体是否属于自己的前飞行员，才算他真正的一次突破。在一次又一次的爆炸冲击波中，他渐渐找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