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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1”十年:美国心伤难自愈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09-08 06:22 来源: 时代周报

  本报记者 张子宇 实习生 郭东霓

  10年前的9月11日,19名恐怖分子劫持了4架美国民航客机撞击位于弗吉尼亚州的五角大楼和位于纽约的世界贸易中心大厦,最终造成包括90个国家公民在内的2996人死亡。这是继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后,第二次外国势力对美国本土造成重大伤亡的袭击,“9·11”事件的死亡人数也超过珍珠港事件中的2400人。

  在这10年间,美国更换了一届政府,打了两场大规模的局部战争,经济则从克林顿时代的历史性财政盈余进入了严重衰退。在国际上,“中美国”成为了热门词语,欧洲和日本深陷经济困局,中东、北非地区正在经历历史性转折。

  不管这10年中世界上发生的每一件大事是否和“9·11”有直接的联系,它们都作为“后9·11时代”的历史组成部分而被铭记。

  “每一天‘9·11’都是鲜活的,那惊天动地的袭击画面,那地狱般的场景,我相信,永远成为了许多美国人心灵恐惧的一部分。这是用美国的飞机来攻击美国,和过去的一切袭击不同,这是来自我们内部。至少‘9·11’绝不只存在于2001年9月11日。”美国罗格斯大学(RutgersUniversity)新闻系RonaldMiskoff教授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10年:梦魇犹难消

  “原来‘9·11’袭击已经10年了,这个感觉还真的有点让人不太习惯。”在双子大楼轰然倒下时,美国女生GinniePalm还是一个17岁的学生,在马里兰州的威斯敏斯特市读高中,她皮肤白皙,一头金发,有着典型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美国主流的白人种族)特征。

  而在10年前那个噩梦般的日子里,另一位亲历者Miskoff离爆炸中心大概只有40公里的距离,他在和纽约市只有一河之隔的新泽西州。由于地价高昂,许多纽约人都会选择居住在新泽西州。“电视突然中断了所有的正常播出,接着飞机撞入双子塔的画面就开始在所有电视机上反复出现。那一刻简直被定格了,所有人震惊得不能自控,更何况我所在的地方离纽约如此之近。”Miskoff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回忆。

  在如同地狱般的世贸中心大厦周围,有着Miskoff的许多亲朋好友。“灾难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许多人一直在试图克服这个心魔,但还是有很多人患上了严重的灾后综合征。”Miskoff说。

  在Ginnie所在的高中里,情况略有些不同。由于恐怖袭击发生在早上,所以全美学生差不多都是在教室中得知这个噩耗。在Ginnie所在的班级,老师打开了电视机,让大家收看了相关紧急新闻以后,就宣布停课。“我清晰地记得一些人竟然显得挺高兴,因为不用上学了。我和一些朋友和他们争论起来,然后我们就回家了,一遍又一遍地看这些相关画面,充满恐惧和不安。那时候真是充满一种诡异的气氛。”Ginnie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我当时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些欢呼的人,后来会去参战。”

  事实上,每个与“9·11”相关的人都有着自己不同的故事,这10年来他们和整个美国社会一起,在努力平息着心中的伤痛。生还者ChrisHardej每个月有4天都会来位于世贸遗址的“9·11”纪念博物馆做志愿导游。他曾是世贸北楼87层的职员,在袭击中,他是最后一个活着逃出办公室的人,但是那一天严重的空气粉尘让他患上了轻度呼吸道疾病。不过Hardej说,我是一个幸存者,我有我的责任。所以他可以成千上万次地向前来世贸遗址参观的游客,复述着噩梦般的一天。

  一部名为《再生》(Rebirth)的纪录片最近正在美国热映,该片反映了5名“9·11”幸存者在灾难之后的经历。“对我们来说,这部影片代表着前进和希望,我希望观众们能够得到一种重新被释放出来的乐观情绪。”导演JimWhitaker表示。

  其中华裔美国人林蓉(音译)令人动容,她本来在纽约州税收和财政部工作,袭击那天她幸运逃过一劫,但是全身严重烧伤。10年后,她身上的疤痕依然醒目,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极能感染人。她说:“灾难发生了,但是幸运的是,我活了下来。”

  Miskoff说:“‘9·11’在美国依然是一个过于沉重的话题,飞机撞入世贸中心大厦的场景历历在目。许多家庭接受了心理辅导,也得到了经济赔偿。这帮到了一些人,有些人重新结婚还有了新的家庭。一切都在改善,但是‘9·11’给他们留下的伤痕是永恒的。”

