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辉：跨越世纪的传奇

作者: ■本报记者王洋

　　在妻子及三位子女的陪伴下，美国第一位华裔驻华大使骆家辉于当地时间8月1日在华盛顿正式宣誓就职。国务卿希拉里亲自主持了宣誓就职仪式，中国驻美大使馆官员也莅临现场。

　　骆家辉在宣誓仪式上说："作为在华盛顿州长大的中国移民的孩子，有机会代表我的出生地美国，并代表美国价值的确超越了我任何可能曾有的梦想。""我只能想象，我1月去世的父亲，有多么为自己的儿子成为第一位在他和我母亲出生的地方代表美国的美籍华人而自豪。如果说这在美国有点儿老生常谈，但在此时以及这个角色而言，的确非常真实和重要。"

　　7月27日，美国国会参议院举行表决，一致批准总统奥巴马今年3月9日对现任商务部部长骆家辉出任美国驻华大使的提名，批准其出任美国驻华大使。自此，骆家辉已经通过所有法律程序，正式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华裔驻华大使。

　　华裔白宫内阁秘书卢沛宁说，自从骆家辉当选首位华裔州长起，美国社会就改变了华裔候选人无法赢得州级选举、无法直接为总统工作的成见。

　　骆家有儿在他乡

　　用骆家辉自己的话说："我们华人从修铁路、打鱼、开店到参加保卫美国的两次大战，华人移民为美国所作的贡献值得所有美国国民感念，现在我们华人要在政治上有更多的参与。"这句话说了没多久，他就成为了继劳工部部长赵小兰、能源部长朱棣文之后奥巴马政府的第三位华裔部长。

　　骆耀章是骆家辉爷爷骆世泽同父异母的六弟，这位曾经做过镇干部的老人，家族里包括3个儿女在内的100多人都在美国生活。他和88岁的老伴，是骆家祖屋最后的看守人。而这个祖屋的所在地，即是骆家辉的祖籍广东台山。骆家辉进过祖屋两次，一次是1997年，一次是2006年10月，他和妻子向祖先牌位行礼，然后步行去祖坟祭拜。

　　身为诗人骆宾王的后裔，上个世纪初，骆世泽来到美国，在距离华盛顿州首府不远的奥林匹克市，为一户白人家庭做童佣以换取学习语言的机会，后返回中国娶妻生子。骆家辉的父亲骆荣硕13岁时随家迁往美国，后在二次世界大战时随美军赴欧洲，隶属于巴顿将军的陆军第十分队，并于1944年参与诺曼底登陆之役。

　　战后，骆荣硕回到香港娶妻，并且携眷返回西雅图市居住，像大多数华裔美国人一样经营起了小餐馆生意。而骆家辉则出生于1950年1月21日，他在家中五兄弟姊妹中排行第二，在骆家辉出生后的头六年内，他和家人都是挤住于为二次大战退役军人而建的低收入公共房屋中。

　　骆家辉5岁时，他还不会讲英语，在家里只讲中国话。直到上学后，骆家辉才开始学英语。由于家境贫寒，骆家辉上学时是靠政府资助和奖学金，以及父母经营餐馆、杂货店等劳动的积蓄。骆家辉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学生，1968年，他以荣誉生毕业于西雅图富兰克林高中，随后他考进耶鲁大学，主修政治学。1972年毕业后，又进入波士顿大学法学院继续深造，并于1975年获得法学学位。骆家辉曾在父亲的追思会上说："非常感谢父亲对家庭和社会做出的贡献，没有他就没有我今天的成绩。"

　　1997年10月，骆家辉担任华盛顿州州长后不久，就和父母亲、姐姐、弟弟等一行10人回到台山市水步镇吉龙村寻根问祖，祭拜祖坟，并为父母举行50金婚纪念庆。

　　在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眼中，骆家辉是个"大英雄"。当时闻讯赶来面会骆家辉的乡亲有好几万人，人们从村口的公路一直排到了水步镇。

　　因为人们都想看一看，这个百年老屋里飞到大洋彼岸的骆家后代如何演绎着自己精彩而又不平凡的人生。

　　求学从政成榜样

　　骆家辉的从政道路可谓一帆风顺。大学毕业后，他进入政府机关工作，先担任华盛顿州助理检察长，又任金县副检察官。1981年骆家辉竞选华盛顿州议会众议员成功，出任12年。

