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头条]医保：全民覆盖难减公平焦虑

　　王石川

　　日前媒体报道，截至目前，大陆的基本医疗保障制度已覆盖超过12.5亿人口，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医疗保障制度。统计数据显示，2010年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的参保人数已达到8.35亿人，占农村人口总数的96.3%，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和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的参保人数也分别达到2.34亿人和1.87亿人，三大基本医疗保障制度已覆盖大陆超过93%的人口。

　　“一不小心”，又一个世界之最诞生了—我国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医疗保障制度。从无到有，从少数人的特权化到普惠多数人，短短十多年，我们就建构了覆盖12.5亿人口的基本医疗保障制度，速度之快、幅度之大、覆盖面之广，确实值得自矜。但是别忘了，所谓的最大，盖因人口基数大。与其沾沾自喜于最大，不如致力于最完善。就当下而言，我国的医保制度虽然广覆盖，但有“三低”—低起步、低水平、低保障。

　　医疗保障，是社会保障体系的重中之重。无医保，社保就是跛脚的，具体到民生之苦上，老百姓就不得不承受“小病拖，大病挨，快死才往医院抬”、“脱贫三五年，一病回从前”等悲伤叙事。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的医保制度是脆弱的，也是虚骄的。其实，我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经济体，完全有实力构建更完善的医保制度。

　　打量当前的基本医疗保障制度，须正视两大现实问题。一是，虽是广覆盖，但未全覆盖。比如，不少无缴费能力的贫困人群、未感受到疾病之忧的健康人群、无医疗费用支付之忧的富裕人群，就未进入医保之中。再比如，不少体制中人似乎也成为“漏网之鱼”，日前知名房地产专家、住建部政策研究中心主任陈淮在微博(http://weibo.com)上抱怨该所研究人员均具高级职称，尚未有任何医保覆盖。所述是否属实，尚需求证，但不少人（比如农民）未纳入医保是不争事实。

　　二是，医保体系多元化，实际上隐喻不公平。众所周知，我国医保如养老体系一样是多样化的，公务员企业事业等等各不相同。多年前，卫生部原副部长殷大奎就披露，我国卫生总费用占GDP5.6%，只覆盖20%人口的卫生服务，我们850万公务员占了里面的绝大部分卫生资源。数年过去了，数据有所改变，但公务员尽享优质卫生资源，则不必过多置喙。

　　不尽公平的医保制度，不够完善的社保制度，会带来多重危机。

　　首先，政府部门成为人才抽水机。因为公务员享有完善的社保服务，以及各种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权力福利，便蛊惑着人们争先恐后地涌向体制。经济学家张维迎有句名言：“在过去200多年，发达国家之所以发达就是最优秀的人才流向了企业，但在我们中国，最聪明最优秀的人仍然在政府，所以西方把企业做大了，我们把政府做大了。”这种语境中的“大政府”绝非幸事，它往往意味着社会活力凝滞，创新机制缺失等等陈弊。

　　其次，公众不公平感、被剥夺感的强化。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进入体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进入体制。但是绝大多数人都会愤恨不公。如果公务员成了特权群体，享有完善的优质社保，而其他群体只能望洋兴叹，就必然心生怨愤之气。而现实中，“切蛋糕”的是公务员，“先拿蛋糕”的同样是公务员，由此便产生两种结果，体制内的人不遗余力地捍卫既得利益，体制外的人不依不饶地瓦解特权利益，阶层对立不可避免，阶层共识犹如梦呓。

　　最后，不确定感的增强，导致社会道德水平下降。“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绝非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但必须承认的是，“穷人更缺乏抵御堕落的资源”（社会学家孙立平语）。社会保障不完善，人人皆有后顾之忧；不确定感的增强，使得人人都容易焦虑、市侩；而公共资源的短缺，加速道德沉沦，因为人们会为有限的资源争得头破血流。

　　一言以蔽之，全民医保是一条必须要走的路。完善的社保，既是执政正当性、合法性的题中应有之义，也是尊重民权、保障民生的基本权力伦理。而在分配公共服务时，恪守公平，抵达公义，才能寻求各阶层间的最大公约数，实现各阶层走向和解。否则，华丽虚壳终究难遮公平焦虑，当公众的焦虑上升为愤怒，就危乎殆哉。

　　作者系知名评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