  他近期负责了一项和“9·11”有关的新闻学课程,带领他的学生们接触了很多“9·11”的受害者。他表示:“在我看来,那些‘9·11’袭击中的受害者家庭已经习惯了失去他们亲人的生活,但是他们尚没有从悲痛中恢复过来。美国的新媒体,特别是在纽约市和其周边的新泽西州,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着世贸大厦坍塌的场景。每当这样的画面出现,受害者们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丧失亲人之痛。”

  有一个受害者的孩子告诉Miskoff,他宁愿父亲死于一场交通事故或者自然原因,这样世界就可以给他空间,让他慢慢忘记悲痛。

  对于那些2001年正好10-12岁的纽约孩子来说,他们刚好到了一个可以理解一些极为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的年龄。事实上,这些人是所有“9·11”亲历者中最不愿意提起往事的群体。

  有些纽约人,特别是一些底层的居民会这样描述那天的情景:“呜呜,接着飞机来了,撞到了大楼,哗啦啦地硝烟弥漫。”

  但是这些孩子不行,“他们被‘9·11’给标记了,这构成了他们历史意识的第一个里程碑。在那一天之前,他们不知道历史是什么,但是那一天以后,他们知道自己就是历史的一部分。”《华尔街日报》如是评述。

  战争:未带来安全

  面对珍珠港以后美国所经历的最严重袭击,不同的美国人,因为自己知识、经历、成长背景的不同,作出了不同的反应。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当几千条生命消逝的一瞬间,美国历史甚至世界历史从此进入了新的一页:“后9·11时代”。

  2001年,被美国认为与“9·11”袭击主谋“基地”组织有联系的塔利班政权覆亡;2003年,美军攻入巴格达,终结了萨达姆对这个国家24年的统治。2011年5月,差不多10年之后,“基地”头目本·拉丹被美军海豹突击队击毙。

  复仇成功的背后,是一连串的已成事实的改变和天文数字般的开销。

  布朗大学估计,美国在对伊拉克和阿富汗和其他地方进行的反恐战争已经耗费了4万亿美元,约等于美国2005-2010年的财政赤字。

  成千上万不同肤色、种族和信仰的青壮年,因为“后9·11时代”的最重要主题——反恐,而脱下了他们的工作服、西装或者校服,前往世界各地最贫瘠的沙漠和山区作战。他们或因为爱国,或因为金钱的诱惑、或出于能够加入美国籍的诱惑—美国法令规定外籍人士如果加入美军服役,将在服役期满后获得美国国籍。

  反恐战争夺去超过6000名美国及其盟国士兵的生命,而在战争进行的伊拉克、阿富汗和巴基斯坦有超过13.7万名平民因此死亡,另有780万人沦为难民。2011年8月6日,在击毙本·拉丹之后3个月,海豹突击队在阿富汗遇袭,31人死亡,成为该部队历史上最惨重的失利。沉甸甸的数字提醒着美国人,本·拉丹死了,“9·11”的阴影却还没有过去。

  Ginnie的预感并没有错,在她的高中同学中,的确有人参加了对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战争。几年以后,Ginnie出席了其中一个人的葬礼,他战死于伊拉克。“结果在葬礼上一个宗教团体举行了示威,宣称一切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伤亡都是上帝对现在社会宽容同性恋的惩罚。这一事件闹到了最高法院,最后最高法院援引美国宪法关于自由演讲的第一条修正案宣布宗教团体无罪。”

  美国人的日常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入境美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困难、机场安检的程序越来越繁杂、CIA(中央情报局)和FBI(联邦调查局)的权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特工和告密者逐渐成为生活的常态。

  “‘9·11’让美国人第一次如此严肃思考自己的安全。在过去的美国,人们很容易驾机翱翔蓝天。而今天,几乎所有交通工具和主要建筑都受到严密保护和严格使用限制,以防落入恐怖分子之手。不安的情绪在旅行者中蔓延,因为如此之多的X射线机被用来检查是否藏有武器或炸弹。‘9·11’还引发了美国公众对世界反美运动的关注,并引发了一场对全球化的反思。”Miskoff认为。

  根据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NPR)报道,在美国,仅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就差不多拥有1.5万名告密者,这个数字是25年前的三倍。而这个组织的主要关注对象也从过去的有组织犯罪和毒品交易转移到“反恐”上了。另外,大量的“钓鱼执法”也开始因为反恐而被使用,引发了美国人权组织的强烈批判。