　　1993年，他又跨进一步，以54%的得票率当选全美第13大县郡的郡长(县长)。这个县，员工多达1.2万人，年预算高达20亿。他积极推动和实施该县与西雅图大都会区的合作。他大力改进县府工作，提高效率，在裁员同时，加强公务员训练和专业辅导。他还解决了当地人至为关心的海鹰足球队留在西雅图的难题，并在西雅图华埠建立国际区社区广场，提供老人住宅和各种社会服务。他的种种建树颇得当地人赞许，也为他迈向州长宝座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1996年11月5日，骆家辉在华盛顿州州长选举中以58%的比数击败共和党竞争对手克拉斯威尔，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华裔州长，也是第一位能在美洲大陆主政的亚裔州长。1997年1月15日，骆家辉正式宣誓就任华盛顿州州长，终于圆了他的州长梦。此时距离祖父骆世泽登陆美国，已经过去了近一个世纪。

　　在骆家辉当选州长期间，当时的美国总统克林顿在国情咨文中特别提到了骆家辉的名字。克林顿说，骆家辉是"数百万美国亚裔移民中的两位所养育的值得骄傲的儿子。这些亚裔移民用他们的辛勤劳动、他们的家庭价值观和他们作为公民的良好表现，增强了美国的力量。他代表着我们大家都能够实现的未来。"而美国民主党主席贝南德认为，骆家辉在妻子李蒙的配合辅助下，将成为美国政坛新星，还曾是潜在的副总统人选。

　　2000年11月，骆家辉再以大比数击败共和党候选人卡尔森，顺利连任华盛顿州州长。这不仅是骆家辉4年的政绩得到选民的肯定，也为华人参与美国主流政治向前迈进一大步。时隔近10年后的2009年5月1日，这位美国华盛顿州前华裔州长又正式宣誓就任美国商务部长，成为继劳工部部长赵小兰、能源部长朱棣文之后奥巴马政府的第三位华裔部长。宣布商务部长最终人选时，奥巴马提到骆家辉白手起家的移民奋斗史。

　　如今，这位传奇的商务部长已经上任美国驻华大使一职。骆家辉表示，他正以说得一口流利中文的前任大使洪博培为榜样，努力学习中文，并且对在中国日益流行的微博(http://weibo.com)很感兴趣；身为华裔美国人，受总统奥巴马委任"出使"中国令他备感自豪，他期待着举家前往北京。但骆家辉也坦承，这是迄今奥巴马交给他的"最艰巨任务"。

　　他还说，如果父亲在世，肯定会非常激动，因为父亲也许不知道什么是州长，什么是商务部长，但肯定为儿子回到祖先所在地担任美国驻华大使而高兴和自豪。

　　而今美国梦已圆

　　谁都没有想到，当年祖父骆世泽做杂役居住过的庭院，距后来骆家辉当选州长入住的官邸仅一步之遥。骆家辉说："100年后，当我宣誓就任华盛顿州州长时，我开玩笑说，我们家族用了一个世纪，才从那幢当佣人的房子，搬进了州长官邸。"

　　几乎没有人会怀疑，骆家辉是美国华裔从政的楷模，是一个鲜活的美国梦范本。同样是移民后代的奥巴马说起骆家辉的移民背景也特别有感情："100多年前，骆家辉的祖父离开中国登上轮船奔赴美国。一个世纪后，他的孙子将作为美国的最高外交代表返回中国。""他认同我的愿景，那就是要竭尽所能让美国梦继续下去。"

　　"骆家辉懂得'美国梦'，他令'美国梦'鲜活，"奥巴马说，"出于这一原因，他能与我一道，在这个时代继续实现'美国梦'。"

