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大火维权系列案七】追问2800万已发放善款明细清单

　　将社会捐赠的善款与“政府救助”及“责任单位赔偿”相混淆，或进行捆绑式发放，是最让灾民诟病之处

　　【财新网】（记者谢海涛）上海11·15大火灾民追问4000多万救济捐款事件，经媒体报道后，引起广泛关注。9月6日，上海市有关方面终于打破沉默。当晚，上海市慈善基金会静安区分会通报，截至2011年9月5日，社会各界“11.15”火灾捐赠款项总计5469.92万元。全部款项中，已发放的有2834.7万元，其中2010年度发放的988.39万元已经审计并公布。其余款项正按计划有序发放。

　　但此举并未让公众释疑，截至9月8日，已发放款项的明细清单仍未公布，善款信息公开问题的责任主体问题，社会各界捐赠款项的总体数目，善款发放与“政府救助”及“责任单位赔偿”混淆问题，愈发引起公众关注。

　　 信息公开主体是谁

　　对于上海市慈善基金会静安区分会的上述通报，律师袁裕来称，“不仅未能解除，反而加重了我们的疑惑”。

　　袁裕来称，对于善款信息公开问题，不是上海市民政局，也不是大火案善后处置小组，甚至不是上海市慈善基金会，而是由静安基金会分会来回应，这显然不合适。

　　袁裕来在其微博(http://weibo.com)中重申，代理灾民们向上海市政府申请政府信息公开，在法律上没有问题。虽然，上述捐款分别是由上海慈善基金会、静安区民政局、静安区红十字会等单位接收，但是大火案发生后，上海市政府即成立了“11？15”火灾事故善后处置工作领导小组。收取、汇总统计、向灾民发放捐赠，显然是火灾事故善后处置工作的核心内容之一，属于善后处置工作领导小组的重要职责。由于善后领导小组是上海市政府组建的临时机构，法律责任应由上海市政府承担，因此，此前关于善款信息公开的申请，是向上海市政府提出的。袁裕来希望，不能将责任推到上海慈善基金会，以转嫁政府信息公开义务。他还称，如果上海市政府不承担政府信息公开义务，将依法提起诉讼。

　　 捐款总数到底有多少

　　上海市慈善基金会静安区分会称，社会各界“11.15”火灾捐赠款项总计5469.92万元，已发放2834.7万元。

　　对此，袁裕来追问到：这一数据仅仅是该分会收到和发放的善款，还是上海所有机关和单位收到和发放的善款的汇总？这一情况并未说清楚。

　　由于捐款接受单位包括上海慈善基金会、静安区民政局、静安区红十字会、中共静安区委统战部的“爱国慈善基金”、上海市老年基金会，以及上海慈善基金会静安分会、宝山区分会、虹口区分会、奉贤区分会、浦东新区分会和闵行区民政局等，按理来说，其他机关和单位的善款，也应该自行公布。

　　善款到底发了多少

　　对于上海市慈善基金会静安区分会所说，已发放2834.7万元善款，灾民们同样表示怀疑。

　　“这2834.7万怎么发的？以啥名义发的？难道我们领到的政府帮扶费、抚恤金、慰问金，责任单位支付的换季服装费等全是用的社会捐款？先不说是否算挪用，就算全部都是慈善捐款，也没有2800多万啊。强烈要求公布明细项目清单！还有红会的钱呢？老年基金会的钱呢？要求彻查！”灾民王閧称。