  “我感到很不安,总觉得‘后9·11时代’的氛围助长了美国社会中的极端主义情绪。”Ginnie表示,“其实‘9·11’没有让我特别对自己的人生安全感到担忧,毕竟恐怖袭击不是每天都发生的。但是整个美国的精神面貌却变了。我觉得许多安全措施,反而让我们变得更加恐慌和感到孤立,每个人都变得疑心重重,一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担心是有人在搞恐怖活动。而且还出现了一种风气,即一切对反恐战争的批评和质疑都被攻击是不爱国的。”

  反恐甚至让“美国人”这个词语也变得沉重起来。2005年Ginnie第一次离开美国,她曾经很严肃地考虑在国外要不要自称是加拿大人。这正是那几年许多美国游客的做法。许多人慢慢地对电视上的“美国国务院发出恐怖袭击警告”习以为常,甚至逐渐麻木。“我预计到了在世界的许多地方,肯定会遇到许多人讨厌美国。不过幸运的是,这些担忧最终没有变成现实。”Ginnie说。她即将前往埃及从事社会工作。

  文明:难解的冲突

  “美国确实深处‘9·11’的阴影中。美国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解决伊斯兰世界对美国的仇恨,这首先要合理、公平地解决巴以冲突。但是要解决这个历史问题非常困难,目前看不到什么出路。”中山大学美国问题研究专家张宇泉副教授认为。

  袭击发生后不久,Ginnie就发现自己家的附近出现了许多反穆斯林和伊斯兰教的涂鸦。在得克萨斯州,一个美国白人向一群人开枪,打死了多人,因为他以为那些人是阿拉伯人,其实受害者都是南亚人。

  在政府层面,美国政府在“9·11”事件发生后立即秘密拘留、逮捕、盘问了至少1200人,大多数是非美国公民的阿拉伯或穆斯林男子。美国司法部也查问了5000名来自中东的男子。政府后来承认,当中只有10到15人与“基地”组织有关,但是无人牵涉“9·11”事件。但是目前依然有500人因触犯移民条例而被监禁。

  穆斯林在美国因为“9·11”成为一个敏感的话题,尽管在很多人的具体生活中并没有这样的感受。

  解读穆斯林在美国的困境并不符合事实。2007年,来自明尼苏达州的KeithEllison(民主党)成为第一个当选为联邦众议员的穆斯林。2009年,一个牧师声称要公开焚烧古兰经时,美国各界,不分左右,全都站出来给予了严厉谴责。皮尤中心的另一项调查也显示,在美国的穆斯林中,有高达80%的人对自己目前的生活表示满意。而在盖洛普进行的另一项调查中,美国穆斯林对于未来五年的生活,表现出了比其他受访人群更为乐观的期待。

  在布什之后领导美国的民主党总统奥巴马,也在每一次提到美国政府的反恐措施时,都不忘强调,美国的敌人是一小部分打着宗教旗号的恐怖主义极端分子,这不是一场针对穆斯林的战争。

  “在‘9·11’之后的美国,确实出现了一些报复和歧视行为,但是大部分美国人相信该为‘9·11’负责的是一小撮自以为行正义之事的极端分子。”Miskoff表示。

  尽管如此,美国穆斯林仍然难以回到“9·11”之前的时光。

  根据美国民调机构皮尤中心不久前发布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9·11”事件发生10年后,有一半以上的穆斯林认为生活中承受了来自外部的更大压力。“我们就好像处于一座心灵的集中营里面。”有些受害者直截了当地说。

  “美国文化的包容性确实在削弱,美国著名学者亨廷顿在《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中曾有精彩的论述,这反映了美国的精英阶层越来越担心美国文化与文明的熔炉之火越来越弱,从而造成美国社会的分化。‘9·11’之后,这种分化就更为明显,这当然与伊斯兰极端组织的恐怖主义有关。然而要说美国文化包容性的特质已经改变,我看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文化特质的形成是长期的,文化特质的消除也是长时期的。”张宇泉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事实上根据美国穆斯林协会的统计,在“9·11”的遇难者当中有31人是穆斯林,他们中既有超过60岁的老人,也有降生不久的婴儿,其中有两人为拯救他人而罹难。和其他遇难者相比,这些穆斯林的家属承受了更多的痛苦,他们不得不在事后接受情报部门的调查,流言蜚语和白眼亦很常见。

  2010年,纽约计划在世贸中心废墟旁兴建一个伊斯兰文化中心,其中包含一座清真寺,并得到了时任市长的迈克尔·布隆伯格(MichaelBloomberg)的支持。但是这引发受难者家属的不满,认为这是在伤口上撒盐的行为。在反对者中也包含了一些前政府官员和政治家,这反映了即使在10年以后,伊斯兰和“9·11”始终不是一个可以轻松跨过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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