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人领袖是如何养成的

　　北美最新票房冠军《猿人星球的崛起》，讲述一只实验室里的可怜动物如何在人类的驯化下最终反叛人类。电影似乎对现代科学、生物伦理之类的流行话题做了一次图像式解读

　　周舒

　　以非人类灵长目动物作为主角的电影很多，北美最新的票房冠军《猿人星球的崛起》（Rise Of The Planet Of The Apes）是最新的一部。在一般观众眼中，《猿人星球的崛起》应该和1968年的《猿人星球》、2001年的《决战猿人星球》属于一个系列。但对于资深科幻迷而言，最新的这部电影大约只能是《猿人星球》系列的庞大世界中，比较中规中矩的一个分支性前传，相比2001年提姆·伯顿备受批评的那一部相比，评价要高很多。

　　其实整个《猿人星球》系列从1968年开始一直到上世纪70年代末，已经有了六部很完整的系列电影，就和《星际航行》、《星球大战》之类的科幻电影一样，有自己独立的世界观：人类科学家错误地降落到了公元3955年的地球，发现这个星球已经完全被智能高度进化的大猩猩之类灵长类动物控制，人类被他们奴役，用来做活体实验，甚至被当作宠物。猿人星球上也一样充满了政治暗潮，“鸽派”的猿人与“鹰派”的猿人意见不合。法国小说家皮埃尔·布尔（Pierre Boulle）的同名小说是这个宏大世界的来源，后来的一切都根植于此。

　　布尔的小说充满了反乌托邦小说的特点，其中游荡着斯威夫特的幽灵。猿人世界里的各种丑恶纷争，好像棱镜一样折射出我们所处的世界。1968年的那一部可能是最能够体现原著思想的电影，直到现在也还被视作同类电影的经典之作，尤其是结尾，已经是电影史教材中频频被提到的典范。但是对于《猿人星球的崛起》就不能有这么高的要求，毕竟1亿美元的制作费，不能用来讽刺人类社会的种种荒诞行为，巨额的投资必须要在这个夏天赚回来。

　　《猿人星球的崛起》讲述的是猿人星球的开创英雄凯撒（Caesar）的故事，讲述它怎样从一只实验室里的可怜动物，变成开创了猿人霸业的历史传奇角色。好莱坞当红的男演员詹姆斯·弗兰科（James Franco）饰演的科学家，应该算是凯撒之父的角色：他研制的脑部疫苗，开发了凯撒的智力。这好像是一个猿人版的弗兰肯斯坦故事，科学家制造出了自己都难以控制的怪兽，最终整个人类社会都被怪兽反噬。凯撒用一把木棒来解释集体的力量，这组镜头让人着实不安，因为木棒被组合得让人想起了“法西斯”这个词的来源：古罗马人用这样的图标来象征权力。而这个在后世的猿人星球，被视作贤明领袖的凯撒，身上的领袖气质也不停让人想起了墨索里尼之类的独裁者。好在这只是一部科幻电影，观众只需一边吃爆米花一边看即可。

　　来自英国的导演鲁伯特·怀亚特（Rupert Wyatt）的上一部电影，是一部独立制作，为他赢来颇多赞誉。他首次执导商业片的成绩，应该算上佳。毕竟这个系列基础广泛，又有很多珠玉在前。人类角色集合了弗兰科、《贫民窟里的百万富翁》里的女主角芙蕾达·平托，还有《哈利·波特》里饰演小马尔福的汤姆·费尔顿，阵容还算不错。可以看出，编剧和导演对于原作系列有着极大的尊敬，全片有许多对原作致敬的细节。

　　影片的前半段拍得温情脉脉，小凯撒刚刚在一只纸盒里出场的景象，估计会让很多热爱小动物的人们在影院里发出“哇，好可爱”的赞叹声。而凯撒逐渐被开发智力的景象，也会让人想起上世纪70年代曾经很红的那只智力超群的大猩猩尼姆（Nim）。大概导演和编剧也参考了那只大猩猩的旧闻，画画、写字、做算术题等等桥段都好像老新闻回放。而弗兰科和平托的爱情故事、弗兰科和父亲的亲情故事，也都颇为打动人心，气势很足。

　　而后半段就显示出这部商业片的本质了，凯撒的身边并不全是像弗兰科那样对它充满了关爱的人，它智力爆棚之后，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身份认同危机，最终走上了反叛人类的道路。这样的情节，和最近在英国频发的骚乱倒也“相映成趣”，十分应景。于是有了旧金山大桥上的群猿暴动镜头，它们就好像小一号的金刚再现人间，威慑着人类的生活，挑战着人类的权威。这让前半部和后半部之间有了明显的割裂感，只能用资本的力量来解释：制片商投入1亿美元的制作费，不是让人们来看温情脉脉的家庭剧，更不是让人们来反思现代科学带来的伦理与生物危机，当然还是要让人们来看灾难性的大场面，必须要让肾上腺素提升，还必须提示续集的存在。

　　让凯撒的性格和成长历程变得立体丰富，导演和编剧固然功不可没，但最该表彰的还是提供动作捕捉的演员安迪·塞基斯。他的演技让这只越来越像人但又越来越可怕的猩猩形象非常令人信服，让人们清晰地感受到猿人星球的缔造者是如何在实验室里诞生出来，然后一路成长的。影片的成本很大一部分都用来做特效，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他所做的演出。他并不是第一次演绎猿猴角色，上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金刚》里的金刚先生。而他也可能是这些怪兽角色的最佳动作捕捉演员，《魔戒》里那个格鲁姆，也是他的杰作。

　　但不管怎么说，这部电影和2001年那一部《决战猿人星球》一样，都和1968年的经典版本差别甚远了，乃是在宏大的时间线里旁生出一支，有着自己独立的价值。就连核心的审思对象也变化了，原作系列有更为宽广的对人类社会的讽刺与思考，而这一部似乎更像对现代科学、生物伦理之类流行的话题做图像式解读。好比禁止用动物活体做实验，这些年在西方已经成为了政治正确，很多化妆品都以“未经过活体动物实验”作为卖点。而医学中的伦理学，也在电影里得到呈现，弗兰科饰演的科学家为了拯救自己患病的父亲，将父亲也变成了自己的实验对象，二者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奇怪。作为一部精打细算瞄准人们钱包的暑期档电影，能够有这些情节，已经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