　　一位曾接触过为竞选华盛顿州长而战时的骆家辉的朋友写道：曾多次聆听他当选州长后数度回到加州向华裔社区谢票、或者激励青少年一代问政参政的励志演讲，印象最深的是骆家辉多次抒发由衷的肺腑之言，他感叹自己做杂工的祖父早年居住的小屋，距离他的州长官邸仅仅一英里之遥，因此形容自己的祖辈移民美国后几乎花费了一个世纪时间才挪动了这一英里距离。这个浓缩了一世纪和一英里的移民故事，是实现"美国梦"的最佳典范，是美国移民"大熔炉"日益博大多元的缩影，也是骆家辉最引以自豪的，因为"我的家族故事就是经典美国故事"；后来也在他被奥巴马提名为商务部长乃至驻华大使之际的相应场合都一再提起，凸显骆家辉是何等地以身为一个移民之子为荣，更以一个实现了美国梦的移民之子为荣耀。

　　正因为如此，美国不仅仅是骆家辉的出生地、发祥地，也是他永远追求梦想的精神家园。对于上任驻华大使，骆家辉说，"我将回到我祖父、我父亲、我母亲辈出生的地方，我将为美国--生我养我的国度，作为一个忠诚热情的代言人而去中国"。

　　对于骆家辉而言，一边是祖辈的故土家乡，一边是自己诞生成长的新大陆，骆家辉也明白出使中国是自己接受的"最艰巨任务"，在自豪与欣喜的同时，他更清楚肩上责任的份量，只有更尽心尽力、满怀热忱地"为美国争取利益"。一边是家族世代的祖籍国，是那个朦胧的故乡所在的"家"；一边是自身奋斗成功、寄托并且一步步实现梦想的精神家园，却是实实在在愿意效忠的美国。这种微妙的家国情结，想必也会不时地掠过骆家辉的心海脑际。

　　荣归故里创新章

　　父亲艰辛创业、勤勉持家的精神使骆家辉深受影响，他以优异的学业证明：华人也能得到和其他人种均等的机会，并在人生道路中选择了一条鲜有华人踏足、成功者更是凤毛麟角的道路。在美国这个种族多元的大熔炉里，相比骆家辉的华人身份，人们更关心的是他的管理才能。"在我的政治生涯中，种族从来不是问题，"骆家辉说，"我希望人们把焦点放在我的政策和管理哲学上。"

　　执政8年来，骆家辉办公室的灯永远是最晚熄灭的，他洁身自好，从来没有传出任何工作或道德上的丑闻。在他身上，融合了东方的勤勉耐劳和西方的精准高效。

　　骆家辉更为人称道的政绩来自经济方面。位于西北沿海的华盛顿州，又名常绿州，虽然常住人口只有600多万，却是波音、微软、星巴克、亚马逊网站等多个跨国大公司的总部所在。执掌这样一个商贸和科技大州，并非意味着坐等丰厚的税收，而是要以强有力的手腕保持州内经济的活力与规模。在他的任内，华盛顿州增加了25万个就业岗位，华盛顿州被评选为全国管理最完善的5个州之一。

　　2003年7月20日，骆家辉在妻子陪同下，公开宣布放弃竞选连任。根据华盛顿州法律，州长一职可以连任三届。骆家辉在几乎没有对手的情况下退出选举，引起人们各种各样的猜测。

　　骆家辉事后表示，家庭是他当时考虑的最主要因素。随着儿女一天天成长，他不得不错过他们生命中一个又一个重要的时刻，"州长的任期是有限的，而父亲的责任是永远的。"他决定要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家人。

　　卸任后两个月，骆家辉加盟美国戴维斯律师事务所(DWT)成为新合伙人、DWT中国业务部联合主席。角色从政治家转换为中美之间的"商贸大使"，频频穿梭于太平洋两岸，也赚取远远高于州长薪水的金钱。而在西雅图期间，他会尽量腾出时间陪伴家人。骆家辉平时工作很投入，讲究效率，下了班则喜欢种花弄草、装修房屋、修理汽车、玩照相机，就像一个典型的宅男。

　　如今，骆家辉马上要来到北京，上任美国驻华大使。不论他在美中关系领域表现出什么样的立场，放出什么样的话语，也不论他是否会采取咄咄逼人抑或灵活弹性的姿态，那都是可以理解的。抛开这些来看，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第三代美籍华裔不断奋斗的人生轨迹，是一部不那么常见的美国华裔的典范。确实，我们有理由相信，华人在美国可以走出越来越宽的道路，达成更大的成就。骆家辉，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