　　财新记者了解到，大火之后，各善后工作小组，陆续向灾民发放慰问金、慰问品。据不完全统计，一户“一般受灾居民”可以领到的款项（有一些灾民因种种原因拒绝领取），包括：

　　春节费10000元；

　　临时安置费 70元/平米，半年一发放，到期后停发；

　　交警大队给的 800元；

　　一般受灾人员的帮扶费用32000元；

　　夏季替换补助10000元；

　　洗衣抵扣券1000元；

　　街道办给的10000元；

　　静安建设总公司在事发几个月后给的慰问金10000元；

　　中国电信CDMA手机一部，以及电话费用600元，开通才能用；

　　马大嫂卡面价200元，3张，菜场买菜用；

　　江宁街道发放财产补贴款10000万元。

　　在上述慰问金、慰问品中，相当部分没有明确的来源或属性说明，支付方式和时间也各有不同。遇难者、受伤者、一般受灾者等，领取的金额也不等。相关物品发放中，居民签字以后，收据即被工作组拿走，灾民根本不能了解慰问、抚恤、赔偿等准确信息，造成赔偿诉求与感恩社会的目标混乱。

　　“救助金是以政府名义发的。季节转换衣物钱是我们在区长交流会上向责任单位提出，然后拿到的，是不是都算在捐款里了？”一位居民称。

　　多户灾民曾书面建议：希望政府明确、成文说明每次发放慰问金、慰问品的来源及属性归类，增加社会捐赠、政府帮扶、赔偿等支付透明度，但一直未获回复。遇难者家属沈国强等，向工作组多次提出公布上述款项，对方告知：你没有权利知道这些。

　　此外，财新记者了解到，慰问金、慰问品的发放存在着一定的盲区。相关补助的发放集中在遇难者、受伤者、房子产权人等，一些实际生活在大楼里，大火时不在现场的租客或住户，则难以享受到相应补助。

　　大火之前，吉林人李兵兵夫妇，和妹妹妹夫，以及表弟赵荣库租住在胶州路728号大楼1505室，大火当天，李兵兵夫妇在家乡探亲，幸免于难，而表弟赵荣库遇难，妹妹李红梅被烧成重伤，李兵兵夫妇的财产也受损。在善后处理中，李兵兵夫妇一度被怀疑是否住在大楼里，因不属于遇难者、受伤者，也不是房屋产权人，起火时又不在现场，多项补助领不到。

　　同样遭遇的还有杨再庭夫妇。他们多年来住在妹妹拥有产权的701室，照顾岳父岳母，大火时在澳大利亚探亲，同样因上述原因，难以享受到相应补助。

　　捆绑式发放有多少

　　将社会捐赠的善款与“政府救助”及“责任单位赔偿”相混淆，或进行捆绑式发放，是最让灾民诟病之处。

　　9月6日，在善款使用饱受质疑之际，11·15善后小组向灾民发放中秋国庆慰问金，遇难者住户3万元，受伤者住户2.5万元，一般住户2万元。此举被灾民视为政府紧急补洞。在王閧当天签字的一张金额为3万元的善款收据上，虽然收据备注中标明该款来自社会捐赠，但是正文中却是“中秋”“国庆”节日慰问金。而善款与“政府救助”及“责任单位赔偿”捆绑式发放，在2010年12月1日11·15善后工作领导小组出台的赔偿和相关救助方案中，体现明显。

　　该方案规定，对于遇难者，除事故责任单位一次性赔偿65万元外，另发放抚慰金1万元，政府综合帮扶金10万元，通过社会捐助爱心帮扶20万元；

　　对于伤残人员，除事故责任单位赔偿外，通过社会捐助，对经鉴定伤残等级为1-5级者，每人帮扶7万元；对6-10级者，每人帮扶4万元；对受伤住院治愈而不构成伤残者，每人帮扶2万元；

　　对于一般受灾人员，每人1万元政府综合帮扶金，社会救助参照伤残人员救助标准实施，通过社会捐助，帮扶1万元。

　　将善款和赔偿“捆绑发放”的方式是否合规呢？据《21世纪经济报道》引述北京大学非盈利机构研究中心主任金锦萍的话称，人身赔偿金是基于侵权事实作出的法律意义上的赔偿；善款则是社会力量对于受害者及其亲属的救济。两者不应捆绑进行，拒不接受赔偿标准的受害者亲属，也有权接受捐赠。■